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回去的时候，萧则终于有空陪她说话，在微信上聊了几句。
“你怎么在网吧？”
“看鬼片害怕，出来看会儿动画片。”
萧则看了眼消息，没在回复。
他这一天不好过，啥也不会，啥也听不懂，已经快让知识玩死了。
蔫蔫地收起手机，只觉得疲乏困倦。
外国语这个鬼作息，真他妈地要逼疯他！
叶栀扭头看向柴宗瑞，他游戏打得正火热，看来也不急着走。
既然如此——
叶栀点开网页，查了下自己关注的行情，顺便在平台上把数据对比做出来。
柴宗瑞打完一把，发现好兄弟在研究股市折线，他饶有趣味地戳戳屏幕，“看得懂吗？”
叶栀指了指他戳的那处：“射击之星。”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那是前途大好了？”
叶栀深情严肃：“要跌。”
柴宗瑞不死心，又指了个别的地方，“这个呢？”
“上升缺口两乌鸦。”
柴宗瑞嗤笑一声，“哥，你就算胡扯，也得有个边吧？”
叶栀又惊又委屈：“它就叫上升缺口两乌鸦，你不信我？”
她飞快点开浏览器，输入k线形态类型，把明晃晃的名字展示给他看。
柴宗瑞脑后一排黑线，叶栀傲娇叉腰，挺起大身板，“哼。”
她不敢玩股票，只照着行情摆弄几只瘦到可怜的基金。
如今看着自家几株苗子长得还行，也就稍微放心了。
叶栀怕柴宗瑞熬夜，问：“你困吗，我们回去呀？”
柴宗瑞看了下时间：“这才哪到哪？”
好吧，是她自己太菜。
趁着柴宗瑞又开一把的功夫，她去逛了中国石油和格力，他们的折线图还是那么感人，她都等了三个学期，还这么拉胯。
飞行椅着实舒服，叶栀戴着耳麦，美美睡下了。
柴宗瑞不知什么时候发现她缩成一团，给她盖了个空调被。
叶栀又开始作不着边际的梦。
小姑送她一个变形金刚，她带去幼儿园和它一起玩。
陈虎也有一个变形金刚，他的弄丢了。
乍一看到他手里那个一模一样的，就偏说是自己丢的那个。
她脾气不好，懒得和这个爱哭鬼拉扯，他的鼻涕眼泪蹭到她的玩具上，她嫌恶地推开小胖子。
不知怎么，她一夜之间背负了小偷的骂名，被小朋友们孤立了。
“他没有妈妈，没娘教。”
“他好像也没有爸爸，微微老师开家长会，他说他爸爸会来，结果没有哦。”
“怪不得会偷东西，好可怕，我不要和这样的人一起玩。”
“我们以后要防着他一点……”
“走吧，别理他，坏小孩！”
“你说什么？”她也不是好惹的，当场就怼了回去。
“小偷！没娘教！”
她对愤怒和羞辱的应激反应就是拳头。
她和小朋友们厮打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不是！
她不是小偷！
为什么没人相信她？
为什么大家都疏远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那次她又等了好久，眼看着别的小朋友蜷缩在妈妈的怀抱里哭诉，她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等爸爸来捞。
徒劳的。
等不到的。
梦中惊醒，已经是早上五点。
叶栀胡乱抹了把脸，泪水冰凉，支起身子，把空调被叠好，视线落到那罐饮料上，昨晚爸爸买给她的。
爸爸妈妈收集了成百上千个这样的易拉罐，可自己却没尝过这种饮料的味道。
她的生活花销，有一部分就是靠这些脏兮兮的罐子堆积起来……
叶栀想的出神，心里些许苦涩，一想起最近过的逍遥日子，就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侧头看了眼柴宗瑞，他游戏打得正嗨，一夜未睡，眼里遍布红血丝。
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和她不是一个世界，自小的出身经历就注定她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看我做什么？”柴宗瑞声音发哑。
叶栀摇摇头：“没事，昨晚谢谢你陪我，我请你吃早饭吧。”
于是，小叶同学用油条豆浆打发了他。
柴宗瑞感叹了一句：“最近分手，都没人送早饭了，还是你够意思。”
分手？
他看起来可完全不想分手的样子。
柴宗瑞丢来一盒牛奶，叶栀稳稳接住。
这几天，叶栀发现了柴宗瑞的一大爱好——喝牛奶。
柴宗瑞长得像狼狗，但却是个喜欢喝牛奶的小狗。
叶栀突然就get到了他的反差萌，笑道：“你是小朋友？”
柴宗瑞嗤笑一声：“我姐给我的长高神器，不要拉倒。”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叶栀插了吸管，从早餐店出来时，翻翻手机查了下公交，想着待会儿坐公交早早去学校自习，正查得认真，就惊觉一团重物朝她砸来。
上次被篮球砸，她心理阴影面积大到离谱，这会儿人也变得机敏起来，身子一侧，躲过去了。
柴宗瑞脸色黑如茅坑旁的石头：“操，你躲什么？”
叶栀扭头一看，黑不溜秋的一个头盔，裂开了。
“果咩纳塞，我再赔你个新的吧。”
柴宗瑞弯腰捡起头盔，拍了拍上面灰尘，“用不着。”
说完把裂开的头盔往叶栀头上一扣，大步走开。
余音绕梁，叶栀现在还能感受到他的不乐意，不禁脑后落下一排黑线。
咱就说，走路还戴个头盔，真的不是深井冰？
叶栀弱小，叶栀不敢惹他，于是戴着裂开的头盔和他走了两步，蓦然看到柴宗瑞长腿一跨，坐上一辆黑色复古机车。
她不大懂机车，但看得懂本田的标识。
这车看起来……似乎挺贵啊。
见好兄弟呆着好久不懂，柴宗瑞语调一扬：“走不走？”
叶栀懵：“去哪？”
“你不是要去学校吗？”
叶栀很想问：“门卫大爷让你进门吗？”
但她怕暴露没敢开口，绷着脸，假装很熟悉流程的样子，驾轻就熟地跨坐上去。
柴宗瑞从后视镜睇了她一眼，语气有点怪：“萧哥，你石膏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直抖？”
叶栀强颜欢笑：“哈，哈，我就是有点……”
剩下的话音全被春日清晨微凉的冷风贯穿。
叶栀没想到这车劲这么大，她又是个瘸的，人差点被摔出去，手忙脚乱地抓住柴宗瑞的衣袖，没出息地抱紧了他，更没出息地把头埋在他肩后。
饶是如此，引擎和轰隆声，高速之下的失重感，前方争先恐后奔赴而来的建筑街道，还是让她觉得惊慌害怕。
“慢点！”
“慢点！”
“我说慢点！”
奈何两人都戴着头盔，有点隔音，柴宗瑞这一路也没慢下来过。
叶栀从机车俱乐部下车时，人都是虚飘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野了，她直接救命。
他们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花臂寸头们熟络地和他们打招呼。
柴宗瑞甚至在这还有一套校服。
叶栀看向墙上照片，勾肩搭背的集体照，还有亲吻奖牌的照片。
照片下有年份，这几年出镜最多的就是柴宗瑞。
他年纪小，但似乎玩机车已经好几年。
叶栀着实难以想象，这人曾经摔得有多惨烈。
“我说最近萧哥怎么不来了，原来是打石膏了。”花臂和她聊了两句，“怪不得迟景如最近胆敢吒叱。”
迟景如？
谁啊？
“他怎么了？”叶栀悄悄探听。
“自从拐了小柴女朋友，人就他妈飘了，前几天还来我们这和小柴杠，操，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
叶栀深思熟虑良久，见众人的目光又在她脸上逡巡，眉心一跳，只得开口缓解气氛：“嗯嗯！太坏了！”
大家：“……”
叶栀忙转移话题：“为什么柴宗瑞看起来不伤心？”
寸头：“玩嘛不就是！”
叶栀腹诽：这群年纪小的男生都是猪蹄子。
柴宗瑞换好校服，扫了眼众人，“吃瓜？”
“没没没，柴哥，下周有个联谊赛，二哥也来，你来不来？”
柴宗瑞神色淡淡，“奖金多少？”
“十万，就是陪那群酒囊饭袋玩玩，不用动真格。”
人间清醒叶栀：“那他不能觊觎那十万块了？”
柴宗瑞轻笑一声：“他们不会和我计较十万块钱的。”
“萧哥今天是文化人，用词儿都文绉绉的……”
“嗯嗯~太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
叶栀：“……”
乌乌！他们嘲笑她！
叶栀被他们捉弄了一会儿才放走，出了大门，狠狠松了口气。
萧则在外国语度过了愉快的三天，从斗志昂扬逐渐过渡到咸鱼躺平。
不是他不努力，是他真的跟不上。
日子又恢复到英华模式——打游戏，睡觉，打游戏，睡觉……
“操，萧哥，你号给谁用了？”
“真乃神人也——哎呦我又丢个人头！我丢？”
叶栀有些无奈。
据萧则观察，a班人情味有点淡，比起一起玩，大家更喜欢学习。
他一个渣滓，哪配和这群精英一起玩？哪配打扰人家精英学习？
打得正嗨，班长突然走过来，指关节叩叩他的桌面：“叶栀，你的文档是乱码，马上就要交了，你得尽快补上。”
萧则蹙眉，抬头看向他，倒也没说什么，抄起桌子上的u盘，关了手机利索离开。
“叶栀，现在午休，老师办公室锁门，你去机房试试！”班长冲他背影提醒道。
萧则本来就打算去机房，求老师行方便他开不了口。
他猜是网吧的wps系统过于老旧，光顾着升级游戏系统了。
这倒是难不倒他，去机房找台电脑转换一下就行。
由于时间紧迫，萧则走路大步流星，裙子内衬都有点卡裆。
这样着实不舒服，他干脆小跑了起来，捏着裙摆坐上扶手，鬼一样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