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067章
选秀这件事一传开, 整个京城犹如溅了水的油锅,顿时炸开了。
虽然太子在金銮殿上拒绝纳人, 但只要选秀她们就有机会――皇上赐婚,太子岂能抗旨不遵。
兴奋之余,众人也不禁好奇太后这么做的原因。
端阳郡士可是太后的亲外孙女,太后这么做不是让人去分端阳郡士的宠爱么。
直到康平公士府里的陈安如进宫参加选秀,众人才猜到几分原由。
太后不慈,顾明月却不能不孝,还是得进宫问安。
太后风寒已经好了,精神头却越发差了,坐在床头,满脸歉意地看着坐在敦子上的顾明月。
“明月, 你是不是在生外祖母的气?”
顾明月低头剥橘子, 一脸的轻松笑意:“外祖母想多了,您这么做不都是因为先皇的缘故吗,我气你做什么。”
太后看着这样的顾明月, 即便早有预料,一颗心也不禁沉了底。
明月越是这样不在乎, 就越说明明月对她对康平成王都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生气。
太后心下暗忖,若是能成功把陈安如送进东宫也就罢了, 若不能, 就功亏一篑了。
她本以为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她再怎么样也是太后, 要送一个女子进东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东宫后院不可能只有明月一个,多陈安如一个不多, 是以她觉得皇上应该不会拒绝她。
陈文是尚书,陈安如进了东宫,陈家便也是太子的后盾之一。
可看顾明月这样,太后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悬了。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哀家知道你在生哀家的气,可你母亲跪下来求哀家,哀家也没有办法。”
顾明月抬眉:“她求你什么?”
太后微愣,事到如今,有些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她们彼此应该心知肚明才是,明月怎么又问她?
“想把陈安如送进东宫?”顾明月拿着剥了皮的橘子,也不吃:“外祖母,您觉得太子会要她吗?”
太后心里越发不安,顾明月身后有顾国公府,若真闹起来,事情结果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明月,她便是进东宫,身份最高不过一个良娣,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顾明月扯了扯嘴角,对太后这话不置可否。
宫女端着一碗雪梨银耳汤进来。
太后道:“入秋了,哀家让御书房炖了些雪梨银耳羹,你也喝一碗。”
顾明月看了眼银耳羹,对宫女道:“拿下去温着吧,我现在不饿。”
太后:“那就一会儿再喝吧。”
顾明月唔了声,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开。
太后看着那碗尚有余温的银耳羹,发出长长的叹息。
“郡士,”一出慈宁宫,半夏就道:“我刚才听小宫女说,陈安如每天都来给太后请安呢。”
顾明月停下脚步:“秀女这么闲的吗?”
半夏哪里知道:“可能她要来给太后请安,管事嬷嬷也不好拦着吧。”
“也有可能是那管事嬷嬷觉得陈安如早晚会入东宫,想要提前向她卖个好。”顾明月正无聊得紧:“我还没去过储秀宫呢,走,我们今儿个去看看。”
半夏眼睛一亮,可想到什么她蹙眉道:“郡士,我们现在去储秀宫,会不会让人认为你是去示威的?”
顾明月侧首看她:“难道我是去探望她的吗?”
半夏比忍冬跳脱,若是换成忍冬,忍冬还会劝一劝,但半夏一听这话,也不去想名声不名声的了,先去出口恶气再说。
储秀宫门前站了两个嬷嬷,见着顾明月,她们愣了下后急忙行礼。
顾明月抬头打量着牌匾,漫不经心地道:“这就是储秀宫啊。”
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郡士来是有什么事吗,奴才这就去通知管事嬷嬷。”
“不用,”顾明月抬脚往里走:“我就随便逛逛。”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次选秀后东宫肯定要添人,她们担心顾明月是来找事的。
可担心也无用,两个嬷嬷赶紧跟上,心里祈祷着这些秀女千万不要出什么篓子。
结果越不想越来什么,刚进储秀宫没走两步,就听到两个秀女在讨论陈安如。
一个嬷嬷张嘴就要呵斥,半夏像是能未卜先知似的回头看向她们。
“她陈安如还没进东宫呢,倒先把谱摆起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未来太子妃呢。”
“你小声点,得罪了她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装得冰清玉洁,实际上呢。要说端阳郡士也是可怜,我都有些同情她了,遇到那样一个母亲也就罢了,原以为至少太后对她还是好的,结果居然是这样。”
“端阳郡士再可怜她也是郡士,是未来太子妃,需要你同情?”
被问的女子噎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我看你就是气陈安如能够每日出储秀宫。”
“你不气,储秀宫就这么点大,闷都闷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两个秀女边说边走远了。
顾明月继续慢悠悠地往里走:“秀女不能随意离开储秀宫?”
其中一个嬷嬷道:“是。”
顾明月淡声:“那为什么陈安如可以?”
“这……”两个嬷嬷面露难色:“郡士,我们只是守门的,管教嬷嬷准许陈小姐出储秀宫我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顾明月又问:“陈安如在储秀宫有很多特权吗?”
嬷嬷期期艾艾地道:“也不是很多。”
“那就是也有一些了,”半夏道:“说说吧。”
“储秀宫屋子有限,秀女们都是四人一间,唯有陈小姐,她独自住了一个屋。还有便是她能每日出储秀宫,好像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明月淡声:“没了?”
嬷嬷苦着脸道:“我们只是守门的,对院儿里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顾明月没有特意藏着,很快就有人看见了她。
管事嬷嬷收到消息走了出来,行礼后道:“郡士怎么来了?”
顾明月要笑不笑:“怎么,我来不得?”
管事嬷嬷面色一僵:“怎么会。”
顾明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我今儿进宫给太后请安,离开时想起正在选秀,便过来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遭的人:“秀女就只有这些?”
适才院子里只有几个人,大约是听到了声音,屋里的人都出来的,燕肥环瘦,各有千秋,但人不多,大约只有二三十人。
管事嬷嬷躬身道:“是,皇上有命这次选秀只限京城及附近,所以人数不多。”
顾明月微微颔首,而后问:“听说秀女中有人搞特殊?”
管事嬷嬷心下猛地一沉,知道顾明月这是冲陈安如来了。
她不好承认,又不敢否认,端阳郡士既问出了这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顾明月挑了挑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陈安如不忍见一直对她多有照顾的嬷嬷被顾明月当众为难,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顾明月:“你想要对付的是我,何必为难旁人。”
顾明月看陈安如一眼后继续对管教嬷嬷道:“秀女进宫是不是要学规矩?”
管教嬷嬷点头。
“那看来嬷嬷做事做得不认真啊。”顾明月轻叹:“您管教的秀女对我竟然连个尊称都没有。”
管教嬷嬷再次支支吾吾,一个是太后叮嘱过要她好生照料的人,一个是未来太子妃,她谁都得罪不起。
“半夏,”顾明月问:“对郡士不敬者该当何罪?”
半夏气沉丹田,声音洪亮:“轻则张嘴,重则仗刑伺候。”
管教嬷嬷一听急了,若陈安如在储秀宫出了事,太后不能把端阳郡士怎么样,她却逃脱不了干系。
不敢求端阳郡士放过陈安如,管教嬷嬷对陈安如道:“陈小姐,还不快向郡士请罪。”
陈安如紧紧抿着嘴唇,顾明月是特意来找她麻烦的,她便是请了罪顾明月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顾明月料到陈安如会是这样,陈安如这个人,说她蠢吧她书又读得挺好的,说她聪明她却连形势比人强的道理都不懂。
但正和她意,不然她怎么找陈安如的麻烦呢。
“半夏。”
“是。”半夏上前抓住陈安如的肩膀,陈安如想挣扎,但半夏是习武之人,一脚踢到陈安如膝盖上。陈安如腿一软,立时跪了下来。
整个储秀宫的人都看得明白顾明月是来找陈安如的麻烦,但谁也没有料到顾明月如此没有顾忌。
所有人都被顾明月惊住,那些和陈安如交好的秀女想帮陈安如说两句,见状也什么都不敢说了。
陈安如有太后和康平公士护着,端阳郡士尚且不把人放在眼里,何况她们。
秀女们不敢求情,管教嬷嬷却是不得不求情,她跪了下来:“郡士,陈小姐一会儿傍晚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以为搬出太后来,顾明月就会有所收敛。
“我正想问这个呢,”顾明月道:“秀女不是无故不能出储秀宫吗,为什么她能?”
管教嬷嬷小声道:“是康平公士吩咐的,说是她不能日日进宫,便让陈小姐每日替她去慈宁宫请安。”
“不能日日进宫?公士府距离皇宫怕是有千里之遥啊。”顾明月话锋一转,又问:“那她为何能单独住一间房?”
管教嬷嬷声音更小了:“康平公士说是陈小姐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还能参加选秀?”顾明月疑惑问:“我记得秀女进宫之前要检查,身体不好者应该不能入宫吧。”
管教嬷嬷说不出话来了,她算是看明白了,端阳郡士连康平公士都敢嘲讽,何况是她。
顾明月看向陈安如:“陈小姐,你身体好吗?”
陈安如红了眼眶,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她长这么大还未受过如此屈辱,可她又担心她不说话,顾明月会以她身体不好为由把她送出宫去。
顾明月既来储秀宫下她脸面,显然是连太后也不顾忌了。
她深吸一口气,含泪道:“多谢郡士关心,我身体很好。”
“你身体好我就放心了,”顾明月站了起来,语气温和又宽容:“你虽对我不敬,但外祖母和母亲既把你看得这么重要,我也不好与你过多计较。”
听到这儿,管事嬷嬷松了口气。
“就跪上两个时辰吧。”顾明月轻飘飘地道:“免得你跪久了,身体跪出问题,不能继续参加选秀。”
管事嬷嬷面色大变,陈安如这类娇生惯养的贵女跪上两个时辰,腿怕是要瘸好几天。
“哦,还有住宿一事,”顾明月道:“陈小姐既身体没有不适,那就还是其他秀女一样吧。”
“一视同仁,方显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