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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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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谢棋迷惑不已。

    “嗯,其他人都已经完毕。”尹槐挑眉一笑,“宫选日出时分就已经开始,为师不想让其他人影响你,故而推迟了告知你的时间,可好?”

    “好。”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

    谢棋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踱步到了天星殿中央。

    殿堂之上,乐聆已经摆好了琴等在当场,见谢棋上殿,她轻轻拨弄了几声琴音,谢棋知道,这是司乐特有的前奏。它能让赏舞的人很快进入氛围。

    她渐渐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缓缓俯下身去落下第一个起势。

    谢棋从来没有如此敏锐过,不知道是殿上的氛围还是被人围着看的缘故,她的心头纷乱无比,指尖也略略有些颤抖:

    周遭渐渐响起一片轻微的议论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眼神。只是这一切都在乐聆弹出《绿腰》的音节后结束——

    《绿腰曲》谢棋已经听了足足一个月,她熟悉它,熟悉到每一个颤音会持续多久都一清二楚。她几乎是在一瞬间放松了身体,闭眼放任身体去跟随这一个月来刻进骨子里的舞步。

    一次次地下腰,那根透骨凉的玄铁,受伤的伤口一次次迸裂的疼痛,汗水混着血滴落在舞殿大理石地砖上的声响……

    那些刻进骨子里的痛和酸,共同铭记了这一支叫《绿腰》的舞。她熟悉它如同熟悉疼痛。

    谢棋踏着琴音,一切都交由了身体的记忆,脑海里闪过的是佳色明艳的脸,尹槐无比明媚的笑容,乐聆狰狞的面目,还有那个漆黑的夜里,莫云庭那一声声呢喃:小谢小谢……

    很多人,很多记忆充斥着她的脑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祭祀河神,就是永别……童男童女们的一生结束于这个祭祀舞,站在竹筏上起舞的时候,是否……

    与她一样记起了有记忆以来脑海里的一切?父母亲人,玩伴弟妹,这一舞后就是天人两隔,永无相见之日!

    祭祀之舞,原本就是不祥。

    只是这世上越诡异狰狞的东西却越美。这死亡之舞有着一股蛊惑的力量,蛊惑了起舞的人,更蛊惑了赏舞的人。

    一曲终了,谢棋筋疲力尽。她勉强维持着最末的动作久久没有动弹,直到两脚瘫软跌坐在天星殿上。

    没有人出声。

    殿上静得如同死寂。

    乐聆的琴音在殿上久久回荡着,到末了一切归于宁静,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上才传来尹槐的一阵轻笑声。

    他轻飘飘从座上下到殿中央,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谢棋,伸手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道:“还是有些僵硬,几个地方左右还是没换过来,拍子也有三处跳错了。”

    谢棋突然挨了一记,委屈抬头:“哦……”

    尹槐挑眉笑了,“不过,还过得去,你没有给师父丢脸。”

    他回眸望向正座上的贤王楚暮归,笑道,“贤王殿下觉得我这徒弟如何?可比得上方才表演的几个三等司舞?”

    楚暮归的眼神如清泉,落到谢棋身上微微眯了起来。

    他轻轻地道:“小谢姑娘天资颇为不错,可谓进步神速。尹大人不愧是当朝舞师翘楚。”

    尹槐显然对楚暮归的恭维满意得很,他低眉一笑,开口道:“云庭,你以为呢?”

    谢棋心头一跳,偷偷往莫云庭那儿瞟了几眼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如同……大雨将至。

    良久之后,寂静的殿堂上响起了莫云庭冷淡的声音:“谢棋不能入宫。”

    尹槐回眸一瞪,冷冷地道:“云庭,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入宫。”

    “当初的赌约是你定的,云庭,你打算出尔反尔吗?”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燃。谢棋在殿上已然成了装饰。

    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剩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一切的决定权不在莫云庭,不在尹槐,而在殿上主座的人——楚暮归才是最终的定夺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暮归身上,只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判决。楚暮归却不急于开口,他略略沉思道:“云大人,可否告知小谢姑娘不能进宫的原因?”

    莫云庭的目光掠过谢棋的脸,似乎是挣扎良久,才冷冷地 道:“因为,她来路不明。”

    此话一出,殿上所有人都惊诧万分。楚暮归皱起了眉头,他说:“莫大人,此话怎讲?”

    “她入乐府两年,从来都是……另有目的。如此危险的人,贸然入宫,势必对陛下造成威胁。”

    莫云庭的声音在无声的殿上回荡了良久。

    谢棋忽然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压了上去,她揉揉酸软的腿脚,倚靠在殿内的一根柱子上,等到莫云庭的话一出,她被吓了一跳,一时没抓稳柱子狠狠摔倒了——

    莫云庭眼色闪了闪,继续道:“朝凤乐府虽掌管声色,然而亦不能把隐患送到宫中。所以,谢棋不能入宫。”

    谢棋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喘了口气望了一眼高座之上的莫云庭,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是白里泛青,大概是气愤到了极点。

    他这是自个儿和自个儿斗气,她当然乐得看他这副郁积模样,如果他不用那种透骨凉的目光偶尔朝她飞来一眼的话。

    “我不记得了。”谢棋亟亟争辩。

    不管如何,她不记得了这是事实,不管以前她是什么身份,进朝凤乐府又是什么目的,总而言之她就是不记得了!

    她醒来的时候就是朝凤乐府的司花小谢,一张毁容的脸,几件破布衫,还有一个跳楼生还的传说。哪个图谋不轨处心积虑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莫云庭冷笑:“容不得你记不记得。”

    “你……”谢棋气急败坏,“你这是信口雌黄!”

    莫云庭道:“你曾经说你三岁丧父母,颠沛流离至此,半个字都不识。那这‘信口雌黄’何以得知?”

    “我……”

    莫云庭的眼里寒潮翻滚,倏地,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纸,狠狠扔在了谢棋面前:“这你又做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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