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章 面具人
荆州南城，楚家之畔，有一小山。
山高数十丈，顶上有亭。坐于亭中既有江风习习，又可俯瞰荆州全城。
楚玉等人远来，又因城中炎热，楚惊风便在亭中置了酒菜瓜果，邀众人登山纳凉。
亭小人多，众人只能将亭子让给凤飞烟、唐沐雨、唐沐雪、婉儿四人。自华山之行后，唐沐雪看楚玉的眼神已变得躲躲闪闪，与凤飞烟却颇为亲热。
唐沐雨只能在心中暗盼，唐沐雪能早日将心中对楚玉的执着放下。
心已动，情已牵，要放下，何其难？
唐沐雨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
凤飞烟美目流转，笑问道：“三小姐因何叹气？”
唐沐雨看一眼唐沐雪，又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语。
凤飞烟将目光投向亭外一群席地而坐的男人们，道：“三小姐以为，以他的剑法人品，以他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能否在江湖上创下一份基业，播下一片侠名？”
唐沐雨自然知道凤飞烟话中的他指的是谁，点头答道：“若他愿意，所创之业应不在四大派之下。”
凤飞烟叹一口气道：“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是否应该支持他们在江湖上仗剑行侠，建功立业？”
唐沐雨点头道：“这是自然。”
“我为一阁之主，必不能时时伴他行走江湖。”凤飞烟轻叹道，“若有一人，能与他相知，待他比待己更好，愿替我潜心照顾于他，我便能放下心来，让他在江湖上走一走，闯一闯。”
唐沐雨一愣，再也想不到凤飞烟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旁边的唐沐雪，眼睛却唰地一下变得晶亮无比。
亭外的男人们，正将目光望向南城外的大营。
大营中的营帐约有两百余座，四周围木为栏，仅在城外的大路中间开了营门。一些劲装大汉分为六组，不间断地沿着木栏四周巡逻，一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的样子。
营地中间有两拨人马列成阵形，进退有序，正在操演攻伐之术。
楚惊风叹一口气，道：“宁带甲号称带甲三千可吞楚，现在城外结营，收拢的绿林中人已有两千，看来真的是想与我楚家分庭抗礼。”
屈不问冷笑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若有凤舞阁三百弟子在，可破此营！”
楚惊风道：“要破此营不难，难的是不让江湖中的朋友，误会我楚家是贪图宝藏才痛下辣手。”
楚玉低叹道：“叔父已允我等挖掘宝藏，却也下定决心，要诛杀宁带甲。”
屈不问冷冷地道：“为虎作伥之辈，自然该死！若不诛之，楚家颜面何存？”
立于唐吴身后的卓一凡向屈不问露出谄媚的一笑，抽嘴道：“小人也以为，宁带甲该死！”
唐昊道：“哦？你且说说，宁带甲为何该死？”
卓一凡道：“宁带甲所为，与小人和马思成在巴中时一般无二，必是天煞之人，自然该死！”
尹神鹰忽道：“诸位快看，有人以一己之力，硬闯两千人的大营”。
众人举目望去，果然见有一人已掠进了营房，飞速朝营中最大的一座营帐扑去。他的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挥舞着手中兵刃紧追不舍。
大帐前站着三个人，似是喝退了后面追来的人马，与闯营者一起走进了大帐。
须臾之后，闯营者又掠出了营帐，居然抬头望了望众人所在的山顶，飞掠的方向竟似奔着山脚而来。
不过片刻功夫，此人已掠至山脚下。众人已看得清楚，此人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面具人径往山顶掠来，不过数息时间，已到了众人眼前。卓一凡往唐昊身后藏了藏，惊声叫道：“此人就是煞君，诸位公子快出手诛他！”
面具人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卓一凡，淡淡地道：“他们不会杀我，你却一定要死。”
楚玉和尹神鹰闻言心中一动，抬眼往屈不问望去。屈不问面无表情，悄悄地将身子挪向唐昊。
唐昊往前几步，问道：“阁下真是天煞煞君？”
面具人并不理他，单膝跪地，朝着亭子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
三拜之后，面具人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卓一凡。
卓一凡大声叫道：“此人话音虽与往日稍有不同，但所着服饰与脸上面具，与小人当日所见一模一样，诸位公子为何还不出手？”
面具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慢慢打开后置于胸前，冷冷地道：“我说过，他们不会杀我，你却非死不可。”
众人往他胸前的纸条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日诛三人，连诛九人，促其势成。
楚惊风皱眉道：“在城中连刺九人，诬陷我楚家的，可是阁下？”
面具人将手中的纸条揉碎，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淡淡地道：“我只管杀人，传谣散诬，却与我无关。”
楚惊风心中微怒，再往他胸前看去，只见纸条上写着：势已成，令宁带甲、钱宗伯、刘龙率人攻楚家。“
唐昊道：“原来阁下适才单人闯营，是给宁带甲等人传令。”
卓一凡轻笑道：“小人所料果然不错，宁带甲果然是天煞的人。”
面具人看了卓一凡一眼，目中尽是嘲讽讥笑之色，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慢慢地放在地上，慢慢地拿起一块小石头压在纸上，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楚惊风和唐昊身形微晃，已拦在面具人身前，沉声道：“天煞之事，仍有诸多不明，请阁下留步！”
面具人淡淡地道：“我若不愿留下呢？”
楚惊风傲然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无我等允许，阁下恐怕下不了山。”
凤飞烟忽地叹一口气，道：“两位公子何不放他下山？若有不明之事，可问三使。”
楚惊风与唐昊对视一眼，只好侧开身子让行。面具人再未瞧二人一眼，举步慢慢地往山下行去。
炎炎烈日之下，面具人的背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萧索之意。
众人待他走得远了，才回过神来。郎千机捡起地上的纸条，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叹一口气，将纸条递与楚玉。
楚玉打开纸条，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字，一齐将目光投向楚玉。楚玉长叹一声，将纸条吸于掌心，对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