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荒地生星
归离原的荒野上，但凡还能动弹的人全都在竭力救援伤兵，打扫战场。
这一场恶战将望舒客栈周围打成了一片血海，碧水河的浅水区都被堵住了好几处，水也是暂时不能饮用了。
丹羽强打精神安排好了后续救援工作，这才转到默立一旁的岩神身边。
岩王帝君瞥了他一眼，沉声解释道：“四个月前，层岩巨渊出现了异动，一夜之间几乎摧毁了磐键封印。我猜测是两年前对深渊裂隙的封印出了问题，因此前往查看。”
“层岩地下确实出现了大量深渊魔物，不过没有出现特别严重的情况，因此我没有太在意，直接前往之前的封印处。”
“没想到的是，之前的封印周围已经悄然被层岩巨渊底层的一片神秘空间侵蚀，我无意间被那片空间困住……那是提瓦特世界边缘的某个夹缝。失去封印的深渊魔物逐渐脱困，这才有了这次灾难。”
“你们与魔物的战斗引发了极为强烈的地脉扰动，让我有所感应，不过寻找空间坐标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你们最后万众一心爆发出强烈的愿望，与我产生了共鸣，也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力量，我可能还需要很久才能找到回来的路。”
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丹羽最初的猜测没有太大出入。
唯一让他有些惴惴的是，他怀疑帝君被困可能与他在渊下宫举行的三界路飨祭有关。若非如此，帝君怎会恰好被困在提瓦特世界边缘的夹缝中呢？
他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保持住了镇静，转而提醒道：“层岩巨渊大营那里的千岩军将士……”
“放心，我一脱困就帮他们解围了。”岩王帝君道。
丹羽点了点头，旋即又是一拍脑袋，“采樵谷那一带你去看过吗？我把若陀龙王放出来了，应该就在那一带活动！”
“若陀？这我倒是没注意……走，我们快去看看！”
话音方落，岩王帝君一把拽起丹羽破空而去！
不多时，二人首先路过了天遒谷上方，只见山石崩碎，遗迹坍塌，些许还未完全崩解的魔物残骸洒落满地！
再往前时，却见采樵谷的山路上同样一片狼藉，伏尸处处！
直到大路尽头，伏鳌谷的出口处，二人才看到了那头高如山岳的鳄形巨龙！
崩塌的山石几乎堵死了伏鳌谷的出口，谷口外是若陀龙王伤痕密布的身躯，四周密密麻麻全是魔物尸骸！光是还没完全崩解的黄金王兽，丹羽就看到了十头之多！
丹羽心神巨震，瞬间想起了魈的话！
——“这种魔物么……倒是比预想的来得要迟。”
——“五百年前它们出现得更早？”
——“早了一天还多。”
原来如此！原来并不是这次的魔潮太拉胯，而是魔潮主力被若陀龙王拦截在了这里！
若不是若陀，望舒客栈根本不可能守到现在！
此时的丹羽还不知道，正是因为若陀龙王堵住了伏鳌谷，层岩巨渊大营才能守到最后！遁玉陵绞杀战才没让大量魔物杀入璃沙郊！天衡三关才能抽出兵力支援海防线！
他完全没想到，这场对抗魔潮的战斗中，真正的中流砥柱竟然是他放出来搅局的若陀龙王！那个已经半疯的若陀龙王！
岩王帝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看若陀龙王一动不动，他赶忙落到若陀身前，高声呼唤。
“若陀！”
若陀龙王猩红的双眼再次睁开。
尽管神采略显黯淡，但祂眼中的恨意依然如火焰般燃烧着。
“摩拉克斯！”
岩王帝君见状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是我。”
“哈哈哈哈……咳咳……你居然还敢来到我面前……背叛者！”
若陀龙王身形微动，顿时地动山摇。然而他毕竟已经重伤，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挪动哪怕一丝一毫。
岩王帝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上散发出柔和的金光，“若陀……我知道，在你内心深处，还牢记着我们的契约……天动万象，山海化形……”
若陀龙王停下了挣扎，眼中红光略微消退，流露出回忆之色。
“……荒地生星，灿如……烈阳……”
“若陀……”
岩王帝君缓步上前，伸手抚上了若陀龙王的头。
若陀龙王缓缓闭上眼睛。
数秒之后，祂突然再次睁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出一记头槌，一下将岩王帝君砸飞数百米，撞塌了一面岩壁！
一旁的丹羽看得心惊肉跳！他此时可没剩下半点力气，若陀龙王只要挥舞一下尾巴就能把他从三维揍成二维！
然而若陀龙王却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畅快地笑了起来。
“摩拉克斯，你也有今天！千年遗恨，可算揍到你了！”
漫天烟尘中，岩王帝君缓缓走了出来，脸上还残留着受击的痕迹，一身白金神装更是沾满了灰土。
若陀龙王见状轻哼道：“盾也不开，故意受我一击吗？”
岩王帝君虽然形容狼狈，声音却依然从容不迫，“千年前你破坏契约，被我封印。于公，我不后悔；于私，我毕竟对你有愧。让你揍上一下解气，又有何妨？”
若陀龙王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疲惫而虚弱，“摩拉……克斯……守护璃月……契约……我……完成了。”
岩王帝君重重点头，发出了宏大而缥缈的神音，“吾以岩神之名，在此见证！若陀龙王与岩王帝君签订之契约，今已完成！”
神音在山海间扩散开来，若陀龙王满意地垂下头颅，眼中的红光悄然熄灭。
呼啸的山风卷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岩王帝君默默地站在昔日战友的身前，久久无语。
良久，他身周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崩散的岩石迅速凝聚成石珀般的结晶，组成了两只大手，将若陀龙王的身体托起，沿着采樵谷缓缓向前。
当年的他，曾将若陀龙王自此一路拖出层岩巨渊，硬生生地开出了这条谷道。
如今的他，又一次带着若陀龙王从这条路走过，走向仙云缭绕的琥牢山……
……
黄昏之际，岩王帝君已经将若陀龙王重新埋入了琥牢山下。
伏龙树依然傲立山间，宛如一座丰碑。
夕阳下，绝云三仙从天而降。
性急的留云借风真君正待去寻帝君说话，却被丹羽制止了。
看着默然伫立在伏龙树下的岩神，即便情商感人的某鸟儿也察觉到了沉郁的空气，难得地闭了嘴。
三仙一人就这么矗立在岩王帝君背后，默默陪伴着这位独自庇护璃月三千七百年，送别了一位位故友和属下，见证了一代代繁华与灾难的神明。
日落月升，山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