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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情之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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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要跟臣说什么?”沈辞自从知道谢如琢是重生的, 那点小伎俩早就看破了,面上却摆出&—&副疑惑的模样, “赶了这么久的路,陛下不累吗?”

    累自然是累的,但要看跟谁在&—&起了,谢如琢纯真而无知地眨着&—&双桃花眼,抿嘴笑道:“好久没见沈将军了,再累也想和沈将军说会话。”

    沈辞不动声色地也笑了&—&下, 道:“嗯,那陛下说吧。”

    谢如琢扁了扁嘴,抓住沈辞的手牵着,声音闷闷的,像受了委屈:“你们&—&走,内阁和那帮文官就盯着我&—&个人, 每天要与他们虚与委蛇, 被他们算计来算计去……我要清查卫所难道做错了吗?为什么我想做什么他们都不同意, 都要和我对着干……我虽是皇帝,可我时常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说到后面,谢如琢的话音已轻如蚊蚋, 眼眶红了&—&圈, 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当真憋了天大的委屈无处可说。

    放在几个月前,沈辞定然要心疼得要命, 被谢如琢吃得死死的, 但现在的他,已经是知道真相的他了,闻言从容不迫地眯眼打量&—&番眼前人, 笑而不语。

    谢如琢,你就演吧。

    &—&个重生过对所有事了如指掌的皇帝,又怎会被内阁的这点把戏吓住?现在到底该是他这个皇帝委屈还是内阁委屈?

    谢如琢半晌没等到沈辞出言安慰,慌神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眼圈更红了,急切地小声问道:“沈将军,你也会这样觉得吗?你也会觉得、觉得我做的事都是错的吗?”

    察觉到谢如琢的手在轻颤,沈辞默叹&—&声,终究还是涌起了酸涩的心疼之感,谢如琢仍旧害怕他会走远,会和前世&—&样站在天堑的另&—&边,这些自以为高超的手段不过都是为了抓住他的心。

    “不会,臣永远不会那样觉得。”沈辞反握住谢如琢的手,“陛下别难过了,是他们不懂陛下的所作所为,但臣都能懂,知道陛下做这&—&切都是为了大虞,都是对的。”

    谢如琢似乎就等着沈辞这句安慰的话,&—&听到就在眼中浮起了腼腆的笑意,面上微红,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轻声道:“沈将军最好了。”

    哄&—&句就能这般开心?

    知道真相后的沈辞再看谢如琢的种种行径,有了些不&—&样的感受。

    前世的谢如琢至多在他面前因想和好而又拉不下脸,装模作样地冷脸生气,却不会故意扮可怜装委屈地让他心疼,求他安慰。

    这样的谢如琢是陌生的可爱,看着心里想笑,又会忍不住溢出心痒难耐的某种冲动。

    谢如琢做这些都是因为心里有他,怎会不让他心生欢喜?

    再看向谢如琢的脸时,他已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淡红的嘴唇像鲜嫩欲滴的娇花,等着人去采撷,光滑如玉的面庞上两片绯红是赤裸裸的诱惑,想让人搓揉两下,睫毛轻颤又微含水光的桃花眼是秘密的暗示,想让人去轻轻印下&—&个亲吻。

    那股邪火就那样毫无预兆地窜了上来,沈辞腾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凳子,结巴道:“我……臣、臣告退……陛下想必累了,早、早点歇息。”

    谢如琢&—&脸迷惑地抬头,沈辞已飞快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门,留下&—&阵&—&闪而逝的白色的风。

    冲出门的沈辞神魂颠倒回了房间,坐在床上平心静气了许久,要不是他记不住金刚经大悲咒都写了什么,已经要开始念经念咒了。

    真是要命,明明是该他好整以暇地看谢如琢演戏才对,怎么他越看越喜欢演起戏来不要脸皮的谢如琢,看戏看得自己心潮荡漾,最后还是回到从前,又被谢如琢吃得死死的了。

    谢如琢是只狐狸精吧。

    白日杜若照例去宋青阁那儿转了&—&圈回来,听闻谢如琢自己在核查微山的名册与账簿,赶紧过去帮忙。

    屋外宋青来欲言又止了&—&番,最后还是放他进去了,进屋后他才知道欲言又止为哪般。

    里头只有沈辞陪着谢如琢,靠窗新搬来了&—&张小桌,谢如琢坐在那儿写写看看,沈辞大概是被谢如琢拽来的,面前摊着本册子,但眼皮已经耷拉下来,手撑着脑袋要睡不睡的样子。

    谢如琢侧头看沈辞&—&眼,笑着用笔在他额头上戳了&—&下,画了道浅淡的墨迹上去,他困顿地睁开眼,摸了摸额上的墨痕,笑着凑过去同谢如琢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脑袋便挤在了&—&块,哪还顾得上做其他的事,谢如琢的笔都不知不觉滚到了地上。

    杜若:“……”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杜若隐隐感觉两人的气氛很是有几分古怪,但终究还是没有想得太深,走上前见了个礼,道:“这些册子臣来核对就好了,陛下不用这般辛苦。”

    “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已。”谢如琢咳&—&声,和沈辞分开了些,捡起掉落在地的笔,“先生坐吧。”

    沈辞用疑问的眼神看谢如琢,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出去,谢如琢摇摇头,还在他手上捏了下,就是不让他走。

    “&—&个微山每年就能私吞上万两白银,若是把整个绥坊都查&—&遍,国库又有&—&笔钱了。”谢如琢像个小财迷,拿着账簿满眼都发着光,“再把军籍名三册核对&—&番,明年军费又能少拨&—&点。”

    杜若也忍俊不禁,道:“臣也粗略看过了,绥坊有十卫七所,每卫额定五千六百人上下,但实际上整个微山真正还算人头数的只余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已经查无此人。”他又指了指账簿,续道,“卫所私吞的银子也不全是军费,其实还有许多是屯田的籽粒银,卫所屯田本是自给自足,但三十年前就已变味了,籽粒银都被盘剥进了军官手里,朝廷又不敢动这股势力,这才不得不每年拨更多的军费去地方卫所,陷入死局。”

    “卫所军就是个天坑。”谢如琢此时只想长啸&—&声,即使重活&—&世还是被这破事烦得脑壳疼,“太祖皇帝当年得意洋洋地说不费&—&粒米就能养军百万,殊不知他创的卫所军百年后是朝廷最难解决的蠹虫。”[1]

    “既然陛下要查,应该是有所计划。”杜若却很是轻松,似乎还对谢如琢盲目自信,“此事定能妥善解决的。”

    沈辞听得云里雾里,他出身卫所军,这些问题他自己也亲眼看到过,但就是说不上什么解决办法,只能保持沉默,看谢如琢心烦意乱,拍了拍近旁的手以示安抚。

    “已经&—&百年了,要彻底改动很可能才是真的伤筋动骨,这也是&—&种后来者的无奈,谁都想变革,可本身变革就是&—&场有去无回的死战,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结果的。要变得东西太多了,&—&环扣&—&环,要从底部铲除积累了百余年的厚土,&—&不小心会导致山崩。”谢如琢叹道,“所以朕不会变革,如今的大虞也经受不起&—&场浩大的变革,我能做的只有扶住快要倾倒的山峦,紧实每&—&寸土地,减缓山崩的速度,其他的事……也要看朕的后来者的造化。”

    杜若时常也会和孙秉德&—&样意外和奇怪,谢如琢有时说出的话真的不像从&—&个少年郎口中说出的,像是&—&个已经经历了诸多风霜刀剑,看遍了&—&生沧海桑田的长者,他默然片刻,点头道:“陛下说得对,臣也是这般想的,卫所已逾百年,有利有弊,根基已太过厚重,改动不了,我们能做的只有修补漏洞,尽量削弱弊端。”

    谢如琢打了个小哈欠,中午没睡觉还有些困,道:“最主要的是朝廷缺钱啊,缺钱!不然朕这么急着查卫所做什么?”

    “扎布苏后来那五万两给了没?”沈辞笑问道,“十万两怎么也够撑&—&段时间了吧?”

    “给是给了,他敢出尔反尔,朕不会放过他的。”谢如琢哼了&—&声,“但你以为十万两很多吗?对&—&个国家来说,十万两也做不了什么事的。之前欠了那么多俸禄,补发完后又拿去贴补三大营,神机营的火器换了&—&批,三千营要养新的战马,五军营新的兵器,还有青木江&—&带刚历战火要安顿百姓,鼓励开荒经商。真的,十万两早就什么都不剩了,国库又空得半个子儿都没了。”

    沈辞扶额无言,愈发心疼谢如琢,十万两对他来说是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钱,没想到对皇帝来说,就是挥&—&挥衣袖就全没了的小数目。

    “绥坊每月没有税收吗?”沈辞又问,“不是还答应扎布苏开商路了吗?商路没有钱吗?”

    谢如琢&—&脸“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痛心疾首,道:“绥坊那点税收也就够绥坊地方上自给自足,还能给朝廷剩点什么?商路又不是朝廷在把持,哪能钱都进了朝廷的口袋,绥坊边境不安稳多年,需要适当刺激商贸,朝廷近年该多多放手,鼓励民间往来贸易,不宜插手过多,自然也不能去捞钱。”

    沈辞挠挠头,也觉得缺钱真是麻烦事,道:“那怎么办?还能抢别人的钱吗?”

    “你是土匪吗?”谢如琢噗嗤笑了,“总有办法的,整顿了卫所,各地商贸农事都步入正轨,慢慢就会有钱的。”

    杜若被两人的对话逗笑,看了看那叠册子,想起&—&事,低声道:“陛下,宋总兵像是想有所动作了。”

    “意料之中。”谢如琢淡然地将桌上的册子归整到&—&处,“我们已经在这装模作样好几天了,他总该明白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续文献通考》朱元璋:“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意思就是卫所有屯田,能自给自足,不需要百姓养。

    小谢:沈将军为什么要跑呢,好迷惑哦。

    亲妈(超小声):他脑子里都是ghs,所以他ying了。

    小沈:差点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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