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一剑
唐沐雪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凤飞烟，就如一个纯真烂漫的小姑娘，殷殷地等着大姐姐的答复。
唐沐雪和婉儿脸色微变。她们很清楚唐沐雪的心思，明白她故意说凤飞烟比楚玉年长，要称她为姐姐的用意。
这无疑是一种挑战！
这种挑战无疑将引发一场战争，一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
她们很担心凤飞烟的反应，她们的心已悬了起来。
凤飞烟的脸色果然已经变了。从开始的浅笑嫣然变得一脸凝重，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忧愁。
凤飞烟道：“我较他年长，又自小一起长大，自然要对他多加照顾。可他最近总是痴缠于我，四小姐一定要帮我多劝劝他。”
她轻叹一声，对唐沐雪道：“否则恐怕我这个姐姐，就要变成你的嫂子了。”
凤飞烟连连摇头叹息，仿佛心中有一万分不愿意。
唐沐雪一时竟答不上话来，再饮一杯酒，将目光移向楚玉。
楚玉的头一下子就大了。他实在没想到，这场晚宴竟会以这种方式开始。
偏偏凤飞烟又道：“最近我被他苦苦纠缠，实在已不胜其烦，四小姐若能帮我劝他不再痴缠，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凤飞烟居然举起了酒杯，眼中居然也充满了殷殷期盼之意，紧紧盯着唐沐雪。
楚玉刚刚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忽然觉得口中的酒竟是酸涩无比，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唐沐雪盯着楚玉，目光幽怨无比。以她的聪明机巧，自然明白凤飞烟与楚玉联名宴客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而已。
她自称自己不是楚玉的朋友，是因为内心深处，她早已将自己当作了楚玉的女人。
这种话，她可能羞于出口，但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不管楚玉怎么想，她都是这样想的。
她是一个倔强而骄傲的女孩，虽然她已经知道答案，虽然眼里已泛起了泪光，但是她仍然极力忍住，不让泪珠滴落下来。
楚玉头大如斗，在心里苦笑不已。他实在不忍心在这种场合伤了唐沐雪的心。他也实在很怕，怕凤飞烟逼他表态。
幸好凤飞烟并未让他太难堪，已笑着对唐沐雪道，“四小姐也不必急着劝他，反正来日方长，四小姐有的是时间慢慢开导他。”
郎千机忙起身道：“我等久仰凤阁主风姿，今日得见，乃平生幸事，当浮一大白！”说罢，举杯饮尽。
尹神鹰亦起身道：“此番天鹰堡能一举肃奸，全仗凤阁主相助，在下敬酒三杯，以示谢意！”说罢接连饮了三杯。
凤飞烟淡淡地道：“尹堡主无须谢我，若非楚玉是你的朋友，我凤舞阁也实在不敢遣人去见你。”
尹神鹰笑道：“在下自然也要敬楚兄三杯。”说罢又连饮三杯。
唐沐雨在旁冷冷地道：“你与名闻江湖的千面郞君初次相见，是否也该连敬三杯？”
尹神鹰大笑道：“这是自然！”果然起身，再饮了三杯。
唐沐雨叹一口气，道：“诸位千万莫要以为他是客气。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多骗几杯酒喝而已。”
郎千机与婉儿相视一笑。唐沐雪也终于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沐雨和婉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似乎已随着唐沐雪的一声轻笑，消弭于无形。
······
竹林，小院。
朝阳刚刚升起，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楚玉就已经起来，在院墙边上以剑劈柴。
这是他练剑的一种方式，很简单，也很有用。
自习剑的第一天起，只要在凤舞阁中，无论刮风下雨，每天清晨他都会以这种方式练剑。
楚玉在木墩上蒙了一张薄薄的白布，左手抄起一块木头丢在墩子上，右手便发出了一剑。
你只能听到“锵”地一声，剑便已归鞘。你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剑出鞘的声音，还是剑归鞘的声音。
你只能看到道极细极细的黑光，一闪而逝。
如果不是墩子上的木头“啪”地裂开，你甚至会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发出那一剑。
柴尚未分，剑已归鞘！
柴已劈开，墩子上的白布却没有丝毫破损，甚至连一道印痕都没有。
墩子的边上已堆满了劈好的木柴，楚玉站在墩子边上，陷入了沉思。
凝气于神，凝神于剑，剑出神随，气破万法！
剑之道，在于专。专于剑，方有悟，悟而能蓄势。势至极，可一剑破敌！
百年前阳鼎天所悟之气，便是父亲所悟之势。
古有剑道宗师，可以剑气破敌。
蓄势至极，可一剑破敌！
楚玉在墩子上又放了一块木头，右手按剑，闭上了眼睛。
“锵”地一声，诛邪出鞘，黑光一闪，剑锋至木头上数寸处，忽地定住。
楚玉睁开眼睛，缓缓地将剑归鞘，举步朝立于屋檐下的凤飞烟行去。
凤飞烟一直静静地看着楚玉。虽然锅里的小米粥早已熬得又香又浓，她也没有去惊扰楚玉。
她知道，楚玉在悟剑，悟阳鼎天留下的十六字，悟他父亲对剑道的见解。
她静静地看着楚玉将一块块木头一分为二，也静静地看着楚玉发出的最后一剑，停在了木头的上方。
当楚玉缓缓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忽地变了。
她看见那块木头，以及下面的墩子，出现了一道细线。细线越来越粗，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木头与木墩终于炸开，歪倒在地上。墩子上的白布也一片片碎开，几成粉末。
凤飞烟又喜又惊，骇然问道：“你悟出了那一剑？”
楚玉道：“我终于明白，当年父亲与凤伯伯比剑时，为何不肯发出那一剑。”
他低叹一声，目光深邃而忧伤，道：“那一剑发出以后，已不受任何人控制，世上绝没有人，能挡住那至尊至杀的一剑！”
凤飞烟道：“就算无法抵挡，难道不能避开吗？”
楚玉目光中的忧伤之色更甚，道：“无影无形，避无可避。这样的剑法实在太过无情，本就不应存于世上！”
凤飞烟幽幽地叹一口气，道：“剑之无情有情，全在执剑之人。你父亲便是有情之人，宁愿自己死，也没有发出那一剑。”
楚玉低头不语，直接走进屋内，在桌旁坐下。凤飞烟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放在他面前，道：“这个尹神鹰倒有几分胆识，两家尚未停战，他身为堡主竟敢跑到凤舞阁来。”
楚玉道：“我能去他天鹰堡，他自然也能来凤舞阁。”
凤飞烟叹道：“凤舞阁与天鹰堡总算可以停战，我们总算可以抽出时间，去华山看看你的父亲母亲。”
楚玉举起筷子，轻轻地拌着碗里的粥，道：“凤舞阁和天鹰堡虽然可以化敌为友，但事情可能还远远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