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手
血腥味、阴寒气极重的楼中,玉壶宫主正席地而坐、盘腿合手冥想。
一袭红衣破败不堪。脸色苍白晦暗,看上去极度虚弱又极度坚韧。
手脚、琵琶骨、蝴蝶骨、均被幼儿头骨粗的铁链钉住,且铁链都淬了不知何毒、隐隐流转着黑绿之气,铁链长度堪堪留住丈余活动之地。
凤尾曼珠沙华看的心惊之余有暗地里佩服玉壶宫主的气度。
玉壶宫主,果然有风骨。
许是听到人来,玉壶宫主缓缓睁眼看了一下身畔。“是你?”
凤尾曼珠沙华正在打量间、见她睁眼,不禁又感叹起来,即使受尽屈辱磨难、她的眸中依旧一派澄澈清明,宛如一方净潭。
“你且喝下这瓶回元浆,于你元气大有裨益,日后的事从长计议”,凤尾曼珠沙华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寸高白瓷玉瓶递给玉壶宫主。
玉壶宫主也不骄矜,仰首饮罢,挑眉道:“一别万年,想不到再相遇却是这番境地。今日你赠浆之恩,他日我当竭力以报。如今我虽被困于此,然这种种与我不过摆设,我自是想走便可走,不过是挂念着宫中众人的安危罢了。我还有一事相求,你附耳过来”。
凤尾曼珠沙华自是知晓她的意思、念及她不便施展,当下设立结界,附耳过去。
原来玉壶宫主知晓凤尾曼珠沙华不日将和太阳烛照下凡历劫,遂恳请他们带上自己的徒弟。
待徒弟完满归来便可纳入三十三天之上、不受天庭众人以及螣蛇的辖制。至于宫中其他人等,收纳入三十三天负责洒扫即可。
两人语毕。凤尾曼珠沙华见她似有疲乏之态,不作停留、转身离去。
贰世念远,两厢缱绻,忘川年华乱。
-叁世-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单说这太阳烛照与凤尾曼珠沙华下凡轮回历劫,临行前甚是不放心勾陈自己留在三十三天,故而直接去了西方欲接勾陈。
此时勾陈已知玉壶宫主被困之事,正闹着要去九重天救她。
还是斗战胜佛赶来劝住、言明必护玉壶宫主周全,毕竟那也算是自己的爱徒。
勾陈这才作罢,于是太阳烛照、凤尾曼珠沙华、勾陈、玉壶宫主的徒弟四人一同下界轮回历劫。
这一世,太阳烛照与凤尾曼珠沙华化作陈氏夫妇、衣食富庶。……玉壶宫主的小徒弟则成了他们夫妇的孩儿。
只有勾陈不耐烦历经人世的种种、故而化成陈府内院机要书阁的守护玉石象,只盼着尽快渡过一世、早日返归天庭。
不曾想到,太阳烛照的老对头混沌、一早便觊觎凤尾曼珠沙华的美貌,闻得他们下凡历劫,势要取太阳烛照而代之……
其实说是历劫,不过是分身轮回、元神闭关罢了。左不过是太阳烛照与凤尾曼珠沙华命石上的一段情缘。
简短截说,这混沌尾随凤尾曼珠沙华一干人等下凡轮回,本欲伺时而动、奈何苦无良机。
一来这二人的府邸机关结界重重,耗时力耗精力耗法力,贸然闯入定是诸多损伤;
二来下界轮回并非元神,故力不从心,更何况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定是些微好处都捞不到的。
年华稍逝,红颜弹指老,白驹过隙间沧海桑田。
这边厢混沌因无良策暗搓搓的窝火;
那边厢凤尾曼珠沙华和太阳烛照喜得千金。也就是玉壶宫主的小徒弟、狐小妖的轮回转世,名唤陈法夏。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法夏慢慢长大。
这一日,凤尾曼珠沙华带着小法夏去往寺院进香。途中忽然刮过一阵疾风、随之而来的是一团巨大的黑影,眼见着那黑影渐渐现出轮廓、且呼啸着就要袭向凤尾曼珠沙华……
就在距离凤尾曼珠沙华不过咫尺之时,只见凤尾曼珠沙华的手腕处一阵红色光芒流转,迫得那原本半空中的黑影跌落地面、后退数丈、霎时间现了原形——一只巨大的七尾山猫,不是混沌又是哪个?
“血灵珠?你从何处得来?”混沌恨恨的问道。
凤尾曼珠沙华未及答话。适逢太阳烛照与勾陈赶来,一番打斗间、混沌自知技不如人,仓皇逃窜并带走了陈法夏。
“你可曾伤着?怪我来迟了”太阳烛照甚是担忧,满眼关切的上下打量着凤尾曼珠沙华。
“不曾。亏得玉壶宫主的血灵珠,我等快快去寻法夏吧”,凤尾曼珠沙华扬手给他看了自己腕间的血灵珠,随后急切的说。
三人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在离府不远的竹林中找到了陈法夏的尸身,血淋淋的、眼眶和心口处均是黑通通的血洞,四周都是利爪的痕迹。
饶是见惯了各种景况的三人也不免齿寒。
三人悲恸欲绝带回尸首、心下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再遇混沌,非挫骨扬灰不能解心头之恨。
再说天庭。缚仙楼。螣阁。
一盏锁魂灯忽明忽暗,烛光映曳下一袭黑衣的螣蛇正目光炯炯的阴视着、暗处那红衣静坐的玉壶宫主。
“宫主好生悠闲,可知你那好徒弟凄惨?”,螣蛇嗤笑道。
玉壶宫主不语,只轻睁一目、藐一目,知晓螣蛇此次前来定是不怀好意、故静待下文。
“呵呵,也难怪宫主不知。你自在此处清闲自得,哪晓得人间疾苦。这算算凤尾曼珠沙华下凡也有十多天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亏得宫主苦心谋算好你那徒儿的去处,哪知这十数年间、她每轮回转世投胎一次、便被混沌挖心剜目而死一次。然混沌至今毫发未伤。宫主也知轮回苦,你说说,哪只一个惨字了得?”,螣蛇故意字字缓缓、一字一句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啧舌。
“好。好。好。我竟不知我那徒儿有何过错,何以任由尔等猖獗!既然这天不成天,那还要这天道作甚!”,玉壶宫主连叹三声,怒极反笑,语气中的杀意凛然。
言罢,一番运功间将先前天庭众仙及螣蛇加诸于她的种种结界、毒缚、封印瞬时冲破。
一个恍惚间,玉壶宫主已长身玉立于螣蛇面前,猩红的双眼、连同着原本墨色的长发都在慢慢变红。
而本是红色的衣袍此时也越来越红、好似能滴出血来一般,通身的气魄无不昭示着这具身躯的怒意、杀气。
螣蛇万不曾想到,更不曾反应过来。“你、你、你怎么会……呃……”,不待螣蛇把话说完,玉壶宫主疾展左手扼住她的喉咙、越扼越紧、越锁越深。直至螣蛇的血慢慢流出、缓缓被玉壶宫主的身体吸收。
“你以为你与天庭众人困的住我?乌合之众、不过尔尔!自不量力、不堪一击!你且稍安勿躁,待我封了你这元神、毁了这破楼、烧了这九重宫阙,自会送你和混沌去地狱叙旧。”,玉壶宫主阴测测的、一字一句的在螣蛇耳边说道。
且说这玉壶宫主封了螣蛇元神、令的她魂魄飘忽无一,又施法将缚仙楼瞬间夷为平地。
本欲烧了九重宫阙,眼见着天色渐暗,知道人间的事拖不得,待了却了凡尘事、再返回天庭收拾这一干人等为时不晚。故此几个飘转间疾往人间。
这混沌正算计着玉壶宫主的徒弟是不是又轮回成人,只要一想到凤尾曼珠沙华和太阳烛照悲恸欲绝的脸、就觉得痛快极了。
且行且看,只见距离他二人府邸不远处的竹林里、有一粉团似的女娃娃正独自玩耍。
心下窃喜之余忙取出螣蛇的火眼镜照了照、确认不是太阳烛照抑或勾陈所幻变,一飞身便扑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便咬……然而臆想之中的甜软滑感并没有自口中传散开来……
待混沌思忖出事境有异之时、一道红光闪过,一袭红衣、猩红着双眼的玉壶宫主已欺将过来,混沌转身欲遁、怎奈为时已晚。
玉壶宫主右手施法定住混沌、令它挣脱不得;左手几番舞转,一殷红色小球赫然出现,且越聚越大、越聚越红,在升上半空中时分裂成五个等分小球,运气一推、五小球齐齐直直砸向混沌……
只听得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混沌的双手、双脚虽还在,但腕处只余鲜血淋漓的黑洞相连。嘴也称不得嘴了,只算得上一个堪堪发出声音的血洞……
玉壶宫主自袖中取出七根寸长的骨钉,一运功间、七根骨钉便飞将过去钉住了混沌的七根尾巴……
“你这尾巴晃的我眼花,不收拾收拾哪像话?”,因着烈日,此时玉壶宫主已寻了附近的石亭坐下,睁一目藐一目的斜视着混沌、玩味的说道。
施法术紧了紧骨钉,见混沌疼的嚎叫声如滚雷惊石,似巨涛拍岸,遂满意的笑了。
那笑容惊鸿一瞥间风华绝代。
接着又说:“我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虐我爱徒,这个梁子变结死了,我定要虐你生生世世,虐到你灰飞烟灭!”
因距离府邸不远,这一番恶斗,或许称之为混沌单方面的被虐更确切。自然引得太阳烛照、凤尾曼珠沙华和勾陈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