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芙蕖书院里，要论画竹，从没有学生能出叶栀其右，甚至连当年独领风骚的叶枳也不能幸免。
她竹子画的太好，以至于旁人谈起她，只顾称赞她的竹，忘了其他的写意工笔，也在她的训练范围内。
叶栀她画梅花，也自是一番风骨。
只是这一幅画，得个三五天能临摹的出来，叶栀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偏头看向梁明远，“这个很耗时，我后天就要考试了。”
梁明远抽搭了下鼻子，眼泪汪汪：“没事的栀姐，没事的，我奶奶她……应该能熬过这个春天。”
叶栀闻言，皱了皱眉，可怜兮兮地睇了他一眼。
一些博爱的小善良又开始泛滥。
她始终觉得，因为做了后悔，和因为没做而后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叶栀抿抿唇，垂眸思忖片刻：“明远小朋友，我可以帮这个忙，但……要下周才能把画给你。”
梁明远的眸子一瞬间亮了，整个人生龙活虎起来：“你太好了吧小师姐！我，我把吃鸡的号也送你了！噢噢！我以身相许吧你缺不缺男朋友？我可以做小奶狗我长得很快的！”
叶栀风中凌乱，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早熟了？
“不用了，那些账号你自己留着吧，我只要芙蕖的那个大教室，晚上六点之后你帮我腾出来，做得到吗？”
梁明远点头如捣蒜，还不忘加上一句：“等过几年你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叶栀一脸麻木：“我一整个大无语了小朋友。”
由于叶栀放学回家的时间早了很多，一家人也能热热闹闹的一起吃晚饭。
可是今晚只有叶栀和妈妈在家。
妈妈包了小馄饨，叶栀洗干净手，倒了点醋进去。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走廊里好多粉末，怪怪的，“麻麻，走廊里怎么那么多木粉啊？”
“咱家对面在装修，诶，不过都是五点就结束了，挺好的，不扰民。”
叶栀好久没在家呆着，疑惑：“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注意到？”
妈妈笑了笑：“挺久了这都，他们家就只在九点之后装修，五点就停了，中午也不吵，真难得——请了不少人手呢，没少花钱。”
叶栀忍不住吐槽：“就这小破楼，还有人装修？有那些钱还不如换个新的。”
叶栀妈妈怼她：“人家乐意，碍着你了？不许说我的楼破！这房子多好！”
叶栀：“乌乌！”
叶栀妈妈戳戳她额头：“怎么样，英华好不好？”
叶栀咬了一只小馄饨，有点烫嘴：“挺好呀，就是什么什么都很贵。”
叶栀妈妈柔声劝道：“贵你也得按时吃饭，听见没？”
叶栀敷衍地点点头。
可是真的好贵啊。
虽然英华有给她发餐补，但她还是有点舍不得。
她吹凉了小馄饨，问：“妈妈，我的工具箱呢，就是画画的那些东西？”
“你还知道你有个工具箱？”叶栀妈妈开始凶她，“一百年都不打开一次，让我塞床底下了！”
叶栀扁扁嘴，她不就是懒了点吗，至于那么凶？
“我爸爸呢？我那么大一只爸爸怎么不见了？”
叶栀妈妈冷哼：“真是亲闺女，馄饨都吃一半了才想起自个爹没上桌。”
叶栀嘴角一抽。
“你爸去给你姥爷卸柴火了，就在那吃，不用管他。”
叶栀为了避免妈妈念她，火速吃完，去卧室的床底下找工具箱了。
真是的一百年没有拿出来过，上面落着一层灰。
她仔细擦干净，打开盖子，数了数里面的画笔。
画梅花，还是别用澜竹笔了。
她挑挑拣拣，把白云和狼毫按大小排好，有看了眼箱底的中国染料。
一切准备就绪。
叶栀把箱子放好，拎起书包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大堆资料。
这次八校联考，她得拿个第一。
否则外国语不会认识到自己到底损失了什么。
还有，气死陆嘉骏，让他拽。
习惯性地点开她的bgm，那是萧则写的歌。
旋律开始回荡，叶栀握着笔写英语小作文，却始终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那旋律一响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就开始反反复复地出现。
叶栀莫名其妙地就开始难过，emo来的太突然，竟然这般猝不及防。
她轻叹一声，抬手关掉了音乐。
好想和萧则说句什么。
好想好想啊。
这种冲动很难抑制下去。
她靠做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却总感觉心里痒痒的。
好像如果她今天不跟他说句什么，就会一直惦记着这事一样。
她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很茫然，很无措，不知道该是什么尺度，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悸动。
顺其自然，任其蔓延，或是快刀斩乱麻。
叶栀捻起桌上那朵蜀葵，花瓣已经揪掉了一半，今天马上就要过去，她拈着干枯的花瓣，又揪掉一片。
原本那样娇嫩的蜀葵，雨夜里沾着晶莹的雨水，如今在她手里，干枯，丑陋。
当真是应了那句——人无再少年。
叶栀喃了一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她想戳开萧则的头像，点进聊天框，看看上次年代久远的对话。
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想戳开萧则的头像，点进他朋友圈，看看他最近有什么新动态。
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吧。
叶栀咸鱼躺平了，她承认，她现在有点拒绝一切关于萧则的信息。
小狗叹气。
她把音乐点开，放空脑袋在椅子上摆烂了一会儿。
给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再振作起来。
她小憩了一会儿，隐隐约约梦见萧则有了女朋友，很清晰的梦，可一连串的事情，她最后只记住这一点。
醒来时杏眸里有点复杂，清明中带了点凉意。
做噩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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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的时候，谢明葭刚走到大门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ipad落在教室，于是停下脚步，和同伴打了声招呼：“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拿下电脑。”
女伴们应声告别。
她转身返回教室，十年舞蹈功底，让她步子轻盈，似踩着朵朵莲花。
上楼，拐回教室，还没等走到门口，她就听见一阵沁人心脾的叮咚声。
八音盒的旋律，很陌生，却很动人。
已经放学十来分钟，怎么还有人没走？
她诧异地迈着步子，绕到门口，看见暮色笼罩着少年，他如同慵懒黑猫一样靠着椅子和窗台圈成的小天地，胳膊支在窗台上，抵着脑袋。
如同电影的某一幕，神秘，颓丧，又充满美学。
那是叶栀的位置。
谢明葭的睫毛颤了颤，步子轻轻地走进教室，翻找着桌面上的ipad。
萧则视而不见，继续靠在叶栀的位置上，静静等他的八音盒跑完最后一段旋律。
谢明葭拿到ipad，脚步不曾停歇，径直拐出教室，只是垂下的手一直抖啊抖。
她一直把那传闻当做玩笑，空穴来风，即使如此，仍旧小心提防，顺水推舟地把叶栀推到陆嘉骏那边，以绝后患。
但今天，她亲眼看到萧则坐在叶栀位置上。
那么熟稔，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还是趁叶栀不在。
萧则有多张扬狂悖，她心里清楚，如今他竟然肯把心思藏起来，小心翼翼地不着痕迹，不让叶栀发现。
她心脏抽痛，因为不甘心，泪水慢慢积蓄在眼眶。
萧则他——是瞎了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比叶栀好看，身材比叶栀好，家室比叶栀好，仪态比叶栀好，除了成绩稍微逊色，但也是a班前十。
所以叶栀，她拿什么跟她比？
比谁唱歌跑调？
……
八音盒的旋律转完，萧则的手机振动了。
他看了眼号码，漫不经心地接通。
“小舅舅！我哭死！”一个臭小子的声音。
萧则不大待见他：“说重点。”
“诶！有救了！小师姐答应帮我！她人真好！”那是梁明远的声音，满满的全是激动。
“嗯，”萧则应了一声，“回头把手机还我，继续用你那小天才手表吧。”
“别啊别啊，我手机才被我妈没收，我答应给小师姐的账号还得靠这个手机过度一下呢！”梁明远挣扎着求情。
萧则冷哼：“她不稀罕你那破账号。”
梁明远那边沉默两秒，随即口吻十分认真：“小舅舅，你说的有道理，账号什么的太廉价，不能表现我的谢意。”
萧则静静听着，抬手收起他的八音盒，丢进书包，又听梁明远说：“反正我也就在英华嘛，我决定以身相许，做小师姐的男朋友！”
“不是有句话——只要足够富，男朋友就还在上小学，小师姐一看就是未来富婆！”
“小舅舅……”
“小舅舅？？”
“诶？喂？？”
萧则挂了电话，一脸麻木。
叶栀，她可真行。
他以前不知道，她这么招小孩儿喜欢。
也是，她长得幼弱，跟只小奶猫似的，尤其是那双杏眸。
小孩子都喜欢猫猫狗狗，梁明远喜欢她，也正常。
萧则自我催眠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抄起手机给梁明远打了个电话。
“喂？小舅舅！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绑了呢！”
萧则笑笑：“你在哪呢现在？”
“公园啊，买烤地瓜呢。”
“给我发个定位，别动，我去揍你。”
“哦好……啊？？诶小舅舅！我买完了已经，你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