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133章
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回到庙里一脚就踢醒了泽胜,两人回到林子里上了马就朝军营飞奔。泽胜还迷迷糊糊的说:“天还没亮啊!”
我浑身汗毛都起了来了,就说:“赶紧走!什么天亮不亮的!”
我打马跑的飞快,泽胜在后面撵着我,我们两个像丧家之犬一样,跑的可快了,奔回大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连鸡都没叫。
我一路打马往中军帐跑,中军帐中亮着烛火,我一头就闯了进去,孔明也不知道是一夜都没歇息还是醒的太早,反正披着外衣坐在案边,一脸在思索什么的样子。我闯进去的时候他惊了惊,看见是我,站起身来就问:“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紧走几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原本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见我吓成了这样,用双手揽着我,低低的问:“怎么了?”
我胆大包天他是知道的,这辈子除了他以外我就没怕过什么,曹□□都敢刺,刘备我都敢怼,对着孙权我都能面不改色,而今我一脸惨白的扑在他怀里,似乎还微微发抖,他也不明白我遇见了什么。
我没说话,也不想说,只想抱着他,抱着他我才能安心下来。
他没有追着我问,静静的拥着我,觉得我平静了下来,才半开玩笑似的轻声与我说:“泽胜不是接你去了?怎么没接到你?”
“接到了。”我闷闷的说,他这一说,冲淡了我晚上遭遇的诡异的事情的可怕程度,让我把无比丢脸的事情重新想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我都在干些什么啊!
“接到了怎么不回来?”孔明奇了,“你若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九月去找你了。”
九月很早起就被刘备指了跟着孔明的,无论是忠心还是武艺,都毫无瑕疵,是专门贴身保护孔明的。
我心内感动,嘴上不领情,说:“真这么关心我?你还放笼子关我?”
他愣了愣,笑了,说:“我就说你怎么不肯回来,不放笼子怎么办?蛮兵善战你也见到了,如果不用笼子装,中军帐前得血流成河,都是父母生养的,无谓的牺牲我也于心不忍。”
孔明确实是这样的人,虽然说慈不掌兵,他也从不手软,但他心底深处其实是很柔软的一个人。
我手上将他腰身抱的更紧了一些,却不妨碍我跟他顶嘴,说:“那你连我一起关?我也不是天下无敌的,蛮王杀了我怎么办?”
“所以我不就出来了?有我在,他不会注意到你。”
他这么一说吧,好像确实是这样,孔明一出现,孟获所有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跟孔明相比我算个啥啊,再说他又不知道我就是凤侯,那自然是顾不上我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吓都快被你吓死了!”
这句话是整个一天的总结。
说话间,亲兵上了点清粥小菜,我才恍然到了早饭的点了,亲兵倒是知道我回来了,人在孔明这里,是以清粥也多上了一碗。
孔明拉着我坐下,说:“吃一点,赶紧歇一歇,一看你这眼睛就是整晚未眠。”
现在的孔明口味是特别的清淡,浓烈一些的东西都吃不下去,油啊腻的,更是碰都不碰,他行我不行啊!我眼巴巴的看着他,问:“有肉粥吗?”
他见我挑剔,夹了一筷小菜,就着粥给我喂了一口,说:“现下煮也来不及了,垫几口就去休息吧,以后给你煮肉粥。”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喂,就接了过来自己吃了,他便也取了自己用着,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一动,脱口问道:“你不会也一整晚都没睡吧?”
“嗯,你没回来,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危险,怎么安寝?”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心里热了一热,说:“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还好还好,习惯了。”
我越看他这个人越好,无论是他为人的品性,言语,还是人格,包括样貌,实实都是上品,我心头实在是喜欢他,现在的我亦非无知孩童,我理解了当年在荆州时黄月英离开他,甚至避而不见的那种心情。孔明太过完美,完美的不似一个人,而像神,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的。
许是我又看他看的发了呆,饶是他习以为常了,见我这么久都没缓过神来,也不由轻叹:“粥都凉了,凉了伤身,这张皮相就是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你都看我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够?”
我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专心吃饭。
他用完清粥,放下碗筷,回去案边拿了一卷书信,边看边与我说:“曹丕的病越来越重了,我们也不能跟先前一样拖下去了,得快些了。”
“你爱的那个人,他的心太大了,他的心里从来都不只你一个人吧?”那老太太的话突然又似响在了耳朵边。
“女人只是空下来的点缀,诸葛亮的心中有着天下,谁有空陪你做那些傻乎乎的,又不切实际的梦!”这话是曾经司马懿讥讽我的时候说的。
“你的眼中只有孔明,而孔明的眼中有着天下。”庞统曾经对我如是说,“一个心中有着天下的人,他会有这么多空闲去考虑自己的爱恨情仇”
“大人说他娶江一心,心甘情愿,没有人逼他,如果有,也只是他自己!”孔明大婚那日,九月将我从泥淖中拉起来的时候,对我喊着。
“你如不是凤侯,那你对孤而言就是无用之人,你当知晓,孤的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
这些人的声音就这么全都凭空出现了,在我耳边、心里不停的来回转着。
“其实不管是江一心,还是赵沅,她们都是深爱丞相的女子,但是她们都没有凤侯这么好命能陪伴在丞相身边,说到底,她们虽然都很美貌,但毕竟在大事上对丞相毫无助力,不似凤侯,能助丞相平定天下。”
黄德那张脸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我的头眩晕起来,手一松,碗在地上磕了个粉碎。
孔明正站在帅案后翻看着文书,骤然听见响动,抬头看我,见我神色不对,神情痛苦极了,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几步从案上走了下来,扶住我,连声的问:“月儿,你怎么了?”
“他爱你么?”司马懿笑的很讥讽。
“他爱你么?”老太太笑的很诡异。
“他真的爱你么?”
“比你好看的比比皆是。”
“比你更忠心的不是没有。”
“他凭什么要爱你?”
“这么完美无瑕的人,为什么会爱上你?”
“你配吗?你配拥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他为什么要爱你?!”
好似所有的人都在问我,千言万语的声音不停的在脑中来回反复,在我眼前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一切都模糊了起来,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双手紧紧的揽住了我,这双手很热,能稍稍驱散我眼前的迷雾,好似光明。
我头一偏,吐出了一口血来。
朦胧之中,我看见他揽着我在怀里,对着外面急促的吩咐着去请医官,我似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神情有了平淡以外的东西,他也能这般的焦急。
我用尽全力双手抱上他的脖子,他似是觉得我有话要说,将身子俯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这张脸,近在眼前,一如当年隆中初见。
“你真的爱我吗?”我头一次真的问出了口。
他的神情大为震撼,很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间有此一问。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就问了出来,当每天亦如此刻的时候,每次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时候,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有奢求?为什么还要有执念?
他眉眼间震惊的神色是这么的明显,我的心又沉了沉,对他轻声说:“对不起。”
再醒来时,帐外已是黄昏。
我又在孔明这里挺尸了一天。
我动了动,觉得身上还算利索,没有哪痛哪疼的,就下了榻,走出营帐就看见泽胜愁眉苦脸的守在门口,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泽胜见我,愁苦一下散去几分,忙说:“凤侯你没事啦?”
我能有什么事?
哦,我好像是有点事,我早上是不是吐血了来着……我问泽胜:“我怎么了?”
泽胜连忙说:“医官说你伤到了肺腑!不是,就是那一下,跟蛮王那一下,震的。”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肋下一直隐隐疼痛。
“丞相呢?”我问他,自我方才醒来就没看见孔明。
泽胜一指外面,说:“我听小兄弟们说,蛮王又攻了一把,给丞相连牛带马,哦还有人,全擒住了。”
我惊诧的道:“蛮王还真又打过来了?这么实诚?”
泽胜用力点头,说:“又给丞相抓了活口!”
“…………”
我无语了,反正也是醒了,便拉着泽胜说去看看,泽胜也早就想去了,只是我还在歇着,他不敢走,眼下见我醒了,听见我要去看热闹,那是比我还高兴!只是我们还没走呢,孔明就回来了,我看见他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千言万语真是难以一言蔽之啊。
孔明见我站在门口,很顺手的拉过我走进了营帐,还吩咐着张文义,说:“他若是想看,就让他看看也是无妨的,不用拦着。”
“是。”张文义应了一声,问,“那军械呢?蛮王好像对我们的军械很感兴趣。”
“给他看。”孔明说,“看了他也不能变出来,也好让他明白,我军军威之盛,不是他能匹敌的。”
张文义又应了一声,说:“那,那末将就真把他放了?”
“去吧。”
张文义搞不懂孔明路数又不敢违背,拿眼睛看着我……你看我有用吗?我不是也得听孔明的!再说我现在什么状况都摸不清楚,刚醒呢,只知道孟获又给孔明抓了而已。
我低下头,坚决不去对张文义的眼神。
张文义无法,又问:“那抓的其他人呢?”
孔明说:“那些人就不必放了,将他一个放了就是。”
“哦……”张文义一个大脑袋,全是雾水。
孔明见张文义还赖着没走,就问:“还有别的问题?”
张文义摇着头,连忙退了下去。
其实我很自觉的想和张文义一起滚下去的,我这睡了一天,还不知道都有哪些事情,迫不及待的想去都了解一下,但孔明只让张文义走,还没让我走,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上官,他不说话,我扭头就走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孔明清了场,门口厚重的布幔也放了下来,我直觉不好,觉得他要跟我算账了,但是我最近混事做的比较多,不清楚他要跟我算的是哪个账,心就有点虚。
我的样子和小表情他简直太熟悉了,他见我心虚,还格外将我多晾了一会,甚至亲自动手斟好了茶水,然后拿着杯子走到我面前,悠闲的依在帅案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对我说:“我很爱你。”
“…………”我没想到他开场是这么开的,傻住了,“啊?”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自己借口在打仗之中,不与我亲近,又为什么会突然问出我爱不爱你的这种话来?”他又低头喝了一口清茗,“你了解我,你编不编瞎话我能分辨出来,如果你有一丁点的体谅我一整天的辛苦,就干脆利落的说,说完我也好休息。”
我张口结舌,沉默了一会,心虚的说:“不知道怎么说……”
“从头说。”他还吹了吹茶水,站位却很刁钻,将我跑出去的路堵的死死的。
我想了一会,问他:“真的要从头说么?那会很长很长,一个晚上也不一定能说完。”
他简单的说:“我听。”又说,“我三刀两下解决了孟获的事,就是为了回来听你说故事的,说吧。”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抿着茶水的他脸色很平静,也很淡定,他似乎只看着杯中的茶叶,并没有在看我。
“但是如果你骗了我一个字……”
“啊?”
他终于把目光从茶水上移了出来,看向了我,说:“你就会永远失去我,月儿,你了解我,我言出必行。”
我吓到了,惊慌的反问他:“不,你与我写喜笺定终身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说好的三生三世呢?言出必行啊!”
“如果你骗我,对我有所隐瞒,那约定的自然就不作数了。”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大清早的,就在我怀中吐了血,还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如果不把话说开了,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次?你有没有体谅过一点点我的感受?”
他这么说……我偷偷抬眼看了看,说我伤了肺腑么,所以脸色不好,他的脸色竟也不比我好上两分。
前面话都垫完了,他干脆利落的问:“出征前一夜,黄德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他肯问,那就好办多了,总比我一件件去回忆的好,实不相瞒,他让我从头说的时候,我还在想,从头,那得从黄月英出嫁那天开始了,那天我穿的是什么衣服来着……
我低了头,老老实实的说:“黄德说赵沅为你跳河了。”
他提了音量:“然后呢?还要我一句一句的问吗?”
“他说你能娶江一心却不娶赵沅,还有现在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江一心对你没用了,赵沅又不能相助于你,所以你不喜欢她们。”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再说下去就顺畅了,我便继续说,“我实在没想到,黄德跟在先帝身边这么久了,我们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突然会开始想挑拨我和你?”
孔明神情总算是好看了些,说:“既然知道他是挑拨,为什么还要信他?”
可惜我没看出来,只说:“他说的……也不全没有道理吧……”
他好看的那一点点的神情就又收了回去。
我低着头,没注意,只继续说:“之前和司马懿聊天的时候,问过他的,他也说了的……”
孔明点点头,说:“这里面还有司马懿的事啊,你继续说。”
我头皮麻了麻,更加不敢抬头看他了,他让我说,我又不敢不说,真怕他言出必行会让我永远失去他,只得说:“……他说的,漂亮的容貌对于你和他来说都一文不值,这话没错的吧?”
“这话没错。”
“那就是了。”我听见他说没错,胆子略大了些许,“可我要什么没什么,也就这一张脸还能看了,可是这唯一能看的脸对你们来说又一文不值,那、那你到底为什么会……会喜欢上……我?”
我问的很心虚。
孔明捏着茶杯,面无表情的跟了一句:“我也想知道。”
我心里就慌了,去拉他的衣袖,拉的死死的,仰面看着他,说:“你人这么好,现在又是这个地位,你要什么都能有的,比我这张脸更漂亮的,比我更忠心的,都能有的,不是吗?”
他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是越说越不自信:“黄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会把我留在身边,是因为我多少还能对你有点用处,那那那、万一哪天我对你没用了呢?你自己也说过,你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啊,我,我我要是对你没用了呢?所以我要更加拼命,更加努力,我要对你有用……”
我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鼻子一酸,泪水就掉了下来。
“真是傻。”孔明说了这一句,伸手将我抱进了怀中,“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这么不安?我将自己的心剖给你们看,你们都还不信?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好,我只是个凡人,你们会觉得我很好,是因为你们都喜欢我而已!”
“你……们?”
“卿念。”孔明轻轻的说了这两个字,而后又很难以置信的说,“你们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安,才会将自己逼的这么紧?卿念已经走了一条绝路,你也要走吗?”
我很茫然的看着他。
“任凭我怎么说也都不信?她不信,你也不信?我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儿女情长,但是我敬重卿念,也爱着你眷恋着你,你们到底是要我说多少遍才能信?如此不懂我,我真的爱错人了吗?”
“啊?”我更茫然了。
他将我放开,继续审问:“纵有不安,也非一日之功,更不会突然爆发出来。你昨晚在哪?遇到了什么?”
他思绪跳的有点快,我已是着慌了,就说:“昨天……昨天我追着蛮王出去……哦,就在那边林子里,有座古镇,我在那歇的脚,后来半夜遇到了蛮王……说是他们南疆有个圣女,我之前听见那几个部落首领劝蛮王找圣女对你下蛊,谁知昨天晚上就遇到了蛮王去找他们圣女了,正好就在那镇子上,我怕他们害你,就问的很仔细……不过,他们圣女说不会帮蛮王下蛊害你的,你不用担心!”
“还有呢?”
“哦,我本来准备杀了她们以绝后患的,可是、可是……这一老一小的,我实在下不去手……我真的下不去手……对不起,先生……”
“这不能怪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她们圣女说我不杀她们,要回报我……嗯……她说,她说你是水,我是火,还是我是水,你是火来着?反正说我们水火不容……”
“嗯?”
我思绪乱的很,只想到哪就说那,只说:“她说你的心太大了,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也不会只爱我一个,她还说送我一只情蛊,让我对你下了,你从此之后就只能爱我一个人了……”
他正喝着水,听见这一句,一偏头,一整口茶水都吐了出来,呛的直咳嗽。
我连忙说:“不不不,你放心,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做这种事!你的水是干净的!放心喝吧!”
他紧盯着我,见我神色不似作伪,才徐徐的说:“哦?你应该答应了不是吗?你不是觉得我不够爱你吗?觉得我看天下看的比看你重?那对我下这什么情蛊,我不是从此以后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人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连连摆手,说:“我是爱你,但是你爱不爱我本来就是你的选择,我怎么能强迫你做选择?再说,对你下蛊,万一伤了你怎么办?我可做不来这种事情!我和那老太太说了,就算你喜欢的不是我,我也做不来那等卑鄙的事情。给你下蛊,就算让你喜欢我,那你还是你吗?喜欢我到底是你,还是一只虫子?”我很迷惑的说,“不过,先生,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无声无息之间就能让虫子咬你,虫子还会跑到你的身体里,咬食着你的身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他拉过我的手,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南疆,本就是很神秘的地方,就算真的有这种虫子也不足为奇。”
我连忙问:“那怎么办,真能无声无息的伤害到你?我、这我要怎么保护你?我宁愿让虫子咬我一万遍,也不能伤到你一分一毫啊!”
“万物相生相克,自会有办法的,你不必过于担心。”他再度抱我入怀,说,“你听着,我说最后一遍,不论容貌,不论身份,不论你对我有到底有没有用,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你动心动情,但是,爱了就是爱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你已在我心里。如果你信我,就信的更彻底一些,只信我一人,不要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我会爱你,护你一生。”
“嗯。”我应了一声,在他身边,总能让我觉得心安,他只用在这里,让我看见他在,我就已心安。
“卿念没有信我到最后,我希望你能信我,多信我一些。”
“信!”除了点头,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干嘛了。
他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没信到心里去,揽着我吻了下来,虽然我早已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但他每次亲吻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心跳加速,也会脸红,会不知所措。他在我耳边说:“如果真有什么情蛊,你对我下了也好,这样你也能信我一些,知道我确实是爱你的,就不会乱想,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安了,卿念之事,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
这时外面帘子被掀开了,泽胜许是想进来找我有事,他没想到孔明也在,我们又是这么个姿势,他当时就愣住了。
孔明看也没看他,说:“滚出去。”
泽胜撞到我们这般姿势也很尴尬,将自己团了团当真滚了出去。
我不知道孔明是什么感想,被人撞见孔明吻我撞了个正着,我脸瞬间红的比那盘子里放的果子还要红!我十分的怕泽胜出去乱说,那我的一世英名……虽然他们不是不知道我和孔明的关系……孔明为了我那天在御街上怼了那一干益州派的臣子的场面那般的大,不光是整个蜀汉都知道,连司马懿都有所耳闻,还着人特意给我送来了贺礼,是一个颇精巧的盒子,打开之后是一对硕大的白玉骰子,各嵌了一颗指甲大小的殷红如血的红豆,挺精巧好看的,我还拿给孔明看,孔明知道是司马懿送的之后,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我还在可惜,孔明已冷笑着说:“他嘲讽我们是一对赌徒,留着何用?”
好吧,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
泽胜滚出去后,孔明也半晌没说出话来,虽然没有继续吻我,却依然抱着我。
“先生……”
“喊夫君,说了多少次了,为什么总也教不会?还是在你心里并不认为我是你的夫君,永远只是你的先生?若是不想叫就叫我的字,我是你的夫君,你不用觉得低我一等而不敢喊我的字。”
我低了头,轻声说:“她们,会喊你夫君,也会喊你孔明,却只有我,能喊你先生……先生,我不想改口,我想喊你先生,是因为只有我能喊你先生,而她们都不能!”
他的神色有些意外。
黄月英唤他孔明,江一心喊他夫君,也喊他孔明,再然后,其他的人都只能喊他大人,先生这个称呼,除非是受过他亲自教导,其他人是不得随意称呼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女子中的确只有我受过他亲自教导,唯有我能喊他一句先生!
“你方才想问什么?”
我将方才想问他的事想了起来,说:“人常说,女子待字闺中,女子的字都是嫁人了之后由夫君取的不是吗?小姐嫁给你的时候,你不是就亲自给她定了字,卿念,多好听啊。那我呢,你为什么从来没有给我取过字?”
他这次没忍住,笑了,说:“我当你永远也想不到这个问题呢。”
“你别光笑啊!我的字呢?”
他低下头重新吻住了我,说:“你的字与号,我早都已经给过你了。”
“嗯?还有号?那我为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
他含笑说:“凤侯的凤,就是你的号,你的字,我也早就给你了,你字为月。”
我想了又想,问:“为什么都是一个字?”又问,“不是你敷衍我?”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只笑:“自己去想,有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多放些心思想想这些事情,别问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号凤,字月?
谁的号和字能是一个字的啊,他真不是敷衍我?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滚出去的泽胜在外面见我们许久没有动静,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帐外放声大喊:“凤侯,蛮王在外面骂营骂的实在厉害,你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啊?”
他要是不说……我给孔明撩的连蛮王是什么都给忘差不多了……
我一指外面,对孔明小心翼翼对说:“我去看一眼?”
孔明却执了我的手,拉着我走到营帐门口,然后将帘子拉开,泽胜没料到是孔明和我一起出来的,立刻跪下道:“丞相!”
孔明道:“不必理会孟获,着人将他赶走。”
“是!”
“他要是不肯走,就告诉他,我等他再次来挑战。”
“是!”泽胜一抬头,就看见孔明拉着我的手在,吓的他又赶紧把头低下了。
孔明拉我拉的甚紧,我不好意思挣开,也不敢挣,没那个胆子,只得看向远处,这么一看,张文义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刚滚走的吗?张文义看着路,就没前面,边走边嚷嚷:“泽胜,泽胜!问着凤侯了没啊,孟获那厮在门口骂的甚是气人,到底怎么弄啊?绑进来,打……”然后他就看见孔明了,语调都岔了。
我不是很厚道的笑了。
然后张文义就看见孔明拉着我的手了,然后换成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的甚贼。
我脸上挂不住了,板着脸,凶他们:“打什么打!丞相说放了的,你敢打?我抽你啊!”
我太彪悍,张文义不敢笑了,应了一声,只还有些不服气,说:“蛮王都抓了两次,都放了,干什么这么麻烦,直接一刀剁了不就好了?”
我顾忌着孔明在,有些收敛,不敢太彪悍了,只凶他们道:“这么能干?这么能干你来当丞相好了!”
张文义一惊跪下,连忙说:“末将不敢!”
“丞相怎么说的,你们就怎么做就是!哪来的那么多问题!我平时待你们太纵容了,连丞相的话你们都敢怀疑?统统滚下去,守好门户!再敢废话,军法处置!”
“是!”
张文义和泽胜低着头退了下去,再不敢多话了。
这次换成我拉孔明了,将他拉回了营帐,将帘子一放,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热。
孔明还在一边笑的甚是舒心,说:“凤侯治军果然威风凛凛。”
我这刚好一点的脸色给他这么一说,再次腾的就红了个透顶。
“上次不是还要拿我做压寨夫君么,怎么这回反倒害羞了?”
他说的是那次我和他赌气跑去城外大营,他不放心出城寻我,还遇上刺客的那次了。
我感叹的说:“脸皮这东西,我确实还需要跟先生多练练,先生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才是天下第一脸皮。”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杀孟获,还两次都放了他?”
我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就道:“有什么好问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为什么要问那么清楚?”
“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不想问问我原因?”
“我为什么要好奇这个?”我很迷惑。
孔明轻叹,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帝会说你才是最完美的大将军的人选了。”
“啊?为什么?”
刘备好像是曾经这么说过,那时候还是在白帝城的时候,刘备快不行了,他当时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来着,我也忘记怎么答的了,然后他就这么说,说我才是最适合当大将军的,搞的我很莫名,以女子之身担任军职,其实是很惊世骇俗的,更别说他们还认为我很合适。
孔明给我解惑了,说:“因为唯有你能令行禁止,不问缘由。”
我有点不解:“这不是应该的么?他们都不是这样的?翼德,二爷?他们不是?”
“他们?”孔明的神色略略淡了些,“不说令行禁止了,他们若是肯多听我几句,我们也不会失去荆州,云长自己也不必身死,翼德也不会遇害。”
我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说:“不能怪你的,我先前跟先帝出征的时候,我们路上无聊说过几句,先帝自己也说,云长翼德觉得你太卖关子,不好相处,处处都搞的很神秘,所以不是很服你,他们之死怪不得你的。先帝还说,云长如果能像他一样信任你,尊重你,那天下早就打下来了,也少许多折腾。”
孔明只一笑。
“他们两个是先帝的兄弟,不服你也说的过去,可子龙没有啊,子龙一直很听你们的话啊。”
“先帝出征东吴之前,子龙曾经力劝先帝不要伐吴。”
我不太明白。
孔明见我一脸的困惑,直白的说:“就如今日,我要放孟获走,而你在张文义,吕字面前力劝我非但不要放人,还坚定的要求我杀了孟获。”
我回过味来了,问:“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跟你叫板了吗?”
“所以先帝出征东吴没有带着子龙,也有这原因在。”
我想了又想,说:“可是,这不是因为你当时不赞同伐吴的吗?”
“我赞不赞同是另一回事,我是先帝的军师,是谋臣,子龙却是先帝的领兵先锋,他的麾下有先帝的几十万精锐。”他看我还是不明白,说,“子龙劝先帝不要征西的话,条条在理,且每一条都说的很明确,未有一字不对。”
我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孔明。
“文成武将,当各司其职,就如同我,我懂调兵布阵,我懂赋税钱粮,至于我能不能骑马拿刀上阵杀敌,这不重要。”
“如果都需要你亲自拿着刀去阵前杀敌了,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孔明继续说,“你们就应当执行军令,阵前杀敌,报效主公,至于后方调度,排兵布阵,这原就不需要你们去考虑。”
我更迷惑了:“如果都需要我去后方调度钱粮了……那还要你干嘛?”
“所以,子龙太明白了,也有当面反驳先帝的勇气,说的也没有任何的不对,所以,他不是先帝心目中完美的大将军人选。”他见我还是不明白,摸了摸我的脸,说,“子龙会思考先帝与我的每一个指令到底对与不对,也会思考如果我们说的不对,他要怎么办,是执行还是不执行,唯有你,能全然信任我,我说的任何话都会去执行,不问原因,不问情由,甚至不问对错。”
“你根本就不会错啊!”
“不,我也会错。”孔明的目光看在远处,说,“比如当年,我明明知道让云长镇守荆州不太妥当,也想过要不要劝主公把云长换成子龙,可是当时我心存顾虑,我怕主公觉得我别有用心,又怕云长觉得我小瞧了他,思考再三,没有劝说,一步错,铸成日后不可挽回的大错。”
我最见不得他如此自苦,连忙劝他:“云长是先帝的兄弟,又对先帝忠心耿耿,再说了,二爷一身的好武艺,当时谁能想到东吴居然如此贼心不死,阴了二爷,不能怪你!”
孔明微微摇头:“错了就是错了,不用自欺欺人。我还错在先帝征西之时,没有跟先帝同行,致使夷陵之败,成先帝终身之辱。”他将手指放在我唇上,不让我说话,只自己说,“其实没有外面说的那么玄乎,我是可以跟先帝去的,我也可以随军,法正亡故,我身为先帝的丞相,又是先帝的军师,随先帝出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先帝当时不纳我言,我心存抵触,先帝又觉得我忤逆他意,君臣离心,就没有勉强我随军出征。”
刘备登基之后,一直到夷陵大败之前,他俩的关系是曾经一度很紧张,这我是深有体会的,他俩大神闹腾,屡次拿我填炮灰,我一条小命活生生给他们折腾去了大半条,还跟孔明生份了许多,差点就恩情断绝了。
“若我同去,先灭孙权,平定江南,再图北上,也不见得是什么难事,可我当时,为什么就这么不肯呢?”孔明微微叹息。
我见他回忆过去回忆的辛苦,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你就错了这两条?……就后悔这么两条?”
“嗯?”孔明面露疑惑。
我壮起狗胆,小心翼翼的说:“江一心……他们说你心甘情愿……九月也这么说……”
孔明了然,还笑了,他笑起来还是如此的好看,时光逝去,岁月久长,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然还是我最爱的那个样子。
“你想听我说一句不甘愿?”孔明见我紧张,逗我,“我娶江一心的时候的确心甘情愿,就算时间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弃你择她,我会娶她,并且心甘情愿。”
我原地炸了毛!
在我怒起来之前,孔明伸手抱了我,低低的说:“我别无选择。”
他这一句话,将我满腔的怒火都浇灭了,忽然我就觉得很悲凉,说不出话来了。
他抱着我,我们无言的相拥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放开了我,对我说:“你不问,我也要对你说,免的你两眼一抹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说什么?”
我已经不记得他原先要和我说什么了。
“孟获啊!”孔明扶额,“我为什么不杀孟获还要放了他的理由。”
我在他怀里仰面看着他,说:“可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他说,“你太蠢,丢的也是我的面子!”
“…………”
我兴致缺缺的趴在他书案边上,先生的美色在前,谁有空管那个蛮子如何?但是孔明非得要说,我便听的有些心不在焉,我光看着他出神,也就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末了,他将桌子一敲,问我:“我刚说了什么?”
“…………”
“在想什么?”
这个我能回答的上来了,我说:“我刚在想,若是只看脸的话,先生这张脸早就能统一天下了。”
他忍无可忍,一指门口,说:“出去。”
还好只是“出去”,不是“滚出去”,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
“真要出去啊?”我有些不甘心。
孔明加重了声音,说:“出去!”
我磨磨蹭蹭的从他书案上爬起来,说:“哦……那、那你辛劳一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我去营里巡一圈……”我走了两步,回头看他,问,“……真出去?”
他拾起案上的毛笔就对我丢了过来,我抱着脑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