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人皮纸」
奢华颓靡的别墅，上演着荒唐又诡异的话剧。女人像是一名资深的话剧演员，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一边吟唱着复古的歌谣，一边为躺在华丽又柔软大床上的少女的手脚系上闪闪发光的丝绸绑带。
末了，轻声吟上一句意义不明的台词，就像落幕的演员那样，为自己的演出献上最后的演唱。
明明现场没有观众。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咯。”
女人轻拍手掌，像是在唤醒着什么。
下一秒，孟甜悠悠转醒。
“这……”
孟甜愣了愣，才发觉自己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入眼所见，是那个可怖的女人，正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她。
她不由得惊恐大叫：“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违背当事人意愿强行与其发生关系是违法的！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吗！”
“尽管去告呀，”女人满不在意，“如果你能出得去这里的话。”
孟甜死命挣扎，想要摆脱这些束缚着她的绑带，可这些绑带仿佛有着什么奇异的魔力，根本不是她所能挣脱的。
看着女人离她越来越近，她急得满头大汗。
“女士，以你的财力，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女人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孟甜的脸颊，“强扭的瓜是不甜，但送上门的大肥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我一点也不肥，你看我这么瘦，呵呵，是吧……”孟甜惊恐地语无伦次。
连她也没想到，女人竟然会因为她的话而停下了动作。
“你说的对。养肥一些，吃起来也可口。”
没等孟甜松一口气，女人当即爬上床，跨坐上她的腰，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精巧的下巴，媚眼如丝。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尝尝味道。放心，不会一口气吃了你的。”
女人俯下身，舔了一口孟甜如水般滑嫩的脸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毕竟，你这么美味，我又怎么舍得一口气把你吃完呢？”
孟甜被恶心坏了，却又没法反抗，只能手脚并用，费力拉扯着绑带，竭力尝试着能否将其扯断。
“小宝贝，你越挣扎，我越兴奋。会反抗的猎物，才越鲜活，越有趣。”
女人双手钳住孟甜的肩膀，慢慢将脸移到她面前。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她的眼睛里全部都是女人的样子，再没有一点多余的景色。
一个冰冰凉凉又滑腻腻的东西触碰到她的嘴唇，孟甜惊恐到双目圆睁。
刹那间，绑住她手脚的丝带齐齐断裂。丝带原本光华的色彩只余暗淡，其坚韧的外表崩裂四散，变作一团碎屑，转瞬消散于无形之中。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孟甜没有注意无足轻重的丝带，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那道身影。
软软薄薄，又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
孟甜从床上坐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一张纸，一张画着五官和身材曲线的人皮纸。
精美的华服压在干瘪轻薄的人皮纸上，宛如只有一层的纸人偶套上一件人类穿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怪异非常。
孟甜靠在床头，用手压住胸口，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
平生仅见的怪诞出现在她的眼前，离她只有几米远。对她的冲击，不亚于那天晚上的爆炸。
果然，听闻和亲眼所见，带给人的直观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想的太简单，又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下次做任务，还是多找几个前辈比较好。
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孟甜拨通了报警电话。
如今的场面，完全不是她能收场的了，还是叫专业人士来吧。
只不过，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人皮纸这种离谱到诡异的事情。
报完警之后，孟甜哪也没去，只默默蜷缩在床头，尽最大可能保护着第一案发现场。
很快，警察便来到别墅。
简单阐述了事情的经过结果，孟甜本来以为，警察不会相信，至少不会全信她的证词。
但在场的警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好像这种事，对她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领头的老警察甚至颇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薛入画来到现场。
又讲述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薛入画提出一个疑问：“这只人皮妖，是你杀的？就简单地亲了一下？”
一旁的老警察反而有些疑惑：“难道不是这位小姐手段高超，英勇过人？”
“不，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事，”薛入画纠正了老警察的观点，“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能仅凭肢体接触，就能杀灭妖邪。不，应该是绝无仅有。更何况，她只有一个没什么太大用处的精神系异能。”
薛入画走到孟甜面前：“所以，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孟甜一脸茫然：“抱歉，我不知道原因。”
“那你还记得，你遇到过什么奇特的事吗？”
孟甜想了想：“你救我的那天晚上……”
还没说完，她的脑袋忽然抽痛一下。
“那天晚上？”
“抱歉，我不记得了。”
薛入画眯了眯眼睛，审视的目光直直盯着孟甜：“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说？”
孟甜迟疑了一下：“真的不记得。”
“好吧。”薛入画没有再问。
取完证之后，薛入画将人皮纸收入一个巴掌大的小盒中，又随身拿出一张空白符纸，以手为笔，凭空在纸上画出一道颇为复杂的符咒。
而后把符咒贴在小盒的封口处，随手放入斜挎背的小包里。
处理完所有事后，警察们收队。
至于薛入画和孟甜，也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别墅。
在路上，孟甜有些疑惑地问起人皮纸的事来。
薛入画并无保留：
“这是一种名为人皮妖的妖邪，属于红雾之内的入侵物种。它们会通过肢体接触，用红雾之力慢慢侵蚀人类的身体。当人虚弱不堪时，就会一举占据其身体，以五脏为食，以血为饮。被占据的人会五脏具毁，肌肉全消，骨骼化齑粉，只留一张人皮，作为人皮妖的皮囊。”
孟甜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莫非，那个富豪……被人皮妖吃掉了？”
“应该是这样。”
孟甜感觉心头闷闷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要不是被发现，或许都没人知道她真的死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这样的事。如果不驱散红雾，悲剧永远不会停止。”
“恩人，您一直都在说红雾，红雾到底是什么？”
薛入画脚步顿了顿，抬头望向碧蓝澄澈的天空，目光深远而忧郁。
“红雾，是世界灾难的源泉。没有人知道红雾是怎么来的，它就仿佛凭空出现，猝然改变了每一个人的命运。红雾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可以改造生物的结构，所有生命在红雾中，都有了掌控一部分红雾的力量。有了力量，就会生出许多虚妄与幻想，就会想要更多。无止境的杀戮与血腥是红雾的主色调。一些拥有了力量的妖邪，也难免会觊觎这片属于人类的乐土……”
孟甜沉思许久：“所以说，红雾并不是重点，真正有威胁的，是那些生出异心的妖邪？”
“不，你还没有明白。”
薛入画走得快了些，很快就把慢上一拍的孟甜远远甩在后面。
“诶，恩人，等等我呀。”
孟甜快步追了上去。
“我有哪里说的不对，还请恩人您解惑。”
“妖邪只是附属，红雾才是罪魁祸首。”薛入画淡淡道。
孟甜仍然不解：“没来由的宝藏滋生了罪恶，难道还是宝藏的过错？真正要怪的，不该是那颗漫无止境又贪婪的心吗？”
“或许吧，”薛入画没再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要不要再去做一个检查？”
“诶？”
话题转折太大，孟甜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说：“恩人不是说，短时间内多次做检查对身体不好吗？”
“不，是检查，不是检测。你身上怪异的地方太多，我找不出原因。或许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能帮助你更好地认识自己。”
“是这样么，”孟甜想了想，“也对。毕竟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身上到底怎么回事。”
“需要我带你去吗？”
“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