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姜氏气喘连连，脸色眼见着暗下来，她一推香环，“把人扣住！”
香环虽是个下人，却同川、石二兄弟素来要好，半分也不想为难两位新奶奶。
可姜氏的命令也不好不听，遂客气地朝凌佳蕊行礼，“二奶奶得罪了。”话是这样讲，手却不知从哪里下，犹豫半晌不动。
刘招儿看不下去，暗地里踢了玛瑙一脚，后者错开位置，奇怪地回看一眼。
“去啊。”刘招儿口语道。
玛瑙不明所以，“去哪儿？”
刘招儿心说蠢不死你，眼神朝凌佳蕊一指，口中啧了一声。
玛瑙看向凌佳蕊，恍然大悟，两步跨过去，抬手抽出她头上的金钗。
由于此举过于突兀，整屋的人都看向了玛瑙。
玛瑙理所当然地拿着点翠金钗，神气活现地向刘招儿邀功。“给！”
刘招儿差点气厥过去，一巴掌呼上玛瑙的脑袋，大骂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玛瑙委屈，她分明记得这支金钗，就是上回在琳品斋看到过的。
那日刘招儿就稀罕的紧，可囊中羞涩不得。方才她眼神在凌佳蕊头上晃悠那么久，不正是看中了这支钗嘛！
也是她叫自己去取，如今拿来了，怎么还打人呢，玛瑙撅着嘴巴生闷气，“那你还要不要。”
浑水摸到支金钗是刘招儿没想到的，见凌佳蕊愣愣地，没有反抗的意思，赶忙把玛瑙支走，“有你什么事，退下去！”
玛瑙“哦”一声要走。
刘招儿陪了个笑脸，“我这丫头脑子不好使。”
玛瑙整日被刘招儿说傻，早也习惯了，只是看着金钗犹豫，“那还要不要？”回头又问。
凌佳蕊乐得有人帮她拖延时间，接话道：“这套头面是琳品斋的，大嫂喜欢可以去我屋里挑挑。”
这可真是说到刘招儿心里去了，她受用的不得了，可眼下好戏方始，她怎么能走开呢。
心说凌府是真真有钱，那么贵的一套头面，凌佳蕊说买就卖。
如今得了一支也好，其他的将来有的是机会要来。
便给玛瑙使眼色，叫她快些带着金钗下去。
玛瑙会意，把金钗往怀里一揣，走了。
“二弟妹真大方。”刘招儿得了便宜还卖乖，“都是下人胡闹，改日我给你送回去，不过现在嘛，还是先说清楚三弟妹假怀孕的事罢。”
区区一支钗罢了，凌佳蕊根本不在意，如今能拖延一时算一时，索性直接跑去万卉身边，一道跪了下来。
当然，凌佳蕊绝不是为了受罚才跪的，她是有话要问万卉。
“你说了多少？”她气声问道。
“什么也没说。”
太好了，凌佳蕊肯定地看了眼万卉，“一会挨打前就装肚子疼。”
“好。”万卉十分信任她，不假思索应下来。
想来凌佳蕊是已有了安排，万卉心里有了底气，长吁出一口寒气。
祠堂一时无声，直到刘忠抗了家法杖过来，却见凌佳蕊也跪着，瞬间软了腿。
他是再不敢动她了。“太太，这”
“一道打！”姜氏发话。
上回叫凌佳蕊全身而退，今日想不到她自己送上门来挨打，今个儿可真是好日子，刘招儿后退一步，抱臂看戏。
刘忠把木杖拖在地上，故意汲着步子慢慢走。
他一点也不想打着凌佳蕊，要是叫楼啸川秋后算账，自己怕是也得像周姑姑那样，吓瘫在床上。
“太太，小的有罪，小的挥不动了。”刘忠故作为难，手上使劲，木杖却纹丝不动。
方才发了大火，姜氏有些头晕，勉强装着镇定，“那就掌嘴。”转眸去看刘招儿，“你也一道来。”
这是要他们一人扇一个的意思了。
两个都是新入门的媳妇，一个犯了大事，一个有将军撑腰。
掌罚的两人自然都不想亲手吃罪凌佳蕊。
几乎是同时把目光看向了万卉。
刘招儿到底是主子，挡掉刘忠的手，命令道：“边上去。”
自己则盛气凌人站定在万卉面前，趾高气昂地问：“三弟妹不如实话交代了罢，也免得吃苦。”
万卉这时才说出今日头一句话来，“大嫂冤枉啊。”
“放屁！”刘招儿抬手便打。
凌佳蕊不想万卉吃亏，推推她的肩头，暗示道：“三弟妹？你是不是肚子疼了？”
话音刚落，刘招儿一巴掌下来，拍歪在万卉肩头。
万卉明白怎么做，立时抱住肚子呼痛。
“啊，是好痛，肚子好痛。”
“不是被打得动了胎气罢。”凌佳蕊站起来，推开刘招儿，护住万卉。“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别装了，没用的，大夫早来过了。”刘招儿冷声冷气，瞪一眼刘忠，“忠叔，你傻站着做什么，太太叫你掌嘴呢。”
刘忠恨不能装晕过去，这一家女主子，没一个省心的。
“大夫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紫晴喘着粗气冲进来，手上还拽了一个人。
“孟大夫？”刘招儿毫无头绪，孟大夫为何去而复返？
手被紫晴猛拖进来，孟大夫叫门槛绊住，跌跌冲冲地进了祠堂。
见到姜氏也在，理理衣襟，复又道貌岸然起来，“老夫人好，我”
“孟大夫！”凌佳蕊朝他招手，“快来看看，我弟妹动了胎气！怕是保不住孩子，要小产！”
孟大夫困惑地看过去，地上跪着的人，不就是他方才搭过脉的三奶奶嘛？
实则他也没摸到脉，只不过收了刘招儿银子办事，把该说的话说了，后头的事也便与他无关了。
可刚才凌佳蕊的那番话，显然与刘招儿的背道而驰。
非但要他证明三奶奶有了孩子，还要说成是小产，保不住了。
孟大夫心如明镜，荷包里刘招儿给的银子还没焐热，凌佳蕊想要他反口。
他人在泰仁堂坐诊，拿着凌府的月例，自然是要帮凌佳蕊说话的，况且她向来出手阔绰，回头定然会给他更多。
“让我瞧瞧。”
早上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孟大夫重新搭上万卉的手腕。
这一次，他认真不少，脸上略显愁色。
“三奶奶确实有身子。”孟大夫给出肯定答案。
“是不是有四个月了？”凌佳蕊接话。
“不错。”孟大夫点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动了胎气？”
“不错，是动了胎气。”孟大夫附和。
“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凌佳蕊三连问，孟大夫无不肯定，叫刘招儿登时傻了眼。
“什么呀孟大夫，早晨你不是说她没身子嘛。”
“大奶奶，早上你耽误我把脉，我也摸得不清楚，我不是说或许时日尚浅，所以才摸不出吗？”
这话他确实是说了，可当时说的是刘招儿啊，现在倒挪来用到万卉身上了。
刘招儿急得跺脚，拿手拍拍自个儿腰上的荷包，示意孟大夫，她还能再给。
可如今已然不是银子的事了，万卉越叫越急，脸上痛色分明。
凌佳蕊把万卉扶起来，“快扶三奶奶回床榻，看看还有没有法子保住，孟大夫与我们一起罢。”
几人作势要走，姜氏头还晕着，见情况大变，更加重了病情，眼睛发花倒在香环身上。
祠堂里乱做一团。
刘忠眼疾手快，帮着香环稳住姜氏。
刘招儿六神无主，玛瑙走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傻站片刻，还是跟着上了凌佳蕊一行人。
她倒要看看，这孟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分明收了她的银子，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万卉捂着肚子，在凌佳蕊的搀扶下，慢悠悠出了观潮居，迎面撞上了楼啸石。
后者闻讯赶来，见万卉痛色难当，还以为她挨了打。
万卉怕他说漏嘴，连忙扑到他怀里，“官人，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手在楼啸石腰间一掐。
“啊？”楼啸石没反应过来。
“孟大夫给她瞧过脉了，说是动了胎气，回去路远，三弟快把弟妹抱上罢。”
凌佳蕊算是简单解释了，心说这要再听不懂，也实在太蠢了。
“噢！”楼啸石弯下腰，抄这万卉的膝后，想将人横着抱起来。
万卉虽瘦，可她穿得多啊。
楼啸石楞是直不起来了，差点把万卉摔了。
孟大夫看不下去，托了一把楼啸石胳膊，才帮他稳住身形。
凌佳蕊见状，忍不住揶揄，这才多少重，要是楼啸川在，就是一手一个万卉，都不在话下。
脑袋里想象着楼啸川提溜起万卉的画面，狠狠攥了一记拳。
不知为何，凌佳蕊突感不悦，心下冷哼，“他敢！”
愤愤然靠近孟大夫，朝他勾勾手指。
两人故意放慢脚步，离开楼啸石一段距离后，凌佳蕊才说话。
“孟大夫辛苦，一会儿还要你帮个忙。”
“不会，说来是我莽撞了，要早知三奶奶同您是一起的，我万不会帮大奶奶做事。”
“是我动作慢了。”凌佳蕊泰然自若，把心中计划一一说与他听。
孟大夫点点头，“没问题。”
两人如是窃窃私语，全叫后头追上来的刘招儿看了个真切。
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刘招儿咬牙切齿，暗骂孟大夫有奶便是娘，是认钱不认人的。
白费她一早上的功夫，全然叫凌佳蕊毁了。
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计划的。
这事左右只有洛永康知道，难道是他先卖了凌佳蕊，又卖了自己，是想两头讨好？
刘招儿气不过，提步去寻洛永康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