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大蛇的记忆
深海龙蜥是不亚于人类的聪明种族，但他们同时也是被海祇岛民的祖先打败驱逐的种族。
看看海祇岛人的现状，就能知道被他们打败的深海龙蜥穷得有多么荡气回肠。
好在丹羽的计划并不需要太多珍贵的资源，更多还是需要劳动力。而说到劳动力，深海龙蜥一族的腰杆子可就硬了。
仅仅五天时间，三座边境之塔就已经完成了改造，丹羽也如约放走了所有深海龙蜥俘虏。
“你确定自己不想回到地面上去吗？你恐怕是海祇御使一族最后的末裔了。”丹羽向即将离开的阿祇询问道。
阿祇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白夜国的人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未来，海祇大蛇神也已殒命，海祇御使一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让我们和地走官一族共同消失在历史中吧……”
丹羽微微点头，又扭头看向笼罩在一片迷雾中的大日御舆，“你不想知道海祇大蛇神留下的信息？”
阿祇犹豫了片刻，依然坚定地摇头道：“那不是留给我的东西。”
“既然如此……祝你好运。”
“谢谢。”
目送阿祇随着龙蜥遁入灰蒙蒙的渊下宫，丹羽又扭头看向渊上，“想来就跟上吧。”
渊上露出意动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虽然很想知道大蛇留下的信息，但也有自知之明……无论那是什么，都不是我能承受的。”
“你还真是怂得真实……”
丹羽笑着摇了摇头，又朝其余几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缓缓走向大日御舆。
此时大日御舆所在的浮空岛已经处于三界的缝隙之中，四周都是灰蒙蒙的迷雾，能见度不足百米。
阿祇留下的千灯祭结界护住了大日御舆周围数百米的范围，而大日御舆的高塔外还有一层结界，用于隔绝内外，确保一点光线一丝声音都不会传出去。
丹羽独自一人步入大日御舆内，按照阿贝多和胡赛尼教的步骤，启动了除秽仪。
很快，地脉的力量开始向大日御舆奔流。受此影响，遍布整个渊下宫的无数常夜之灵纷纷投向大日御舆！
随着常夜之灵越聚越多，大日御舆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隐蔽的符文！
常夜之灵似乎成了这些符文的能量来源，将符文一枚接一枚地点亮，直到连缀成了一条衔尾巨蛇！
丹羽只觉得思维轰然炸开，猛然间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似乎变换了身体，视线转动间，灰白的鳞片和遍布全身的珊瑚枝历历在目——他竟变成了大蛇奥罗巴斯！
早已经历过一次魂穿的丹羽虽有些害怕，但并没有失去冷静，而是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然而，那具庞大的身体并没有随他的意志移动，依然一动不动地盘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点灯火如豆，钻过狭小的缝隙，涌入他眼中。灯火下，一名小童目瞪口呆地仰着头，对着庞大诡异的蛇身发呆。
丹羽听到声音自近处发出，似乎是出自自己，或者说是大蛇口中。
“小鬼，看够了没？小小年纪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不怕丢了性命吗？”
孩童的声音清脆而纯真。
“你……你是谁？”
“我吗？我只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人民的失败者，一个没有了子民的魔神……”
“真可怜……你的子民都死了吗？”
“不，我放弃了他们……”
“为什么？”
“因为我太过弱小，无法庇护他们……好了小鬼，闲聊到此结束，快回家吧！”
丹羽的视线随着大蛇转开，悲伤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填满了心间。
然而下一秒，他感受到了一缕温暖的体温。
那温暖是如此小，如此弱，却又是如此清晰。
“既然你已经没有了子民，那不如来做我们的神吧！”
大蛇诧异地抬起了头，居高临下地与那孩童对视着。
孩童努力仰着脑袋，眼中是满满的渴望。
“你没有子民，我们没有神明，既然这样，你就来做我们的神吧！”
大蛇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
祂只说了一个字。
“好。”
……
“看来这就是大蛇生命中情感最浓烈的记忆。刚才那一段，应该是祂与白夜国人相遇之初的记忆。”丹羽暗暗想道。
一段黑暗之后，又是一段记忆涌现。
“不能崇拜神，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
“如果愚昧的崇拜，被这新来的信仰打倒，对于抗争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激烈的反对声不绝于耳，激动的反对者在眼前奋袖出臂。
然而大蛇的心中一片平静，只是给了身旁的小童一个安慰的眼神。
“可是反抗军早就名存实亡了！要么死了，要么被龙骨花夺去了志气！”
“就凭你们这群人在这里喊口号，就能推翻太阳之子的王权吗？”
另一群人开始激动地争辩。
辩论持续了很久，大蛇始终一言不发。
最终，人们达成了妥协，向大蛇弯下了腰背。
大蛇的声音无比平静，“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在此证誓明瞳之前立誓吧。我与珊瑚之眷属也是如此结盟的。我也会在此证誓明瞳之前立誓，一如我丧失曾经一切时那样。”
“我发誓，将带领你们重见光明，回归海渊之上的人间。”
“我发誓，将使你们不受饥饿，不会凋零。”
“我发誓，将为你们争取生存的权利，像人一样活着的权利。”
人群如海浪般跪倒，向大蛇膜拜，齐声高呼。
“我等发誓，将跟随海祇大御神大人，直至世界与时间的尽头！”
……
第三段记忆开始于黑暗中，持续于黑暗中。
身周是不断划过鳞片的泥土，鼻端是咸腥的气味。
终于，眼前出现了光明。
那是隔着湛蓝水幕的光明。
泥石拱起，海水分开。
疼痛不断袭来，那是连着血肉的珊瑚枝正在逐一折断。
这些巨大的珊瑚枝深深插入海底，筑成了稳固的地基，搭建起层叠的地面。
来自海渊的巨大贝壳被托起，仙境般的环形岛礁凭空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海中。
越过山与海的阻隔，大蛇似乎看到了两双紫色的眼睛。
一双睿智而温柔。
一双冷酷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