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自行车」
“诶，没错啊，”女孩把脸凑过来，“你是新来的？”
孟甜眨眨眼：“呃，是啊。”
“她们是看不起我吗？居然派个新手来接应我。”女孩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就会欺负人，好歹我也是老员工了吧，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就被这样对待！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唔……”
孟甜能说什么呢。宽慰女孩，还是替她骂同事或上司？她跟女孩本就不熟，更不是那个什么组织的人，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再生事端，不如不说的好。
关于那首诗，她能知道，是因为她前世上学的时候，有幸背过。
只是，她前世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历史不同，典故不同，人文思想也不同，为何会出现一首一模一样的诗？
就像世界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也不会有两个一样的世界，一样的人。
就算是平行世界，就算是同根同源，所处的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所开出的花蕾，也决计不会完全相同。
何况，不算前世，光凭原身的记忆，她是没有听说过诗句这种东西的，更遑论一首五言排律。
她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时的女孩，仍鼓着包子脸，义愤填膺地数落自家上司与同事的种种不是。
为了探寻心中疑问的答案，孟甜不合时宜地开口问：“「渺渺功难见」？”
这是那首诗的下一句，她说出来，是打了试探的心思。
然而，女孩听到她的话，停下抱怨，却只是怪异地瞅了她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吗？孟甜有些失望。
“没什么，只是感慨这个暗号，念起来很有韵律。”
“那当然啦，”女孩骄傲地仰起头，“这是教主写的，好像是叫……诗？我不太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教主是个很厉害的人就行了。”
“教主？是救世圣主教？”孟甜喃喃道。
“嗯？”女孩狐疑地看向孟甜，“你这话好奇怪啊，你真的是我们教派的人吗？”
孟甜眼皮一颤，故作镇定地说：“最近我们不是刚换了名字吗？我一直都觉得这个新名字难听，也不知道教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怪朱颜那个小人啦。谄媚迎上，勾得教主都变了性子，还要我来干这种事情，跟恐怖分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吧。”女孩双手抱胸，忿忿不平。
孟甜暗舒口气，看样子是蒙混过去了。
至于女孩说的「这种事」，孟甜仔细回忆，附近只发生了一件事符合「恐怖分子」的定位。
看来刚才的爆炸，就是女孩弄的呢。
“教主英明神武，岂会是一个区区的外来者能左右的？教主这么做，定有她的深意。”
女孩摩挲下巴，点头道：“说的也是。”
随后，女孩仰头举手，踮起脚尖，拍拍孟甜的肩膀：“你去看看她们走了没。”
“啊？我去吗？”
“不是你还有谁？”女孩踢了下孟甜的小腿，催促道，“快去！”
孟甜犹豫几秒，打开杂物间的小门。
走廊外空无一人，感应灯也没亮。她思忖片刻，向着光的方向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小窗，被叉竿撑着，微微开了一条缝。能从起了层雾气的玻璃和那条缝隙中窥得外界的景象。
轻微的人声，鸟叫声，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警车鸣笛声，以及红蓝白三者交替的彩光，无一不在说明事态的严重。
看来那个女孩炸大楼的行为，确实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她们派出了人手，把工业区层层包围。
这也说明，她们很难离开了。
孟甜回到杂物间，把这件事告诉女孩。
“遭了遭了，那帮警察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女孩仰头看向孟甜，“喂，你有什么办法吗？”
孟甜蹲下身，赔笑道：“抱歉，我只是个新人。”
“真是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女孩气到狂抓头发。
少顷，她冷静下来，表情渐渐收敛到直至没有。
“看来，只有跟她们拼了！”女孩打开门，气势汹汹地走出杂物间。
“别呀，”孟甜抓住女孩的手臂，“别冲动，她们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两个人，打不过的。”
“一个人！”女孩冷漠道，“你是废物点心，不算人。”
“……别这么说，太伤自尊了。”
女孩不屑道：“我有说错吗？被人发现，还被围追堵截，你不是废物点心是什么？”
“……”
孟甜无言以对。
女孩收敛神情，杀气腾腾地向楼梯走去。
看样子，是动了真格的。
孟甜连忙拉住女孩：
“哎呦，我的姑奶奶，就算你一个人能以一敌百，所向披靡，可是能敌过人家的□□吗？我刚才可是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哦，是直升机哦。”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女孩不厌烦地甩开孟甜，转身回了杂物间。
看来是放弃了。
孟甜松口气，跟着进了杂物间，还贴心地关好门。
女孩蹲在墙边，旁边是十几把扫帚，她揪着离她最近的一把扫帚的扫把头，一根一根地拔着刷丝。
时间无形地流逝着，一把完整的扫帚如今被女孩拔得只剩下一半。
此时她抬起头，看向孟甜。
“喂，你出去看看她们走了没有。”
“好吧。”
孟甜耸肩，无奈地出了杂物间，来到走廊尽头。
人声远了，鸟叫声没有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警笛声和斑斓的彩光更是消失不见。
看样子警察队伍已经远离了这片区域。
孟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孩。
女孩当场停止祸害扫帚，兴奋地站起来，摩拳擦掌。
“走！我们出去！”
女孩率先一步走出杂物间，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老鹰，正准备飞出牢笼。
孟甜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她跟女孩毕竟素不相识，就连这个所谓的接应，也是源自一场美丽的误会。
既然女孩能一个人策划实行炸大楼这一壮举，想必心智身手都不差。若是被戳穿不是接应人，孟甜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你搁那傻站着干什么呢！”女孩双手抱胸，点着脚，不耐烦地说道。
看起来她暂时没机会逃走，走一步看一步吧。
女孩一路抱胸，从容不迫，如闲庭散步般引着孟甜出了工业区，来到……一个草垛？
只见女孩从草垛里搬出一辆自行车，解开锁扣，扶正后，拍拍自行车的黑色坐垫。
“会骑自行车吗？”
“会一点点。”
女孩居于后座：“你来骑。”
孟甜吞了口唾沫，有些颤抖地坐上自行车的主座。
一歪，一扭，自行车像一只撒了欢的野狗，在行人道上自由奔腾。
“停下！你给我停下！啊啊啊！”女孩抱住孟甜的腰，感受狂风灌进口腔的清凉，大喊道。
「哐当——」
两人华丽丽地摔在花坛里。
孟甜揉了揉摔痛的臀部，拔掉插进发间的枯枝，双手撑地，趔趄着爬起。
女孩吐掉嘴边的草叶。
“你不是会骑自行车吗？怎么骑成这个狗样子！”
孟甜挠挠头：“我说了，我只会一点点。”用手做出一点点的手势。
“我以为那是谦词！”女孩气愤地钻出花坛，跑过去扶起自行车，“你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自行车都不会骑。这么些年，你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没有谁规定人一定要会骑自行车。”孟甜摊手。
“你还犟嘴！”女孩瞪眼，怒视孟甜，“回去之后，马上给我学！”
孟甜眼神飘忽。
“听到没有啊！给我学！”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小姑奶奶。”
“嘁，真敷衍！”女孩嫌弃道，她拍拍自行车，“赶紧上来！废物点心！”
孟甜一点也不害臊地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
女孩小小的身影，骑着成人尺寸的自行车，吃力、费劲，但很稳。
深夜的马路上，安详静谧，唯有昏黄的路灯，指引着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