第94章 第94章
叶栀眼见他状态越来越差,又抱着他,用刚才顺小狗一样的手法顺着他的背,低声喃了几句温柔言语,给他浅浅唱了两句歌词。
“或许应该配文释义某人,有多笃定向你奔赴”
“是她的光她的梦她的路”
“是她掏出仅有的温度“
“去温暖的幸福……”
她在哄他。
萧则眼眶发热,靠在她的肩窝里,又抱紧了她几分。
叶栀垂眸,琥珀色的眸子沉了沉。
当今之路有两条。
一条是她把事情扛下来,抗下一条人命的过错,从此背负骂名,不得清白。
一条是力挽狂澜,劈开前路险阻,把问题曝光出来。
如果她的家人要因这事受到伤害,那叶栀,她会选择第一条路。
无非是她受些委屈,只要爸爸妈妈好好的,别人误会她,她也不是很在意。
那就这样吧。
“互换的契机是什么?”萧则突然开口问她,“我想保护你,我得拿回萧家的主动权。”
叶栀拍拍他肩膀,“我去看看妈妈,她现在应该很难受。”
萧则没有松开她,“她睡了,在隔壁病房,刚刚晕倒,我给她喂了点葡萄糖。”
叶栀心里一暖,她走得太任性,把一切丢给萧则。
而他,处理的很好。
“那我去给爸爸买点补血的红枣。”她想起身,有被萧则拉住了。
他说:“我已经买好了,补品都是齐全的,但他刚手术完,现在还吃不了。”
所以他是把一切都处理好了,才蹲墙角emo的吗?
那一瞬间,叶栀最需要帮助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萧则很珍贵。
就像上天派来救她的人。
那些委屈和无助,还有失去亲人的撕痛,害怕,不适……统统涌上心头,撞得她泪意澎湃,颤声问他:“你会,你会一直这么喜欢我吗?”
萧则浅浅扬起嘴角,唇色有些苍白,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憔悴,却很坚定:“会。”
叶栀吸吸鼻子:“不然我们拜把子吧。”
萧则:“……”
他能拒绝吗?
萧则把她拉起来,“栀栀,等我一下,再等我一下。”
他现在将将自保,没能力护好叶栀。
叶栀点点头,“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萧则扯唇,额头蹭过她的手,小叶子说情话,都这么文艺。
家里忙着白事,叶栀爸爸又在医院需要人来护理,叶栀妈妈分身乏术,家里变得冷清。
因为实在没有时间照顾他,叶栀妈妈把他送到二姨家借住,上学放学,就和表姐一起。
二姨家的氛围虽然不如叶栀家那么其乐融融,但也还好。
因为表姐上的是第一中学,天天六点半到校,二姨天天四点的闹钟就起床做饭。
早餐三菜一汤,不曾糊弄过,萧则真佩服她的毅力。
没人送他上学了,他自己走路,休学中去不了学校,干脆就去自己高价买的名师集训,整日整日的恶补,进步反倒越来越大。
披星戴月,路上时常见到错峰的花海。
日子回暖,他蛰伏着,编织一张巨网。
花海,或许就是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亮点。
有次他瞧着好看,就给叶栀折了个小野花,进校门的时候恰巧遇上,献宝一样送了过去。
叶栀瞧出那是新折的,诡计多端地逗弄了他一会儿。
原本很是流氓的萧则,本来是痞子的萧则,在她跟前战斗力还是太弱,被实力碾压。
后来他对花就很温柔了,看到新零落的完整花瓣,就早上捎给叶栀,倒是不辣手摧花了。
日子如流水,萧则一边适应着陌生的生活,一边怀念着原本的叶家生活。
书本越摞越厚,他和叶栀的文字纠缠在一起,在台灯的照射下不分彼此。
她的笔记多半给了萧则,确实很管用。
萧则本来不想在她的笔记上做改动,但叶栀要求他写反馈和批注。
硬生生把他的字迹也挽留了下来。
终于到了周末,萧则回了趟叶家。
跑上熟悉的台阶,高楼的阴影投下一片阴凉,落了漆的扶手泛着铁锈。
钥匙打开门锁,一条窄窄的阳光映射在红木地板上,暖意融融。
可除了那道光,室内却冷清寂静,温度也偏低。
萧则换上拖鞋,走进来,钥匙放在玄关鞋架上,清脆的一声。
叶栀爸爸喜欢侍弄花草,家里的茶几上,窗台上,转角的地面,都有花花草草的装点。
前阵子他们捡的玻璃翠开了花,粉嫩嫩很娇艳。
君子兰争奇斗艳,妈妈为了让花朵成活,偷了他几本书压着叶子,好让橘色的花朵从夹缝挣脱出来。
还有亭亭玉立的白鹤芋,养在拐角,就像一盏洁白的小台灯,这花还有个别名,叫“一帆风顺”,邻居们来做客,时常夸赞这花好看。
可如今,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没有浇水,没有挪动着晒太阳,或是晒了太久的太阳,蓊蓊郁郁的花草,显出一种摧折的病态来。
叶边泛了黄,叶片耷拉着,地板上零落的小花瓣,萎靡不振的气质。
萧则走到叶栀的房间,看了眼窗外的翠竹。
同样是叶边泛黄,枯瘦着挺立着。
他觉得有些苦涩。
挽起袖子,他拿出手机仔细查了些资料。
他从来没有侍弄过这些花花草草,也没什么兴趣,在他眼里,养君子兰还不如养棵大葱,至少大葱还能吃,君子兰是什么东东?
虽然不理解爸爸的兴趣,但他还是悉心守护着这片小天地,仔细地浇水,修剪叶子,搅进去花圃买的肥料,搬搬抬抬,忙活了老半天。
他是真的不在行,惹了一身泥土,跟只土狗似的。
洗了个澡,萧则坐在叶栀的小书桌前,桌子上放着外公给她做的小木雕。
蓝色的风铃还在叮叮当当,可物是人非的感觉,却无时无刻不在拨动着他的神经。
攥紧脖子上的玉,萧则叹了口气。
萧家尚玉,但他是个非主流,倒是对玉器不感冒。
他对大多数饰品都不大感兴趣,也算是一视同仁。
虽然不感兴趣,但从小耳濡目染,也会基本的品鉴。
就比如叶栀脖子上这块玉,玉扣在放大镜下,有橘皮状的斑点。
是a货中的极品。
光凭这一块玉,叶家也够吃香的喝辣的几年。
萧则捻着玉扣坠带上的象牙小圆柱,不足小指甲大的象牙,雕刻却十分精细,无疑需要极为精湛的技术。
他觉得,象牙上的雕刻,似乎更像是图腾。
叶栀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玉?
完全不像平常人家的购买能力。
攥着平安扣,萧则瘫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看看时钟,要到中午了。
他想起叶栀说的那句“难道还不能让他们吃上一口热乎饭菜吗”,他抿抿唇,觉得自己得空应该去给爸妈送饭,看看补品什么的吃没吃完,再看看平常用的东西有没有缺的。
他对家庭的体贴,几乎是靠着自己摸索出来的。
虽然有些迟钝,后知后觉,但也极为珍贵。
说干就干。
萧则差点点着了个光波炉,及时拉电闸才救回一局,万般艰难地学习煮饭。
搞笑的是,他第一次拉了电闸,发现光波炉的火还在你妈的烧,吓得半死,折回去一检查,发现自己拉错电闸,给对面那户的电闸给拉了。
又急匆匆地拉下正确的电闸,捡回一条狗命。
他自己都觉得搞笑。
不过没关系,对面他已经买下来了,等甲醛散一散,就可以住过来,天天蹭饭也能省下不少钱。
省的钱可以陪小叶子去吃英华好一点的食堂。
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搁老远都听得到。
叶栀周末的时候也想着回家一趟,做午饭给爸妈送去,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听见油烟机的声音。
她微微诧异,提着买的菜上楼。
进家门就跟拆盲盒似的,钥匙刚一旋转开,叶栀就被满屋子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一声。
救了大命!
叶栀抬眸看向关着门,热火朝天的厨房,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鞋也来不及换就冲过去了。
一开门,又是一阵浓烟,呛得她又咳嗽几声。
乌漆嘛黑的,萧则看清那是叶栀,惊吓又惊喜:“你怎么来了?”
叶栀抬手给油烟机换了模式,咳嗽几声,同他说:“做饭啊,你来拆家,小狗?”
萧则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也是来做饭的。”
叶栀被他逗得一笑,望了眼锅里“血溅三尺”的鸡蛋。
已经黑透了。
萧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尴尬地嘴角一抽,忙去捞他的鸡蛋,但晚了。
不应该说是晚了,应该是早就玩完了。
叶栀挽起袖子,洗了个手,同他说:“阿则,我来帮你好不好?”
萧则有些沮丧:“我是厨房杀手。”
“没关系啊,”叶栀弯弯眉眼,“哪有人第一次就做得漂亮?”
于是叶栀成了萧则的小助手。
两人坐在桌前,一起挑菜洗菜。
叶栀抄着菜刀咔咔剁排骨,神色漠然冰冷,手起刀落,不讲半分情面。
萧则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心里扑通扑通。
他以后……还是别惹小叶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