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婚事（三）
大家都觉得婚事过于急切却又觉得老夫人盼了那么久的事情也该尘埃落定了。
岁岁不知道，这算不算偷窃。
岁岁的心里万分不安，她很愧疚，那个未曾见过的小姐就这样失去了人生也失去了家，而这个盗贼就是自己。
李延年知道岁岁是朱家小姐的时候也觉得好不真实，可听朱老爷给阿娘说，岁岁走丢多年了，她自己或许早就记不得自己曾经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惶恐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而这份喜悦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一开始，岁岁被阿娘带回来，还是个脏兮兮的丫头，他看着那丫头像个路边捡来的野猫。瘦弱不堪，营养不良，甚至有点丑丑的。
跟她说话，她还结巴，服侍自己也服侍不好。
后来他发现小丫头越来越正常，有了营养以后，再也不是那样瘦弱的样子，她开始慢慢发育起来。发丝乌黑有光泽了，不再是杂草丛生一般，脸蛋也圆润起来，像一个粉妆玉砌的瓷娃娃。
但是，他不是因为丫头好看才有了那样的欢喜，而是丫头心疼他，丫头可爱，丫头乖巧活泼。
想起岁岁，李延年总是欢喜的。
可是一想到曾经还和岁岁提起不满的婚事，这，让他有些紧张不安。
她会介意吗？自己有病在身，家财也不算富裕，或许还会英年早逝……越想越喘不过气，他不想，不想错过了，
天道何其不公，他好想，好想争一下。
岁岁坐在崔姨娘的身边乖巧的听着崔姨娘说话。
岁岁想，小姐的娘亲好温柔，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温柔，美貌，会给自己讲故事。
崔姨娘看岁岁走神，小声的叫她。
“阿意，你在听娘说话吗？”
她的语气，温柔的可以掐出水。难怪，朱老爷这么喜欢她。
岁岁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叫阿意。可是她不叫阿意好像不对劲吧！岁岁想，良心上的谴责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朱老爷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笑的欢喜，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叫着崔姨娘的小名。
“莺莺，你看你，忘性这么大，昨晚我才告诉你，阿意在外面这么久已经忘记小时候的名字了，现在叫岁岁。”
崔姨娘听着这话，险些又落下泪来。
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竟然连名字都忘了还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做下人。
以前再苦再难的时候，她也没有让女儿受过苦。
一时间，岁岁又沉默了，她的内心一直备受谴责。
就三天的准备时间，多多少少有一些仓促。但是看得出来李府和朱家对这门婚事都很看重。从李府的装饰看来就知道，没有哪一样东西不是少花了心思的。
倒也是，李府唯一的少爷，自当需要隆重的。
李府给岁岁的彩礼也是掏家底的，看得出来朱家小姐的名头，李老夫人是真的很满意。
岁岁看着满满当当的彩礼，把它们都好好地盖起来。她想着，这些东西都是属于真正的朱家小姐的。以后她要是能回来，得还给她。
成亲这天，岁岁的花轿穿过整个都城的街道。朱家财力雄厚，花轿的仪仗繁华，使人眼花缭乱。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人都领了喜糖。
岁岁坐在轿子里，看着前方的少爷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火的喜服。他今天看起来好像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岁岁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复杂的，紧张的，无措的。
今天过后，少爷不再是少爷了，他是自己的夫君了，而自己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下人竟然变成了朱家的小姐，甚至，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少爷，马上就是自己的夫了。
这么喜庆的阵仗吸引了好多人，大家都围着给祝福，拿喜糖，好不热闹。
何秀楼的一处窗台上，绵绵正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姑娘，我们也下去凑凑热闹吧，你看看你都憋坏了。”
秋意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懒散的喝着酒，是城北酒楼新送来的，味道不错。什么热闹，没兴趣。
她自认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但是看着床边饶有兴致的丫头，她还是浅浅的数落一下就放她自个儿去玩。
“你看看你，嘴角都起泡了，还在嗑瓜子，想去看就去吧，我可不感兴趣。”
绵绵得了姑娘的话，赶紧放下手里的瓜子，狗腿的给秋意捏捏肩膀。然后就跑下去凑热闹了，再不去，可要错过了。
她个子小小的，随随便便就凑到了队伍的前端，眼看着队伍到了跟前。她果然收到了新人的喜糖。
哇，还挺大方的，一大包诶！
绵绵是个有良心的小姑娘，她赶紧跑回楼上，把喜糖挑了几颗给秋意送过去。
秋意躺在床上已经快要睡着了，看着这个小丫头还记得自己，她也没有拂了绵绵的好意，拿过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大户人家的喜糖，用的都是城里有名的糖铺打出来的。味道确实不错。
谁知绵绵那丫头还在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姑娘你是不知道，那个新郎官多俊俏哪，就是配姑娘你也是够的。”
绵绵觉得自家姑娘已经是这都城最好看的人了，明眸皓齿，吐气如兰，根本不输给任何人家的大小姐。
平日里来的酒客也多，可是没有一个人她觉得可以配得上自家姑娘。
今日这个新郎官看起来丰神俊朗，倒是与姑娘甚是相配，可是自家姑娘根本看不上那些男人，那个新郎官也有娘子了。姑娘这么好，即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是万万不配让姑娘做妾的。
秋意看着眼前单纯的丫头，无奈的笑了笑。
自己平时也没有给这丫头洗脑啊，怎么这般夸赞。至于成亲这事，她倒是还没有想过，但是在这烟花之地，哪有这么容易嫁给好郎君。
秋意敲了敲绵绵的脑袋。
“自己去玩儿，我要小憩。”
岁岁一路上可是紧张的不得了，她手心都出了汗。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轿子到了李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