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艰辛的句号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丁极生这才归家,这是个一破旧的安置小区,路径间杂乱无章,流浪的阿猫阿狗东跑西窜随时可见,这里显然没有个像样的物业。
丁走到单元楼下,一只熏黑色的野猫正趴在楼道中间睡觉,这倒也见怪不怪了,小区的猫狗早已把自己当成主人了,爱睡哪睡哪,他轻轻地跨了过去。
刚上了半层楼,在转角的地方丁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才正趴着酣睡的黑猫已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正竖着尾巴用它那黑暗中会发光的褐色眼睛死死盯住自己。
“猫大爷,我没踩着您啊,你冷静点。”丁轻声细语地说。他也死死地盯着黑猫,生怕这黑猫会一个弹射上来攻击自己,倒不是说打不过猫咪,只是万一被抓上一口子,狂犬疫苗那可没得跑了,又要花冤枉钱啊。
他向黑猫挥着哄撵的手势,心里喊着,走啊,走开啊。
就在这时,黑猫的面前突然闪过一团黑色的东西,一瞬间就消失了,丁极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黑猫放低了身姿,似乎有点恐惧地蜷缩起身体,低沉地叫了一声便跑了。
丁极生轻轻地打开房门,不想惊醒睡梦中的儿子。
家,很小,一室一厅,40来平,装修的十分简单,不过该有的家具电器基本都购置了,是一个完整的家。客厅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相框,周围画满了儿子的涂鸦。
虽显凌乱,但露温馨。
儿子刚满5岁,跟他说好了要开始尝试单独睡觉,由于没有多的房间,所以只能将客厅改成他的房间,大门一开便是儿子的床。
“爸爸,你回来啦?”儿子揉了揉眼睛说。
“啊,儿子,继续睡哈。”丁说。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惊醒,丁好多次深夜回家都会这样,可能是孩子每天到晚总想要见见爸爸吧,不过也有可能是遗传了自己—--睡眠不深。
简单的洗漱后丁回到卧室,老婆也还没睡熟。
丁的老婆是他的大学同学及初恋,叫白玉,当年可是校内有名的一枝花。
纯真的爱情对少女来说会遮蔽一切理性思维,她偏偏就跟了这个穷小伙,毕业那年不小心有了孩子,两人被迫结婚,他们家里条件都不太好,老婆念的法律专业,毕业后一直在几个律师事务所换来换去,打打下手,收入也不高。
“诶,小白(称呼老婆),”丁躺下床贴着老婆说,“我今天遇到些有趣的事,说给你听听。”
白玉说:“不说了我好困了,快睡了吧。”
“明天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白补充到。
丁想问问是什么事,却欲言又止。这些年,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像淡漠了许多,再也没有恋爱时那种纠缠的感觉。身旁的老婆就像一位家里的客人,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
睡梦中,丁又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远远地站在暗中,身影模模糊糊,好像在对自己说着什么,但又听不清话语。
父亲在自己十多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丁极生对他的记忆已经不多了,但给自己留下的慈爱印象却十分深刻,最近两年他时常梦见这样的场景,他觉得父亲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告诉自己。
新的一天,阴,微风已经开始夹带着凉意,初秋不请自来,昨天的暴雨原来是夏天离别的哭泣。
“睡醒了?”白说。
“哈”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了看墙壁上的钟,才9点,本来还说睡个大懒觉起来就可以直接吃午饭了呢,现在不早不晚的,吃点什么好呢。
老婆一早就起来了,杂乱的家里已变了个模样,从头到尾整理得规规矩矩,丁看到后十分满意,心想,真难得啊,这些年大家都忙得疲惫不堪,好久不见老婆整理家了,真不错。
不过这大包小包的是怎么回事?丁看到放在门口的几个鼓鼓的包疑惑地问老婆。
白玉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了,极生,我要跟你说的事。”
丁望着老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猜不到她要说什么。
白玉停顿了一下,说:“我想了很久,我们离婚吧!”
“啊?!”
丁极生大吃一惊,老婆这话让他猝不及防,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这过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离婚?”
白玉看似很坚强地说出了离婚这两个字,但她的内心也是很煎熬的。
“过的好好的?”听到这话她有点激动,反问起丁极生,“我有过的好好的吗?孩子有过的好好的吗?什么叫过的好好的,我们成天都在忙生计啊!”
白委屈地说:“上个月,我带着小存(指儿子)在公园玩,他看到别的孩子开的玩具汽车,他跟我说他很想要一辆,你知道小存平时都不怎么向我们要玩具的,那天他求我了,他哭着求我!。”
说着,白玉的眼眶浸满了泪水。
“可是那种玩具车要好几百啊,我敢买吗?就这破房子我们每月都还要拿一大半的收入来还贷款呢,我敢买吗?我们什么都没有啊,小存就快要长大了!”
丁感到惭愧,无言以对。
白接着说:“极生,我们都太早了,太早成了家,太早生了孩子,我们的人生走错了。”两行泪水趟过白玉的脸颊。
丁也很难过,其实这些他都心知肚明,也很后悔当初的决定,可事已成此,上天赐予了自己心爱的老婆和儿子,他又怎能轻易割舍,这五年来狠心地剥削自己,无所谓奴隶般的劳作,就是为了守住这个家庭。
他哽咽着。
“但是,老婆,我们离婚就有用吗,对儿子就好了吗?”
“对了,儿子呢?”丁极生环顾了下房间,突然意识到儿子不见了。
白回答:“我让朋友带着他在楼下玩。”
“朋友?什么朋友?”丁好像感到哪里不对劲,问,“你哪个朋友还能来帮你带孩子?”
白闭了闭眼,说:“极生,我实话告诉你吧,有人愿意照顾我和孩子,我打算跟他生活。”
“什么!就是说你有外遇了!是谁?”丁气愤地质问道。
白说:“你冷静点,我不想和你吵架。”
丁:“你这是背叛我,你对得起我辛苦的付出吗?!”
白:“极生,我们早已不是学生了,现实点好吗,生活很难的,我们散了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
白哭着说:“就算是为了小存吧,你知道的,他的病每年都要用不少钱的,他需要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对你来说也一样,极生,我也想你脱离这片苦海,你太累了,不是吗?”
“他是谁?!”丁愤怒了,他不想听老婆讲的这些道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在意着自己珍爱的家要被人拆散了。
白玉擦了擦眼泪,坦诚地说:“一家律所的老板,36岁,两年前离了婚。”
丁极生双手抓住白玉的肩膀,抽泣着说:“你背叛我,你这是背叛我啊!”
“为什么要这样!我是那么的爱你!”丁大声吼道,整个小区安详的清晨都被他的嘶吼声打破了,他疯狂地踢着地上的包袱,屋内的空气变得有点让人窒息。
此时楼下,昨晚那只黑猫正发着尖锐的叫声在跟三条流浪狗打架,狗子们被它抓得脸上满是血痕,小区路过的居民纷纷驻足观看。
猫狗打架本很正常,但打得这么激烈的还是头一回见,黑猫跟发了狂似的抓挠着其中一条中华田园,另外两条狗子围着狂吠,时不时参战一下,也是被抓得够呛,这黑猫着实厉害。
直到一个热心的扫地大爷拿起扫把前来“劝架”,才把这几个畜生轰散开来。
丁极生没有做出更过激的动作,他还是忍住了,毕竟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他不忍心对她施以拳脚。
两个即将分道扬镳的爱人在房间里伤心地哭着,哭诉生活的痛苦。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是儿子的声音,白打开门,带着孩子回来的正是她口中那个律所的老板。
白玉擦了擦眼泪问这个男人:“你怎么上来了?”
男人答:“我怕你们会有什么状况,不放心,我想这种事我还是不应该回避,大家总该当着面把事情说清楚。”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哭了?”孩子娇声问道。
丁极生抽泣着蹲下,一把抱住儿子,不知道怎么跟他讲,小存也抱着爸爸的头,温柔的抚慰慢慢化去了丁极生的愤怒,只剩下乏力与无奈,他决定接受现实,老婆说的没错,算了,散了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良久之后,丁平静下来,男子礼貌地对他说:“丁先生,我会对孩子负责的,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