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赔偿」
“诶？”
孟甜走到薛入画身后，仰长脖子，努力看清纸上的印刷字。
报告单上，明晃晃写着她所拥有的异能，确实只有这个所谓的精神系一种。
“我，我不知道。或许是我细胞的自愈能力天生就比较强？”孟甜有些乐观地猜测。
“不，”薛入画否认了这个观点，“一般人没有这么强大的自愈能力。在救护车上的时候，你肋骨断了五根，内脏破裂，全身大面积烧伤。仅仅三个小时过去，你全身上下就完好无损。如果说你没有半点这方面的能力，我是不相信的。”
孟甜吞了吞口水：“那，那要不我再测一次？”
“异能检测不建议在短时间内多次去做，对身体有害。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是没有意见的。”
“那还是算了吧。”孟甜虚退半步，顿了顿，她说，“恩人，我想加入‘散雾’。”
“你想好了？”
“嗯，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我不想说那些假大空的谎话，来标榜自己有多么高尚。我没什么抱负，组织能带给我收益，而我刚好需要，这就够了。”
“仅仅是为了钱吗？我知道了，”薛入画笑了笑，“只是，要想加入组织，光有异能可不够。”
“还需要什么？”孟甜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就一些背景资料和异能报告。报告你已经有了，剩下的会有专人处理，你只需要填一张入职申请表就行。”
薛入画将孟甜带到前台，问前台小姐要来一张入职申请表。
“尽量按照实际情况填，不要胡编乱造，会有专人进行核对。”
接过申请表，孟甜拿起前台放置的圆珠笔，填写起来。
像是什么出生年月、家庭成员、学历啥的，都没什么问题，但看到职业这一栏，经过仔细思考，孟甜决定把自己的两个工作都写上。
填完后，交给薛入画。
大致扫了一眼，薛入画收下申请表，留下一句稍等，随即转身上楼。
留在大厅的孟甜找了张椅子坐下。
没多久，洛丽塔少女凑了上来：“哈喽哈喽，我们又要有新同事啦，恭喜恭喜，”搞怪地做出恭贺的动作，“真高兴呢，还是大美女，佩佩姐一定会很开心吧。”
先前听闻“佩佩姐”这个人，孟甜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如今再次听到，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想请问，那位‘佩佩姐’是什么人？方便透露一下么。”
“佩佩姐就是佩佩姐呀，”少女歪头，“木佩佩。她也是我们的同事哦，是个很亲切的好人。”
果然是她。
孟甜笑得有些勉强：“光听名字就感觉很亲切，真想见一见呢。”
“是吧是吧，佩佩姐人很好的，虽然说话有点怪怪的，但是很有安全感呢。上次宣宣跟佩佩姐一起执行任务，危难关头，还是佩佩姐救了宣宣……”
说到这里，少女突然停顿下来，面露伤感之色。
“你好像很难过，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少女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孟甜没有为难：“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不，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宣宣只是想到了萧潇姐。在那次任务中，萧潇姐为了保护我们……”
剩下的，少女没有说，但孟甜大概明白了。难怪那天木佩佩喝醉酒后，会哭得那样伤心。
“任何崇高的牺牲，都有价值。你们会记住她，世界也会记住她。”
少女咬着下唇，沉默良久。
“没想到新人都比宣宣有觉悟，宣宣真是太差劲了，”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又说，“这些事，你可千万别在佩佩姐面前说。”
孟甜从茶几的抽纸盒里扯出一张纸巾，替少女接住眼角溢出的泪珠。
“努力活下去没有错，若是你的萧潇姐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吧。”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孟甜，接过纸巾，没有说话。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孟甜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连忙岔开话题。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女说道：“宣宣，夜问宣。”
“我是孟甜。”
“孟甜？好可爱的名字，宣宣可以叫你甜甜吗？”夜问宣一手托腮，目光认真地盯着孟甜的眼睛看。
“当然可以。”
角落的扶手楼梯处传来并不响亮的脚步声，孟甜扭头望去。
是薛入画。
“薛姐姐，这里。”夜问宣很活泼地招手喊道。
薛入画走上前：“问宣，我想跟这位小姐单独谈谈，可以请你先离开一下吗？”
夜问宣嗷了一声，起身回避。
“孟甜小姐。”薛入画坐到方才夜问宣坐的那个位子。
孟甜感觉有些不自在：“恩人叫我孟甜就行。”
“好的，孟甜，”薛入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钱，“这些钱给你。”
“诶？”
孟甜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给她钱，而且光看钱的厚度，四五万是绝对有的。
薛入画双手交叉，正襟危坐：“我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件事。你家突遭横祸，是因为组织成员在执行任务时一时失手，没把握分寸。对此我们深感抱歉。等核算损失后，组织还会下发一笔补偿。”
“一时失手？”孟甜震惊，“就因为一时失手，就把我家给毁了？”
“真的很抱歉，但有些意外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之前说过，这个世界潜藏着危险，它们时刻都在威胁着人类世界的安全。有些怪物就藏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身为官方组织，我们不能任它们肆意妄为，危害社会。在清理怪物的过程中，不免会造成一些损失，这是无法规避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
当这个意外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你的家境不是很富裕吧？请放心，那笔赔偿一定会让你满意。”
赔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事情也已成定局，若再无理取闹，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不如就坡下驴。
“谢谢。”孟甜收下那沓钱。
时间不早了，她打算回医院。
离开时，与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的夜问宣告别。
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交谈声，汽车鸣笛声，还有几家店门口的音响放的音乐声。
一如既往的嘈杂。
对这些吵闹充耳不闻，她提着一袋子钱，像是桃花林里特立独行的梅花树，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又仿佛浑然一体。
进入医院，孟甜来到她原先的病房。
一名清丽少女蹲在垃圾桶旁，熟练地用刀削菠萝，病床边坐着一个小女孩，聚精会神地盯着少女的动作。
她走上前去，差点喜极而泣：“云云，乐乐，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她想要拥抱两个妹妹，但碍于二妹的动作，只在后面浅浅地拥了一下。
“姐姐。”
孟云回头，刚想要说什么，一旁的孟乐快人一步跳下床，像只抓住树干的树懒，四肢齐并地赖在姐姐孟甜身上。
“姐姐姐姐，我听护士阿姨说你被人带走，我好害怕，害怕姐姐回不来了。”
“姐姐又不是被坏人抓走了，”孟甜揉了揉女孩被凌乱发丝包裹的小脑袋，“不过也是姐姐不好，没跟乐乐说一声，让乐乐担心了。”
孟云将手中的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菠萝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菠萝汁液。
“姐姐，你……”话到嘴边，孟甜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没事了，”孟甜把赖在她身上的孟乐放下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
孟甜从袋子里拿出薛入画给她的那叠钱，全数塞到孟云手中：“姐姐知道你的难处，这些钱你拿着，回学校后租个房子住，离你那个学妹远远的。看不到你，自然也就骚扰不了你了。”
拿了钱后，孟云的忧虑不见好转，反而更甚几分。
“姐姐，这钱是哪里来的？”
“是赔偿，房屋毁坏的赔偿。”
“赔偿？这才多久，就拿到赔偿了？”孟云难以置信。
“这只是第一笔而已，后面还有呢。难道你连姐姐也信不过了吗？放心收着吧。”孟甜拍了拍孟云的手，以示宽心。
“好吧。”话已至此，孟云也没有理由拒绝。
孟甜笑了笑，问道：“对了，妈妈呢？怎么没看到妈妈？”
“妈妈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妈妈伤势太重，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孟甜的笑容停滞，转而担忧道：“怎么会？带我去看看！”
跟着孟云一路来到icu病房外的走廊，隔着玻璃窗遥遥相望。
妈妈就在里面，带着呼吸机，绑着绷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定很痛苦吧，被从天而降的爆炸害到昏迷。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医生出来赶客，方才离开。
走在回病房的路上，孟甜想了很多。对于两个妹妹在灾难中安然无恙，她猜测是护身符起了效果。
至于没有护身符的母亲，自然也不会那么幸运。
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回到病房，这段时间的劳累一股脑地涌上来，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在妹妹们心疼的劝慰声中，倒在了床上，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