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鹰视狼顾

    蓝岚走到屋外，只见到“巴山四杰”四人张牙舞爪地走进庭院来，到得门口，却又安静下来，分作两列，深深一揖道：“恭请师父！”

    后面跟着的便是翁天闰，高视阔步地从这两列之间穿过，走进庭院中，巴山四杰在后跟着道：“师娘安好。”却并不行礼。

    蓝岚走到翁天闰跟前，微微一福，问道：“师哥，你怎地这么早便回来了，师父的药可借着了？五凤门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翁天闰冷哼一声，对蓝岚道：“自然拿到了，那五凤门的人功夫也不怎样，接不了我几招，便给我毙了。”蓝岚惊道：“你将他们杀了？”翁天闰不以为意道：“怎么了？”

    蓝岚道：“你好心求了药便是了，又何必动手杀人？”翁天闰冷哼一声道：“我做事还需你教吗？”声音颇为不屑，蓝岚待要再说，却与他目光一触，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翁天闰跟着问道：“师妹，我不在这些日子，庄里如何？&34;蓝岚道：&34;庄里还算平静，不过有些小麻烦，有几个毛贼，不知天高地厚，在巴山蜀道上劫掠财务，随手杀人，师哥还是管一下的好。”这几句话显然是在映射“巴山四杰”，廉智杰已然听出，不敢搭话，向后稍退一步，另外三人兀自不知二人所云。

    翁天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似乎一句话，便将这事轻轻揭过一般。蓝岚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师父的病似乎又重了些，你既然杀……你既然去了五凤门，那药想必也拿来了？快去给师父吧。”

    翁天闰却淡淡地道：“这个不急。我方才说的庄中的事，不是这个事。”

    蓝岚瞧那“巴山四杰”的神色，便知他们已将梁浅之事告知翁天闰，她素知她丈夫心性，若是不认这个徒儿，只怕梁浅死无葬身之地，只得承认道：“是了，我收了一个徒儿……”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掌耳光。

    只听翁天闰厉声道：“未经我的允许，擅自收徒，你好大的胆子！”蓝岚心中委屈，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又听翁天闰厉声道：“那杂种呢？”

    蓝岚尚未回答，廉智杰却已抢着道：“定是在师娘屋里！”翁天闰瞪了蓝岚一眼，便要进屋，罗义杰、卢礼杰二人已抢着上去将房门打开。

    梁浅原本在屋内等着，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待到屋门开启，他还道是蓝岚进来，起身喜道：“蓝姑……”却看到开门的是罗义杰、卢礼杰二人，二人看见梁浅在里面，目露凶光，死死盯着他，梁浅亦毫不畏惧，一双大眼瞪着二人。

    此时翁天闰与另外二杰已先后进来，蓝岚稍微将泪水一拭，也跟着进来，道：“浅儿，快来拜见师伯。”梁浅看向翁天闰，但见他容貌瘦削，鼻梁高挺，一双眸子如鹰隼一般。

    梁浅心道：“原来这中年汉子便是蓝姑姑的丈夫，这‘巴山四杰’是他教出来的，蓝姑姑是好人，他却未必是。”他目光与翁天闰一触，微觉害怕，但旋即将心一横，也紧紧地盯着翁天闰的眼睛。

    翁天闰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开，问道：“这是你收的徒弟。”这话却是问蓝岚的。蓝岚应道：“正是，浅儿，还不快来拜见师伯。”

    梁浅的性命为她所救，兼之她待自己极好，蓝岚虽说不收他作弟子，他心里却早已将蓝岚当作师父般看待，现下听到蓝岚召唤，当即走上前去，磕了三个响头。

    蓝岚柔声道：&34;起来罢。&34;梁浅待要起身，翁天闰冷冷地道：“不忙。”右手已然探到他肩膀下面，向上一掀。蓝岚大惊，叫道：“师哥留情！”

    翁天闰手掌尚未触及，梁浅便觉一股寒意袭体，真气运转不畅，哪里运得起功力抵抗？给他抓住肩膀，掀在空中，转了两三个跟头，一跤摔在地上，只觉背身筋骨都要断裂一般。“巴山四杰”见了，一个个都欢喜叫好。

    梁浅给他这一下摔得疼痛欲裂，心头火起，正要冲上前去与翁天闰拼命，忽觉背上一股凉爽，便如一只冰袋敷在背上处，给他减缓伤痛一般，当下神清气爽，心火自消。

    这下其实是蓝岚潜运内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摩他后背，为他减轻痛楚。她双手藏在衣袖之中，如何运力疗伤，旁人谁也看不出。

    翁天闰冷冷地道：“师妹，你的这个徒弟，也太不成器了。”蓝岚道：“他一个孩子，如何能和师哥你的武功相提并论，师哥的‘玄阴指’功夫登峰造极，用来和这小娃作对比，不是也忒掉价了吗？”这话说得大和翁天闰脾胃，原本板着的脸上终于放松了下来。

    蓝岚见他点了点头，脸上稍有微笑，知道梁浅的性命已留下来三成，继续道：&34;这孩子虽然底子差了些，资质倒也不算差，我稍加调教，将来由师兄你改了名字，与扈老大他们并称‘巴山五杰’，那该是何等风采。&34;后面几句话却是说给扈仁杰等四人听的。

    扈罗卢廉四人自从翁天闰学艺以来，巴山千里山脉再难逢敌手，来往行人、客商，但凡被他碰上，若不留下什么物事，岂有安然通过之理？此番下山，本拟着逮着什么富人大贾，再狠狠地宰他一笔，但富人虽是碰上了，却也碰到了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几人一战之下，罗义杰险些吃瘪，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四人恼羞成怒，便逼着他拜自己做师父。谁知梁浅虽然年幼，却极有骨气，宁死不肯拜师，“巴山四杰”横行江湖以来，倒是头一回碰上这等硬茬。待到他给师娘带走，那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从下手了。

    现下蓝岚提到，要梁浅加入他们，凑成个“巴山五杰”，四人面面相觑，心里均想：“老子虽然做不成他师父，可若是能获得一个小师弟，那也是大大的美事。”

    扈仁杰首先叫道：“我觉得师娘说得不错！”罗义杰也跟着应道：“这小子虽然踢了我两脚，但如果肯叫我一声师兄，我倒可以接受！”卢礼杰嚷嚷道：“做不成师父，做个师兄，倒也说得过去。”廉智杰则应道：“咱们虽然名义上是他师兄，可年纪上又大出他不少，将来教他两招拳脚，即便不是师父，却也胜似师父了。”这句话说得人人赞成，齐声响应。

    翁天闰默不作声，慢慢转过头来，在四人脸上一扫，四人见了师父这般眼神，便即默不作声了。翁天闰没好气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留在这做师妹的弟子吧。”

    梁浅对“巴山四杰”本是颇为憎恶，对这冷冰冰的翁天闰也没半分好感，要这几人做他的长辈，他是极不愿意的，但看向一旁蓝岚，正向他连使眼神，做口型要他谢过，只得跪下又磕了三个头，道：“谢过师伯！”

    四杰齐声又道：“还有师兄！”梁浅听了这四人阴阳怪气地声音，心头火起，蓝岚又连向他打眼神，梁浅只得不情愿地道：“谢过师兄！”说到后面，声音几不可闻。

    蓝岚生怕四杰又叫他大声再说一遍，忙上前道：“师哥，你出去这么久，一定累了吧？我晚上给你做几个小菜，给你接风洗尘。”翁天闰并不答话，向四个徒弟一招手，便走出房屋。

    蓝岚将四人一直送出庭院，这才回到屋里。梁浅看着蓝岚关上房门，这才发现她眼圈红红的，一张晶莹如玉的脸上似有几道泪痕，右边脸蛋上似乎略有红肿，问道：“师父，你眼睛怎么了？

    ”蓝岚笑道：“没事，小孩子别老在意这些。你方才给你师伯师兄都磕过头了，怎的不给我磕头？”

    梁浅“啊”了一声，方才恍然，连道：“师父对不起。”随后“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十几个响头，他方才给翁天闰磕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此时给蓝岚磕头，却是真心实意，抢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