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接通,那边传来外国语校长的声音:“喂,叶栀?”
萧则闷声应了一句:“嗯。”
校长叹口气,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祝贺你考了第一名,果然是我们外国语培养出来的孩子。”
萧则不置可否,静静听他的下文。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故意隐藏实力呢?那几次急行军周考,故意压分,是早就想好要去英华了吗?”
萧则没搞懂这事的逻辑,疑惑:“什么?”
校长沉声问他:“你是不是和英华里应外合,先用稀碎的成绩模糊我们的判断?”
萧则琢磨片刻,心里突然了然,冷嗤一声:“说p呢?”
那边传来校长磨牙的声音,“叶栀,你!”
“势力就势力,怪叶栀做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有这阴阳的本事就多提携外国语的备胎啊,不长眼的狗东西。”
少年声音冰冷,挂断了电话。
所以,小叶子来英华,是因为他在外国语拉低了她的成绩?
他真的没想到,叶栀是因为他才陷入这种困境。
英华的人尚且没有接受她,外国语又排挤她。
她他妈的连个搭伴一起上下学的都没有,怪不得总是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萧则心口抽痛。
好愧疚啊。
他有点难过。
叶栀从没提起过这事,似乎也不打算跟他坦白,连追究都不想。
明明是他害的,但她却一个人扛下来了。
他给她添麻烦了。
萧则烦躁地揣回手机,踱到洗手间。
他很害怕她这样,什么也不和他讲,一个人硬生生揽下一切,其中还包括他惹得祸。
他是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本来应该保护她的。
他想成为她的后盾。
女洗手间里,空气中浮动着香薰的味道,还有丝丝洗衣液的清香。
通风的窗前挂着两件衣服,才洗过的。
已经打铃了,萧则准备回去了,余光一扫,突然看见角落里的一方席子。
这里是卫生间,怎么会有席子?
他走过去,瞧见席子上蜷缩了个清洁工,是物业统一的灰色工装服。
女工大概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是风霜的皱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萧则担心她是休克晕厥,轻声唤了一句:“阿姨?你还好?”
女工应了一声,嗓子发哑,用着萧则有些听不懂的方言应了一句。
萧则没大听懂,那女工又拖长调子,慢慢说了一遍。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我是不是耽误你用洗手间了?”
她惶恐地起身,弓起身子要收了席子。
“没有。”萧则顿了顿,问她,“身体不舒服的话,回宿舍休息一下吧?”
阿姨真是朝他浅浅笑了笑,摇了摇头。
指尖敲了敲自己的手机,朝他说了句:“谢谢。”
萧则不明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道谢。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回应了一声她的感谢,转身离开了。
课上,他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一方面是叶栀的事情,另一方面,他觉得那个阿姨很可怜。
从前他没这么多共情能力。
但现在看到那女工,就会下意识地想起叶栀的妈妈,那种母爱和亲情,让他不能不共鸣。
他眺望窗外,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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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栀又坐回了萧则的位置上,安静地刷着自己的练习册。
也不知怎么,今天小柴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像是刻意避着她似的。
叶栀疑惑,不会是小柴和萧则闹矛盾了吧?
下课的时候,她抽空问了柴宗瑞一句:“为什么你今天坐的离我这么远,我得罪你了?”
柴宗瑞不敢直视她:“没,看你像个der。”
叶栀:“……”
她仔细回想了下今天的言行,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表现的像个der啊?
男人心,海底针。
她懒得琢磨,视线落在萧芷蓝身上。
很想教她做人,但阿则不许她妄为。
叶栀郁闷地思索片刻,决定暂时先放过她,以后再算账。
“小柴,我想问你点事情。”叶栀眨眨桃花眸。
柴宗瑞瞧了她一眼:“什么?”
“就是安以轩,他在血站蹲的那女孩……”
“我草,跳楼了!”
“靠!天台有人跳楼了朋友们!”
叶栀的话被打断了,她心里有些诧异。
究竟是谁跳楼了?
她坐在座位上,柴宗瑞推推她,“走啊,去看看。”
叶栀对丧命现场多少还是有点抵触,“不去了吧。”
“我靠,听说是个女工,物业的阿姨——”
“为什么跳楼啊?”
“自杀还是他杀?
叶栀眉头一蹙,心里莫名担心。
物业的阿姨?
她立马起身往外走。
柴宗瑞微微吃惊,叶栀怎么突然又在意起来了?
叶栀几乎是一路狂奔跑到天台上的,保安动作很快,已经在天台外拉上警戒线。
透过缓缓关上的门缝,叶栀看见地上一双布鞋,一个手提包,还有一旁放着的手机。
熟悉的手机壳,那手机,她拿着录过音,一条一条把它们存进文件传输助手。
泪水一下从眼眶滑下,在她脸颊滑过一道水痕。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喃了句。
脑袋里空空的,叶栀鼻尖发酸。
消息传到a班时,萧则正攥着他的吉他弦算数学题,闻言,黑眸一深。
他起身,卡拉一声撞歪的桌椅,健步如飞地往外走去。
绕过副楼,尸首还来不及盖上白布,赫然倒在血泊之中。
他指尖微微发抖。
垂下睫毛,忍不住地发抖。
或许是求救的信号,他不该视而不见的。
倘若当初他多问一句,多安慰一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他完全有能力拉她一把,给她找个别的什么工作,对他来说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但他没有。
他什么也没有做。
少年木然地站在原地,杏眸有点泛红。
他独自悲伤着,为自己没能帮助这个阿姨而自责后悔。
可这副模样,放在旁人眼里,那就是重大嫌疑。
人命关天,学校很快调取了监控。
指尖冰凉,突然被一双温暖的爪子裹住,萧则一愣,转头看去,原来是自家的小叶子。
他扯出一抹笑来,“栀栀,怎么又红眼睛了?”
殊不知,他脸上那笑,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叶栀握紧他的手,渡去热量,“阿则,你认识这个阿姨?”
“嗯,”他声音有点干哑,“刚刚在水房,她打地铺,衣服晾在厕所,像是无家可归,她跟我提了,但我没在意,她现在……”
他说不下去了,垂着头,噤了声。
叶栀皱了皱桃花眸,捏捏他的肩膀,“阿则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阿则也是怜惜她的吧?这已经很好了——”
萧则扯出一个苦笑:“我没事,别担心。”
叶栀拉着他的手,抬眸看了眼那满地狼藉,眸子一酸,泪意又开始泛滥,她擦了一把泪,拉着萧则往小花园走。
萧则跟牵线木偶一样,木然地跟着她走。
终于走到静谧处,叶栀把他抱了个满怀,柔声同他说:“没关系,我知道阿则是大丈夫,可男孩子也会难过,也会疲惫,我怜你。”
很温暖,很踏实的感觉,萧则觉得身体稍微暖了一点,一股浓浓的倦怠快把他压垮。
他抵在她肩头,默默流泪。
“乖,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孩子……”
叶栀给他时间缓冲,安静地暖着他的手,等他平复情绪。
良久,他才闷声问她:“你说,如果我当初帮她一下,会不会,会不会就没有自杀?”
叶栀轻轻拍着他的背,“阿则,她走前能和人倾诉,已经很好了,不要怪自己,你真的已经很好了。”
萧则吸吸鼻子,“小叶子,那你为什么哭?”
他抬手,杏眸眼泪汪汪,仔细地擦过她眼下的水痕。
叶栀顿感眼睛一酸,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之前帮过她一次,她在英华迷了路,找不到公交站,我把她引到大门口,告诉她怎么走,但是——我出不了校门,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到地方。”
她垂了垂脑袋,“看样子,似乎没有。”
如果成功找到亲戚家,估计就不会落魄到睡厕所了。
萧则揉揉她颈后,“已经很好了,别想了。”
叶栀抽搭一声,“阿则,我……我有点难受。”
萧则沉了眸色,温柔地擦过她脸颊,低声说:“走。”
这次是他拉着叶栀走的,一步一步,坚定沉稳。
叶栀不知他要去哪,但被他牵着手,莫名安心。
她也不知为什么,又开始泪目,手上多分力量,攥紧了他的手。
好喜欢……
好喜欢阿则……
萧则带她去的是间音乐studio,乐器众多,还有录音棚。
叶栀环顾四周,突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栀栀,我先把曲子写出来,填词,你来改好么?”那双黑眸,如秋雨后的潦水,眉眼间透着寒潭的坚韧。
叶栀突然感觉心底某块触动了一下,“你想……”
萧则点头,口吻坚定:“发声,就像那次程嘉嘉的欺凌一样,让更多人看见。”
他敛了眉眼,“我想查下去,还阿姨一个公道,也好让我们安心。”
“阿则,”叶栀眸光闪闪,抿唇,轻声说,“youwonmyrespect”
有些话,太煽情,她想说出口,只能借助英语。
少年盘腿坐下,腿上架起一台古筝,冲她泛起一个笑,“youaremylover,myguider,mylistener,andmypriority”最后一句是温柔的轻声呢喃,“你会永远活在我的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