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蒙眼的利弊」
林岭雀叽喳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孟甜猛然睁眼。
暗淡的天空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红,本该皎洁的渐盈凸月多了些许赤色,诡异又神秘。
孟甜心下一惊,向左右两边看。眼熟的墙壁,眼熟的被子,眼熟的家具摆设。她回到了别墅的卧室,这会儿正躺在床上。
犹记得,她在电梯里被两个人围住,其中一人用刀背打了她。
所以,她是晕厥之后,被送回来了?
孟甜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脖子,没有痛觉,只是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满眼的红色让她有些视觉疲劳,心情不由自主地烦闷起来。
她站起身,想去外面走走,余光蓦然扫到床头柜,那里有一片白,在这个满满都是红的房间里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张白色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字迹很陌生,与她第一天看到的那张字条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小姐,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我或许该考虑把你那双笔直的腿打断,这样你就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威胁!是赤果果的威胁!
看来寻找捷径这一条是行不通了。电梯下是看守,绕过她们逃跑不可能的。
可是她从山梯下去,走到马路就会被传送回来。
完全无法离开。
难道她真的只能待在这里,像个被囚禁的奴隶一样,住满一年?
那她的妹妹,她的妈妈该怎么办?
她是她们的倚仗,她们是她的牵挂,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快想点办法呀!孟甜轻敲自己的头。
可惜,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破局的办法,最后只能一脸颓废地躺在红色的大床上。
红色的天空,讨厌!红色的月亮,讨厌!红色的墙壁,讨厌!红色的家具,讨厌!
到处都是红色,哪哪都是红色,就算闭眼,也是红压压一片,她只能捂住眼睛,挡住光线,才能不看见红色。
坚持了几分钟,孟甜受不住,跑出别墅。
感受凛冽的风吹在面颊,远眺黄棕翠绿的远山群林与冬季独有的白雪皑皑,烦闷的情绪才渐渐平息。
乌云遮住月光,屋顶的林岭雀啾啾地扑棱着翅膀,一只一只地飞走。
没一会儿,一只鸟也没有了。
孟甜坐在凉亭中,看满塘残荷,枯败的荷叶小小的,被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一条锦鲤跃出水面,落在荷叶的枯枝上,弹了一下,飞出几厘米远,在半空旋转几圈,落入水中。
残荷被打进水里,沉入污泥。
风,变大了,吹乱了孟甜的发丝,夹着几片冰冰凉凉,打在她的脸上。
孟甜摸了摸脸上的冰凉,湿湿滑滑的触感传来,是水。
半空中,自上而下的白色雪花飘落。
温度顷刻寒凉。
孟甜穿得严严实实,裹得像个粽子,尽管如此,仍感到了一丝冷意。
可她不想回别墅,不想看见满屋的红色。
还是再待一会吧。
她用手接住落雪,将融化的雪水轻轻抹在手背,抹在脸颊,感受皮肤的凉意。这会让她冷静一点。
雪越下越大,由细小的雪花,变成鹅毛大的雪团。
池塘的残荷枯枝被风卷袭着,散落在四面八方,鲤鱼不再跃出水面,而是沉进温暖的水底。
孟甜的身上冷飕飕的,她双手抱胸,打了个喷嚏。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小跑着回到别墅。
凌晨打开的地暖起了效果,一进门,能感受到一股非常明显的暖意。
关上门,孟甜站在屏风前。
山水屏风只有黑白两色,没有多余的红色装饰。她盯着屏风上的山水画,细细观赏。
真是好画呢。只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崇山峻岭、飞鸟树林,连高山道观前担水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她趴在屏风前,抚摸着屏风的布面,透过布艺的山水画,能隐约看见客厅里深邃又无处不在的红。
这也不是办法,她不能在屏风前呆一辈子。既然无法改变别墅的红,或许只有遮住眼睛,才能逃避红色的侵袭。
孟甜打定主意,她在大厅找了一圈,没找到有一定宽度,长度也够的布料。
随即上了二楼,进入衣帽间。
这里布料够多,若没有符合条件的布料,找件黑衣服裁剪下一条布,也勉强够用。
她掀开防尘帘,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找,看看有没有腰带、围巾之类的小配件。
功夫不负有心人,孟甜在一条黑裙子上发现了一个布制的黑色腰带,宽度刚刚好蒙住眼睛。
孟甜把它绑在眼前,视线顿时变黑,没有一点红光漏进眼睛。
她很满意。
两只手到处摸索,用触觉感知周围的世界。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就是行动有些不方便。
没有视线在一旁协助,她根本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东西,要出门,更是连门锁把手在哪都找不到。
但这是必须要克服的困难。
孟甜继续用手触碰前方,一点一点地小步挪移。
忽然,她的手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打了下来,只听一声脆响,小腿被一个东西打到。
孟甜掀开眼罩的一角。
原是她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墙角的条几前,先前放置在条几上的汝窑花瓶如今四分五裂,变作一地碎片。
花瓶内的水洒落一地,只余几枝孤零零的宫粉梅,被打落花瓣,残破不已。
孟甜扯下眼罩,将梅枝捡起,插到客厅的素色花瓶里,拿起扫把和簸箕,把衣帽间的花瓶碎片扫干净,又抓起拖把,将水拖干。
正经走路的时候,就不要蒙住眼睛了,弄坏什么东西,又要她自己收拾,得不偿失。孟甜默默告诫自己。
没有手机电视电脑的日子太无聊,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唯独能打发时间的,只有书房里的一堆书籍。
在书房的两大柜子书籍中,她对偏重故事的小说和游记更感兴趣,至于童话,只能说很特别,她看不懂。
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在茫茫夜色中,她读完一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打动她,若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她估计一个字也不会看。
合上书后,孟甜果然想不起来这本书的任何一个细节。
把书放回原位,孟甜回到卧室,用黑色长布条蒙住眼睛。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的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变成了那本爱情故事的主人公,在夕阳下,与爱人拥吻。
孟甜赫然惊醒。
她居然会做这种梦,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一定是那本可恶的小说!入她梦境,乱她心智!
爱情这种东西,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她根本不需要!
嗯,没错,不需要!
孟甜掀开被子,爬起来,因为眼睛蒙着黑布,她没找到床与地面的分界处,导致差点摔下床。
跌跌撞撞地爬下床,穿好鞋子。她拿掉眼前的黑布,掀开红色窗帘。
屋外的雪仍在下,连窗棂都蒙上一层白霜。
池塘结了层薄冰,压住枯枝落叶,只余一片平整的洁白。凉亭的亭檐悬挂着或长或短的冰棱,如尖锐的蜂刺一般。
这气温,降得好快。
孟甜忽然想到那个目盲口哑的女人,这样严寒的天气,路面滑得很,她真的能平安无事地走过来吗?
又或者干脆不来送饭了?
孟甜出了房间,来到客厅。茶几上安安稳稳地放着一个竹编食盒,她走过去,揭开盖子。
里面是全新的食物,只是汤汁稍微撒出来一点。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虎皮凤爪,外皮已经凉了,但内里尚有一丝温度。
没送来多久呢,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