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书剑秀才

    梁浅看了一眼擂台上的情形，只见泰山派和雪山派两大高手正以掌力相搏，劲风轰轰发发，恁是了得。青城派诸人则都坐在座上，尚未出手。

    梁浅心中略宽，问道：“师父，你快教我，我上台之前一定要练会了这门功夫。”

    蓝岚白了他一眼道：“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哪有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见梁浅略有沮丧之意，忙又宽慰道：“不过你有听劲功夫做根基，学这些入门的门道，那也够了。”梁浅这才转忧为喜。

    移宫换羽这门武学，本是当年穆轻寒在荒岛上与陈烛伊切磋时所创，他心疼爱人，自然不肯于劲力上狠下苦功，便在挪气换劲、以柔克刚这些巧劲上下足了功夫，每每与陈烛伊比武时，只求能将对方来势化解，而非伤敌，是以这门武学灵巧有余，劲力不足，但如此一来，比武中占得先手的，往往便是自己爱侣了。

    但饶是如此，单凭防守之绵密，劲力之精准，就使移宫换羽成为日月派名震江湖的绝学。日月派后人中不乏博学多才之能士，在基础上加以改进，将“以己从人，后发制人”这八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前些日子蓝岚才悟得这门运劲中的高深功夫，到梁浅这里，则只需学便够了。他听劲功夫已有火候，再加上蓝岚细心指点，只半日功夫，便已得其大要。

    此时日已偏西，斜阳映红天边的彩霞，如火如荼地燃烧着，霞光照在蓝岚脸上，映得她脸颊白里泛红。梁浅看得心旌神荡，情难自禁，忍不住将蓝岚拉近自己怀里。蓝岚见状，却也未曾抗拒，依偎在他怀里，脸上微微泛红，柔美中略带腼腆，更增风致。

    原来这听劲功夫练到最后，非只是能听对方运劲，更在“听心”。二人在日月峰上练功时，向以飞禽走兽为练功之物，是以虽生情愫，总能自持。后来历经磨难，屡经奇遇，情意日生，今日两手环握，心意相通。

    这本是穆轻寒当年创此神功的原意，只可惜未能和爱人白首偕老，不免遗憾。百年之后，传至二人手上，终于心有灵犀，内外交融。

    二人相拥良久，相互凝望一时之间竟是舍不得放手，倒是蓝岚才清醒过来，看到四周并没人发觉，推开他道：“莫把正事忘了！”

    梁浅恍然醒悟，一拍脑袋道：“不好！”忙拉着蓝岚往擂台那奔去，此时校场四周已燃起火把，将四周照得通亮。擂台上的二人打得正酣，其中一人正是青城派言子攸。

    梁浅急得一捶大腿：“都怪我不好，还是给耽误了！”

    蓝岚见他满脸失望之色，便握住他手道：“别急，待会咱们也上。”梁浅一怔，问道：“咱……咱们？可每门每派只容许三人出手，师哥师姐是定是要上的。”蓝岚笑嗔道：“难道你当年磕头，拜入日月派的事，都是来哄我的？”

    梁浅微微一怔，随即大悟：“是了！我不能代表青城派出手，总可以报日月派的名头！报谁的名头不是帮呢！”他想通关键，便重新振作了斗志，看向擂台，目光灼灼。

    适才梁浅练武之时，擂台上也是多生变数，初时群雄均是争先恐后上阵挑擂，好不热闹，可斗到后来，往往一人在台上等待良久，方有人出手比武，待到言子攸坐擂之时，登时便有三大门派报名挑战。这也在阮棠意料之中，那三大门派均是河北豪强，与赵城秋交好，自是他请来帮场子的了。

    此前言子攸已连胜两场，现在正与太行派掌门刘鹤斗在一起。青城派武学一道，勤学苦练尚在其次，要练到高深之处，不在学而在悟。言子攸入门较梁浅为晚，且入门不久梁栖云便惨遭横祸，受先师指点时日不多，但未及弱冠，便在江湖上闯下了“书剑秀才”的美名。

    东方白对众师弟师妹因材施教，青城门下弟子均各有绝技傍身，言子攸则以剑法为立身之本。常言道“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剑法一道，最是难精。

    言子攸实是练剑的奇才，不仅青城剑法练得熟稔，各门各派剑法也涉猎颇广。这些年青城派声名大振，除东方白夫妇名震武林，言子攸等弟子之名，亦不在一般门派掌门之下。

    太行派掌门刘鹤，也是一方用剑好手，二人在台上比试，各有千秋，言子攸所使剑法绵绵密密，招式朴实无华，却又于无形中暗藏机锋；刘鹤却是大开大合，出剑时暗含风雷之声，比之刀法尚要凌厉三分。

    此时刘鹤猱身一纵，长剑斜指，剑气直射言子攸左颊“颊车穴”，这一招若是言子攸向右避得一避，那便撞上了刘鹤的后着，后面几式势必依着对方的节奏而行，那便落了下风。

    哪知言子攸长剑一崩，剑尖已点向刘鹤的左肋，去势迅疾，后发而先至，刘鹤凝神去格，左侧劲力便弱了，言子攸只向左微微一侧，便将他剑上劲力卸去。

    这一侧一崩，看似平平无奇，实已是剑法中最上乘的功夫，群雄中颇有见识者均是一阵喝彩，修为稍低者反看不出来。

    夏若菡、葛飞舟等听见群雄喝彩，一时不明，待向阮棠询问之后，才明白过来，葛飞舟心下道：“原来师叔这平平一崩便有如此门道，平时他教我练剑，我怎看不出来？”

    夏若菡则道：“原来言师哥武功已这般强，这一剑我可刺不出来，难道他平时都是让着我的？”

    阮棠见梁浅与蓝岚并肩坐在一起，目光不离校场上，似是正襟危坐，但二人却双手紧握，喁喁细谈，她愈看愈奇，反而忘记了场上局势，心道：“蓝女侠不是浅儿的师父吗？怎么二人这般亲昵，哪里有师徒的样子？”她回想自己少年时，此时的二人，倒似自己当年与东方白那般，不过自己与东方白是师兄妹的关系，名正言顺，不比师徒礼法森严。

    “难道两人名为师徒，实际上已……”她又回想起二人联手对付翁天闰的事情，“翁天闰本是蓝岚丈夫，怎的会和妻子动手？”她愈想愈怪，愈想愈惊，却忽听东方白拍手叫道：“好剑法！”

    她向台上望去，只见刘鹤双手空空，长剑已掉落在地，肩头殷红，已见血迹。言子攸收了剑势，拱手道：“承让，承让！”

    二人相斗已堪堪三百余招，言子攸剑法平平无奇，都是寻常不过的抽、带、提、格、击、刺、点、崩，可每一剑刺出，总能让刘鹤的太行剑法无功而返，二人始终保持不胜不败的态势。

    刘鹤的一套剑法堪堪使完，不但未争得上风，反而渐露败象，不由心头大急，忽然剑交左手，挺剑直刺，递到中途，忽又还交右手，变直为横。

    这一招左右纵横，变化莫测，并非太行剑法所有，是他危急之中险中求胜的一式，但他新创未久，尚不熟练，言子攸是剑法名家，自他递出这一剑时，便已于他后着踩了个十之八九，便待他左剑要还回右手之际，长剑直刺，正中他右肩。刘鹤长剑便拿捏不住，掉在地上。这一战算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