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宿命的齿轮
泥土的院坝里人来人往,有许多同村人在忙着喜宴的饭菜,竞相奔走,还有一些垂髫小儿打打闹闹。红绸挂满篱墙,瓜枣铺满桌椅,虽是村里的简单喜宴,但足以看出大家都很重视。
言序似乎有所感应般回头,却是除了人头什么也看不见,穿过人群的后面,那是篱墙的竹门,他知道。
他并没有看见门外的秋意,那个遗世独立的清冷美艳女子,没来也好,免去了那些想象中的挥袖离别,泪湿衣襟。
一个穿着粗布衣头戴木簪的老媪看见秋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外,她颤巍巍的走过去,手里还捏着一小把喜糖,堆起满脸的皱纹,笑的和蔼:“姑娘,别一个人站那呀,进来坐。”说着就伸手递过去一把喜糖,老媪的手干瘦,满脸笑意,她看眼前的姑娘穿着上好的精致衣裳,头戴珠翠,也不敢靠的太近,只尴尬的悬着手。
秋意见状,伸过双手接着。老人眼里的和善让她心生感动,她想起自己数年未见的生母,一时间差点落下泪来。有一些哽咽的回了句:“不了,大姨,我要回家了。”
可笑,在言序的婚宴上,吃的喜糖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妪给的,秋意最终忍下来泪意,往回走。她捏着手里的糖,那糖纸还有些咯手,撕开一颗放入口中,寡淡的甜味散开,糖的质地有些粗糙。
回到何秀楼,秋意开始收拾东西,一直以来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她不想呆在北方了,江南才是家。
在这寒冷萧瑟的北边,没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发生。
临走之际,绵绵泪眼婆娑的拉着秋意,不舍得她走。和秋意做主仆的时光是来着楼里最快乐的时候,秋意从不欺负她,每次吩咐的事情也很少,对待自己更是没话说,这些日子攒的银子一部分赎了身,一部分给了绵绵。
绵绵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丫鬟,可以遇到这么好的姑娘。
一直到秋意坐上马车,绵绵还在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李府,岁岁正烤着火盆给肚子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做衣服,不管是男孩女孩,小时候穿得衣服都差不多,所以就先做着。作为一个准母亲,岁岁也很是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害怕苦了腹中胎儿。
上一次绣的荷包,那自然是丑的不像话,可是近日来她日日练习,每天都有进步。
现在,仿佛是难得的安稳时光,有了夫君,还有了孩子,每天绣绣东西打发时间也很惬意,而李延年也正式接管了家里的大小生意。
因着这旧疾已经许久没发作,老夫人也渐渐放宽心了,天可怜见,延年还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妻儿陪伴,生活美满。
经过不懈的努力,岁岁终于正式做好了一件衣裳,但是她拎起来看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桃桃,你看一下,这衣服怎么会看起来有点奇怪?”一小件孩童的衣服,岁岁做了好些天呢。,没曾想桃桃竟然在那捂着嘴笑。岁岁一时间又无奈又觉得尴尬,她伸手就捂住桃桃的嘴,两人在屋子里打闹起来。
隔了一会儿,才停歇下来,岁岁一脸沮丧:“别光顾着笑呀,到底是怎么了?你笑的这样开怀?”桃桃这才正经的指着那衣袖说:“小孩子的四肢柔软,少夫人你做那么细的袖子,怎么伸得进去啊?”还好她在家时也偶尔帮自家嫂嫂带孩子,这才比少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经验可以嘲笑她。
岁岁这才明白过来,桃桃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罢了,改天再做修改吧,看看亲爱的夫君在做什么呢。
初冬已经寒冷,为了更好的保暖,屋子放了火盆以后门缝都开的很小,岁岁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口,趴在门缝往里看。东瞅瞅西瞅瞅,怎么没有人呢?正当疑惑,下一秒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岁岁欣喜的转过头,扑进李延年的怀里,带了丝丝冷意,突然接触暖意,岁岁满足的哼了哼,听得李延年心头一暖,低下头吻了吻娇滴滴的小妻子。
自从怀孕,岁岁粘人了不少,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这落到李延年心里生出丝丝缕缕的柔情蜜意。他就喜欢她这么粘人,这让他觉得满足。
傍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两人之间那粘腻的眼神看得老夫人满意极了,越发觉得朱家老爷当时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思及此,老夫人又想起来那封信,现在岁岁有孕,更有正当理由回绝,一个是自己细心照料这么久的儿子,她怎会忍心让他舟车劳顿,一个是儿媳还有了身孕,这回娘家的事情还是就这样搁置了吧,但是信还是要回的。
小樱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吃饭了,父亲病来如山倒,她一边需要照顾爹爹,另一边,爹爹的心事就是她的婚事。她就算再有心反驳,在父亲的生死大事面前,却也狠不下心来。
没几天,婚事就定下来了,是镇上江家的小公子,小樱虽说家世不显,但是在这南边边境之地的小镇,苏家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自从婚事再次被定下来,小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病入膏肓却又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看着自己的婚事再一次被安排,命运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咽喉,几年后再一次踏入这样的死循环。
“小樱,过几日就是你成亲的大日子了,娘知道,你不愿,可你爹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有自己的归宿,你别怪他,他也是担心你的。哎。”
眼前低头垂泪的妇人,就是小樱的母亲,她面颊凹陷,身形消瘦,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小樱看着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
是了,在父亲去世前,让他看见自己完婚,也算是全了他的遗愿了,再没有一丝挣扎的念头。在李府当丫鬟的快乐日子,就像是黄粱一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抽身了。
“娘,我的婚事全凭你做主,首饰喜服也不用给我看,你挑了就是。我现在想歇会儿。”
年迈的妇人知道,能说出这话,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妥协了,她也不再逼她,拉上门就出去了,准备挑喜宴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