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骨化石」冷漠的人心
我站在中间,看这姑娘也没一上来就打,而是问了句,我便两步走上前,“归零,招魂人!”
“招魂人?没听过,不过我记得你,你摸过我。”
“什么?”我有些惊慌,身边的萧夫人声色俱厉,好像在帮我解决眼前的麻烦前,会先宰了我。
“就是你把我剩下的骨灰还给我的吧,我有些印象,”姑娘这么一说,萧夫人才消了气,“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见她尚能沟通,我便直言,“姑娘,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几日已经杀了过半的镇民,就不要再开杀戒了,我还了你一副身躯,就是想你早日放下怨念,往生极乐。”
话没说完,姑娘脚步轻浮,已经瞬间来到我面前,右手宛如一把利刃,向我的胸膛穿了过来。
同时,一抹红绸缠住我的手腕,将我向后拉扯,萧夫人转身挡在我的身前。
我清楚的看见一双灰白如石的手穿透了萧夫人的身体,可萧夫人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是我的人,这个世上只有我想打才能打。”
姑娘不敢相信,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吗?”
萧夫人言语冷漠,“曾经,或许一样。”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痛苦。”
“知道,只是当你报了仇之后,你会发现那种唏嘘的空乏感远比你现在的怨恨更加痛苦。”
“我不会,我只会感觉爽快,”姑娘抽回手臂,脸上多了一丝温情,“我是青州富商的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婚姻,无奈之下,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拿了些盘缠上了船,想走水路去福州,却不料半路遇了事故落水,直到我醒来,看到了那个男人,知道是他救了我,我原本很感谢,也给了他一些酬劳,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贼心不死,把我带回家中,逼我和他结亲,而这个镇上的所有人,居然没一个愿意救我。”
萧夫人问道,“你没有逃吗?”
“我当然逃了,可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为了防止我逃走,他将我的双腿打断,防止我叫喊,他割下了我的舌头,我生不如死,为了防止我反抗,他将我的双手绑在床边,更是把我的牙齿拔光,这种禽兽,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便宜他了。”
“可这里的村民并不知情啊,”虽然我也猜到张老汉对她做了什么,可亲耳听到之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脸色突变,此时五官更加扭曲,“不知情?问问你旁边的男人,他知不知情?”
我看向曹忠祥,只见他此刻的表情呆滞,向后退了两步,接着就瘫软的坐在地上。
“我好像是见过你,但应该是在梦里啊。”
“梦里?我被那男人抓走之后只逃出来一次,那时我求助的人就是你吧,还记得你当时的话吗?”
“我?”曹忠祥神色慌张,泪汗齐下,“我说了什么?”
“你说,叫花子,要死死远点,别死我家门口,”姑娘戏谑着说出了这句话。
曹忠祥也反复的回忆,自己好像是说过,只是却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他惊恐的看着女子,最后猛然惊醒,“是你,真的是你。”
她这才恶狠狠的说道:“不然呢,如你所说,我死了,死的很远。”
“对不住,我当时和隔壁村的姑娘相亲后被拒绝了,之后又喝了不少酒,我见你一个漂亮姑娘居然愿意委身嫁给张老汉,心中妒忌,这才口出怨言,我不是有意的,”曹忠祥想到了一切,原来真的是他的过错。
如果他当时救下了姑娘,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呵,男人,”女子心灰意冷,不管曹忠祥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主意已决,“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今天我就是要让整个金鸡镇的所有镇民陪葬,招魂人,我无心杀你,你也莫要阻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阵阴风席地而起,白色的粉末卷入其中,直接略过我和萧夫人,在曹忠祥面前拂过,只是瞬间,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一尊石像。
他的面上五味杂陈,惊恐,悔恨,悲伤,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聚在了那张稚嫩的脸上。
虽然只是和他相处了两天时间,可我也知道曹忠祥虽然不能说十全十美,本质上却还是个孝义两全的男人,我拿出黑狗血,五指一伸,那猩红的血就点在了女子的脸上。
和镇民不同,这血陷进了她的颜面之后,里面不是常人的血肉,而是一股白色的乳体,这些白色从她的脸上流出,痛苦的嚎叫。
接着她双手一挥,又是一道微风想我拂来,萧夫人挡在我身前,拿出那只玉笛,右臂一挥,将这微风挡下。
“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做的事,这件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要逼我!”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虽然我也知道这些镇民太过冷血,这是他们的错,但错的更多的是这个悲哀的世道,看着他们生不如死的做一辈子石像,我做不到。
周围阴风更甚,萧夫人玉笛横陈,吹了一段我从没听过的阴诡之音,“小子,把耳朵堵住。”
强烈的气旋在女子的周围越积越厚,白色的粉末也参杂的越来越多,没多会,已经灰白一片。
萧夫人的笛音也逐渐由轻转重,重到几乎穿透我的耳膜,我跪在地上忍耐,轻瞥一眼,我看到那女子也不好过,身上的灰色时聚时散,口中呢喃,“我只是想报仇,我只是想报仇而已,你们为什么要阻我。”
原以为萧夫人占着上风,却不料她白皙的额间竟滴落了一珠冷汗,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拿出所剩不多的黑狗血,我静静的躲在萧夫人背后等待时机。
那女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身边的白色气旋仿若一道巨墙。
萧夫人冷目相对,笛音也几乎到了高潮。
肉眼可见一股白色和红色碰撞而去,我猛地站起,将剩下的黑狗血顺着萧夫人的笛音散了过去。
交相碰撞间,黑狗血在触碰到那白色气旋时,直接穿了过去,溅在女子身上。
溶解的部位越来越多,最后根本抵挡不了萧夫人的笛声,笛声如一道巨锤,将那女子瞬间砸成齑粉。
随着一阵灰飞烟灭,眼前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萧夫人半蹲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一个字都没说。
而身边,曹忠祥的脸色慢慢由灰转红,直到那片灰白褪去,他才变回了人的模样。
之后他跪在地上,重获自由般,喘着粗气。
他慌忙的问道:“归零师傅,那姑娘呢?”
“散了。”
“啊?”曹忠祥握紧了拳头,心有不甘。
这时,竹林寺内,哀怨之声肆起,曹忠祥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我的身体碰不到萧夫人,只能找来梦儿扶着她回去休息。
这一夜,没有再做什么,安静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曹忠祥故作镇定,给了我准备好的酬劳,与我道别。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此时的笑,我只觉得比哭还要难受,因为女子的事,死去的半数镇民,还有一切的起因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所有的负怨也只有他一个人承担。
道别之后,我到了隔壁村,找到了车夫,准备回酆都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