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这间不大不小的罩房之中,蕴含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
方婉惊诧的同时,洛永康比她更为震惊。
今日一大早,他就出门去寻药了。
由于时间仓促,只弄来了一包寻常毒药。
说是无法立时毙命,可若是吃的多了,或是救得迟了,拖个几日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洛永康把纸包交给秀珠,骗她说是迷药。
如此一来,借刀杀人,神不知鬼不觉。
洛永康本想等到楼啸川发作了再逃。
他正在房里整理细软,没想到被人喊了出去。
听说楼啸川要寻个会骑马的,去把章大夫载回来。
章大夫是将军府的常客了。
洛永康见院里一切如常,想来楼啸川还没有出事。
整个院里的下人,也就他吹嘘过自己骑马擅射。
遂理所应当的,这桩差事轮到了洛永康头上。
下人们也想趁机看看,他是不是真会骑马,还是在吹牛。
毕竟都是奴籍出生,谁也没这个命学。
洛永康自然不虚,他是真会骑马。
为了凸显自己骑术精湛,他一路疾驰,用最快的速度把章大夫请来了。
入院子的时候,还得一帮下人叫好。
就在他得意洋洋,来到方明瑞屋前时,突然生出一阵心慌,想着进屋看看情况。
这一眼,便出了大事。
他与方婉四目相对,显然是互相认出了对方。
发自本能的害怕,方婉喉头一动,泛了血腥,她生生咽了回去,拽着方明瑞的胳膊朝后躲。
洛永康也变了脸色,只是满屋的人都围着章显光,没人留意罢了。
他眯了眯眸子,警告般看向方婉,后退两步,出了房间,转身就跑。
不能在等秀珠下药了,无论楼啸川今夜吃或是不吃,他都不能再留了。
洛永康万万没想到,原那方明瑞竟然是方婉的哥哥。
他还不知方婉中毒的事,心说碍于名声,她未必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恶行说出来。
可等外人走了,就不一定了。
他和方家的渊源可真是够长的。
心说刘招儿可真是丧门星,偏偏把他拉到这么个龙潭虎穴之中。
能活到现在,纯粹是他命大!
洛永康一边翻找犄角旮旯,一边自嘲地摇头。
好还这几个月里,他偷摸拿了不少首饰,再加上厨房里油水充足,也算是捞了一笔。
大不了再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与此同时,章显光已经有了结论。
“方姑娘是中毒了,中毒不深,加上服用了救命的良药,已无大碍。我开个解毒的方子,吃了以后把余毒吐出来就行。”
闻言,楼啸川松了口气,方明瑞却急了。
“大夫,我妹妹是中了什么毒?”
“普通的耗子药罢了。”章显光边写边说,“这药人误食了就害肚子,吃多了也要命。还好方姑娘没吃下去多少。”
“耗子药?”方明瑞看看方婉,后者呆呆地摇头,面目惊恐更甚方才。
方明瑞只当她是被耗子药吓着了。
弱有所思地看向楼啸川,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猛然攥住了章显光的衣摆。
“章大夫,这药吃下去多久会发作?”
“也就一时半刻的功夫,耗子药发作得很快。”章显光把方子递出去,“不用担心,近日吃得补一些就成。”
叫他奇怪的是,身侧两人都不接方子。
章显光抬脸去看,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皆是蹙眉沉思,极怒的模样。
“怪不得不肯给。”方明瑞话里有话,章显光听不懂,楼啸川却是明白的。
“他是要害我?”楼啸川不可置信。
方婉听到楼啸川的话,也明白过来。
扫视一圈房间,不见洛永康,终是回过神来。
怪道秀珠死活不肯给她斟茶,原来是茶水里下了耗子药。
可这茶水本是要给楼啸川用的,难道秀珠想要加害的人,就是楼啸川?
楼啸川本想叫洛永康把秀珠找来,回眸一看,洛永康已经不见了。
“我去问她!”楼啸川愤然走了出去。
章显光看出了其中门道,显然方婉中毒并非自己误食,而是有人设计。
左右不关紫晴的事,他不想掺和高门深宅里头的腌臜,声称约了病人,告退出府。
人散尽了,屋里只剩方明瑞,他像被人抽了魂又塞回来,气弱地守在床边。
手里摩挲着方婉的发丝,心疼万分,“婉儿,你也看到了,将军府不是好待的地方。”
他们虽为兄妹,却鲜少有推心置腹的时候。
自从方家覆灭,长兄如父,方明瑞就把方婉当作了自己的责任。
然方婉如今显然是相中了楼啸川。
原他只想静观其变,如今多了几分担忧。
“你好好和我说,是不是想留在将军身边?”
方婉攥着被角,点了点头。
方明瑞虽心知楼啸川同凌佳蕊并非真夫妻,可也不代表楼啸川就能看中方婉。
他把话说的严厉些,也好叫方婉知难而退。
毕竟,方婉在失踪的夜里,经历过什么,大家嘴上不提,却是心知肚明的。
若方婉不是看中了楼啸川,再过个两三年,方家的旧事淡了,方明瑞还能替她求个寻常门户,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将军已经成婚了,你愿意做小?”
方婉仍是点头。
“将军同二奶奶恩爱有加,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不在乎吗?”
怎会不在乎呢,可对于方婉来说,她已是残花败柳,能同心中仰慕的英雄永远待在一处,她便知足了,至于其他的,她没考虑这么多。
不过此时的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洛永康,根本没法好好回答方明瑞的问题。
那恶人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在将军府。
是她眼花了吗?
她要把这个祸害了全家的山匪说出来吗?
若是说出来,她曾被山匪玷污的事,就再不能假装没有发生过了。
一边是弑亲之仇,一边是辱己之恨。
方婉内心挣扎,朝方明瑞摆摆手,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见她病恹恹的模样,方明瑞也不忍再说了,把被角折到里头,轻轻退了出去。
“有事就叫我。”关上了房门。
然就在方明瑞屋子不远处,楼啸川站在另一间罩房外头,正对着屋里的人讲话。
“秀珠,你老实交代了,二奶奶那里我帮你求情。”
房间里,秀珠蜷缩在床上,拉下了床帘,不肯露面。
她本以为方婉只要睡上一觉就会好,却听下人说她吐了血。
顿时没了主张。
怀里揣着用剩的大半包药粉,死活不肯出去。
“将军得罪了。”方明瑞倏忽间从楼啸川身后窜出,他没有楼啸川冷静,也不似他诸多顾忌。
他只知道,这个叫秀珠的丫鬟,为了谋害主子,间接让他的妹妹中毒,差点丢了性命。
没有多余的话,方明瑞肆无忌惮地闯入了秀珠的屋子。
他一把掀开窗帘,提着秀珠的后领子,将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说!为什么下药!”
秀珠抖如糠筛闭嘴不答,好像又变回最初那个不受人待见的下等丫鬟。
“你还嘴硬?将军不动你,不代表我方明瑞会放过你!”
“二奶奶!我是二奶奶的丫鬟!”秀珠抱着胸口,低着头,抵死不从的模样。
楼啸川看不下去了,他发自本心地想要帮方明瑞兄妹,好好罚了秀珠。
坏就坏在凌佳蕊不在府上。
他从前也不是这般瞻前顾后的人,如今却为了凌佳蕊婆婆妈妈起来。
“先关起来罢。”楼啸川冷冷出声。
“你还要帮她!”方明瑞指着秀珠,恨得牙痒,“她原本要害的人,是你啊!”
“没有!我没有!”秀珠惊起,崩溃般嚷嚷起来:“我怎么可能害将军!”
“不是要害将军,难不成你原本就要害婉儿?你和她有什么仇,要用耗子药毒她!”
方明瑞气急败坏,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差点栽在这个丫鬟手上。
怒火攻心,一只手将秀珠拎起来,另一只抬手扇了一记耳光。
啪——
秀珠被打闷了,却仍旧死死抱着胸口。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用耗子药!”她胡乱地嚎叫,脑子里乱作一团,却知决不能说出实情。
只要咬死不认,没人能证明毒是她下的,也就没人能把这罪名强压给她。
秀珠强忍惧意,倔强地抬头与方明瑞对视:“你妹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了嘛!你凭什么说是我害她!你有什么证据!”
方明瑞被她这么一嚎,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你下在茶里了!”
“茶是我给将军泡的,难道我想要毒死将军吗!”秀珠反问。
楼啸川在门外听了个真切,他也想不明白,秀珠有什么理由要加害方婉。
更不敢相信她会加害自己。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就出门两日,院里都要闹翻天了?”
是凌佳蕊回来了,她越过几个凑热闹的下人,劲直走向楼啸川。
“秀珠是我的丫鬟,你们两个男人,闯到她屋子里去,是想做什么?”
楼啸川最怕的就是这个,他立时高举双手,以证清白。
“我可没进去!”
屋里两人也听到了凌佳蕊的声音。
方明瑞憋闷极了,他能将火气撒在秀珠身上,却不能殃及凌佳蕊,只好走了出来。
总算是盼到了救兵,秀珠汲着眼泪,挂着鼻涕,冲到凌佳蕊脚边跪下。
“二奶奶你要为奴婢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