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潜渊阁的书房,设立在院子西边的大厢房里。
凌佳蕊着急去看,急急跑在前头,吃惊道:“所以你有一屋子武籍咯?”
“历代传下来的,好多都没人看过。”楼啸川踱步跟在后头,悠悠看着凌佳蕊的背影,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凌佳蕊立在屋外,见未落锁,便轻拉木门。
书房久没人去,户枢被虫蛀了,轻轻一碰便现了破败,木门直直朝着凌佳蕊正脸倒下来。
凌佳蕊吃了一吓,抬手要挡。
可她身娇个小,哪里吃得住门板的力道,别说能撑住了,整个人怕是要被拍扁。
楼啸川离开她几尺远,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挡了。
他速度很快,飞身闪到凌佳蕊身后,一把将人捞了出来。
凌佳蕊只觉肚子上一紧,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瞬时把她拉开,带入一硬实胸膛里头。
门板顶端浅浅擦过凌佳蕊额前碎发,嗙的一声趴到了地上,扬起一阵寒风。
凌佳蕊呼痛,拿手揉揉了后脑。
“撞门了?”楼啸川把人翻过来,弓身去看。
“撞头了。”凌佳蕊委屈。
楼啸川不解,“怎会撞在后面,少装。”
“不是门撞的!是你!”凌佳蕊气得跺脚,一点对方胸膛,“硬得像鼎。”
楼啸川倒了口气,把身板直起来,手掌十分僵硬地在凌佳蕊额上一拂,“幸亏你矮。”
说完不看她,错身往书房里走。
凌佳蕊面颊一热,吸了两口寒气,转身跟了上去。
果然如楼啸川说的那般,书房非但没人来,更是无人打扫,蛛网四结,灰尘比院里积雪还厚。
楼啸川走到一高架子边,大力吹了口气,粉尘杨起,他抽出其中一本。
“好像蛀了。”他翻了两页,无奈道。
屋里灰蒙蒙的,凌佳蕊一步都不想再进,“我叫人打扫一下罢,这也太脏了。”
要知道,楼府是没多余下人做这些活计的,于是楼啸川也不吱声。
不过临星阁的丫鬟仆子都陪嫁来了,如今潜渊阁不缺伺候的人。
凌佳蕊知会紫晴去办,同楼啸川一道用了早食。
紫晴一见书房里的场面,登时傻眼。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埋汰的屋子,召来十几个下人一道理,整整花了大半日才算擦净了表面。
冬日太阳落得早,书是来不及晒了,紫晴没能完成交代,闷闷不乐地复命。
凌佳蕊刚吃了苦药,痛苦地蹙眉,听了也不怪,“没事,能站人就行,点了灯陪我去看看。”
她本想等楼啸川一道去的,可他午后出了府,到这时也没回来,她心急火燎的,一刻不想再拖,带着紫晴先去了。
紫晴到底是麻利的,书房经她一日整理,已然改头换面了。
大门重新安好,朽了的书案椅子换了新,坐榻擦拭得干净不提,还重新上了油,又用新弹的棉花褥子铺垫。
凌佳蕊在上头坐了坐,软弹舒适。
屋里燃好了炉子,紫晴还安排人适时加炭,保证凌佳蕊不管何时来屋子,都能暖和。
“不错。”凌佳蕊满意,“赏你套头面,随便挑。”
紫晴没能把书晒上,自觉做得还不够,推拒道:“谢二奶奶,可书没来得及打理,怎么好要赏。”
“不碍事,将军他不在,书也不便乱翻,万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叫你一姑娘家看到了不好。”
凌佳蕊笑得坏心,紫晴忍不住红了脸,“二奶奶打趣人。”
嘴上说着不便翻,自己却不管不顾下手了。
凌佳蕊放眼望去,高低架上堆得满满当当,随意抽出一册,写着《金刚功》。
显然不适合她,凌佳蕊塞回去,又抽一册。
“二奶奶去榻上歇着,奴婢拿来给您看。”紫晴贴心,伺候凌佳蕊坐下倒茶,才回头去架子上拿书。
剑谱,刀法,气功,各色武籍皆有。
“二奶奶,《楼家拳》。”紫晴拿袖子揩去表面的灰,献宝似的捧上来。
“快,给我看看。”凌佳蕊也挺有兴趣,“其他的收了罢。”接过《楼家拳》开始翻看。
然她一看便知,这套拳也不适合女子练。
里头许多动作生猛刚硬,不少拳脚需要拿自身肌骨去硬抗,非铁血汉子不可练就,凌佳蕊啧了一声,眉头拧到一处,光看都觉着疼。
想来又不适合,紫晴够得着的书,差不多都找完了,“二奶奶,上头的太高了,要不我去搬个春凳来。”
“不用了,我先看看这个。你伺候到现在还没用饭罢,先去吃罢,不用管我。”
紫晴确实饿了,从善如流退了出去。
凌佳蕊看得细,一页一页慢慢翻,她看着画里小人的动作,不知为何,自然而然代入了楼啸川的身姿。
仿佛一招一式皆是楼啸川在打,遂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天黑了,寒月羞涩不出,院里寂静只闻细雪簌簌。
书房里灯火通明,燃黄窗外一地白雪。
今日校场出了点事,楼啸川忙到现下才归,见书房窗口有人影晃动,知是凌佳蕊在里头,脚步不自觉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凌佳蕊听到动静,转头去看。
楼啸川进屋关门,他裹了一身寒气,抬手掸去肩头细雪,才走到榻边。
“找到合适的了?”楼啸川居高临下,声音沉闷。
“没有,看着玩的。”凌佳蕊高仰着头,这动作将她颈部线条拉伸得纤长完美,好似再邀请对方享用,遂不好意思地收回。
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楼啸川长得太高了,心里正嘀咕,手上的书籍被抽走了。
楼啸川扫一眼,“楼家拳不适合你。”
“我知道。”凌佳蕊语气倔强。
“我来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的。”楼啸川长腿一迈,立到书架旁边。
“那边的都找过了。你看看最上头两层,太高了拿不着。”凌佳蕊想想不对,又补充,“是紫晴拿不着。”
实则这话说了也是欲盖弥彰,紫晴拿不着,她就拿得着了?她还没紫晴的个头高呢。
楼啸川却没她想得多,单手大张,抓下一大捧,摆到坐榻的案上。
“一点也不贴心。”凌佳蕊咕哝一句,嫌弃地吹掉表面浮灰,仅用两指翻看。
她越看越灰心,“怎么都是这般硬邦邦的功法,楼家是没女人练武吗?”
这话倒叫楼啸川好笑,别说是女人,现在就是男人都不练武了。
书架顶层搬空了,楼啸川看到一薄册子躺在角落,探手摸了出来,擦掉厚厚一层棉絮般的尘土,眼前一亮。
凌佳蕊正沮丧着,合上最后一本《铁砂掌》,抬眼发现楼啸川对着一本薄册看地专注,脸上说不清道不明有些异样。
凌佳蕊了然一笑。
她就说嘛,这么大的书房,怎会一本春宫都没呢,果然是藏在最上头了。
她蹑手蹑脚也不穿鞋,踮着脚尖摸到楼啸川身后,看准时机抬手去抢。
啼笑皆非的是,凌佳蕊的个头比她想象中更矮,她小手一挥,气势颇足,可只在楼啸川手底一掠而过,书皮都没碰着。
既然暴露了,凌佳蕊索性不躲了,侧身钻到楼啸川臂弯里头,明晃晃去抢。
她踮脚够不着便跳起来,楼啸川稍稍抬手便躲了过去。
一来二去几番较量,凌佳蕊始终没有突破,遥望春宫生闷气。
“嘁,不给我看,我也知道是什么。”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楼啸川垂眸,低低望着对方的小脑袋,嘴角掩不住笑意。
凌佳蕊当他调戏自己,想看自己害羞出糗。心道楼啸川看走了眼,她才不是他想象中那般清纯懵懂,前世里,烟花地她都是闯过的。
便故意正了正衣领子,气定神闲道:“少看不起人,我瞧你那小小一册,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凌佳蕊重坐回榻上,倨傲地看着对方,毫不示弱:“《竞春图》《花营锦阵》你听过罢,就连《春宵秘戏》我都看过。你手上这册,比得上吗?”
楼啸川脸色惊变,一时青白,一时又脸红筋涨,好不精彩,几次开口都没说出话来。
凌佳蕊心道自己总算压过他一头,抢不到那春宫的气算是出了,遂欣然一笑,“你要现在老实拿过来我看看,回头我把《春宵秘戏》找来给你开开眼,也不是什么难事。”
楼啸川不知是气笑,还是真乐,冷笑两声,将手里的册子抛了过去,不偏不倚掉在凌佳蕊怀里。
后者露出得逞的笑意,“被我捉住了罢,看这种”
“这种什么?”楼啸川声音更冷了,却不似往日凌厉,反而有一丝深意。
凌佳蕊呆愣着,看着手里的《柔身术》。
不是春宫?
凌佳蕊不信,肯定是幌子!遂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柔身术》薄薄一本,她不时便合上了。
想到刚才自己说出口的浑话,凌佳蕊简直想钻到榻下去,真真是没脸见人。
遂强颜欢笑,扯开话题,“这本不错,适合我练,这样罢,从明日开始练,就这样说定了。时候不早,该洗洗睡了,我先回房。”
她语速飞快,生怕叫楼啸川抢了话去,蹦下榻来不及穿鞋,火急火燎朝门口快步走去。
可她到底失了盘算,楼啸川抢先一步挡在门前,抱臂俯视,声音略有一丝沙哑,戏谑道:“娘子,《春宵秘戏》听着煞是厉害,不如和我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