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亡故
白莞莞好不容易升起火，外面的天空已经是朦胧下来了。
她点了蜡烛，然后拿起勺子，细细地搅拌着砂锅里的汤药。
这药得慢慢熬。
她抬头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也不知阿娘现在还咳不咳。
门外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沙沙的风声紧张地靠近灶房。
白莞莞猛然直起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脑际一闪而过。
紧接着，王晓君推门而入，有些气喘，而且神色慌张。
“大伯娘。”白莞莞紧张地望着她。
“莞儿，快去看看你娘。”
白莞莞愣怔了一会儿，下一秒冲出了灶房，往西院奔去。
西院里，劲风还在盘旋着树叶，吹出一种更加悲凉的气息。
“快，去请大夫。”许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局促不安。
不一会儿，白树从里面奔了出来，迎面遇到白莞莞也只是稍稍停留了片刻，随后拔腿冲出了院子。
白莞莞快步奔跑进屋里。只见阿娘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许氏在屋子里踱步，神色不安。
“阿娘！”白莞莞冲到了床榻边上，半跪在地上。
刘小温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已没了血色。
“阿娘，您怎么啦？”她想拉住阿娘的手，但冰凉的气息吓得她迅速缩回了手。
怎么会这么冷！
“阿娘……”白莞莞的心在一点点下沉，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试图探一下阿娘的鼻翼。
当手指在刘小温的鼻翼间探测不到任何气息时，白莞莞再次猛然缩回了手，颓然瘫坐在地，脸上的神色变得煞白。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气息了！
刚刚还好好的啊。
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
恍惚间，白莞莞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噩梦。
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一个噩梦。
她刚刚离开时，阿娘还好好的。
“莞儿。”许氏试探性地往前走一步，神色更加不安起来。
这时王晓君也进来了，猛然就往床榻扑过去，哀嚎了起来，“弟媳啊，弟媳，你怎么能抛下莞儿走了呢，弟媳啊弟媳……”
那哭天喊地的声音在屋子里震荡着。
白莞莞木木讷讷地摇着头，心空缺了一大块，但似乎没有悲伤。
白树带着大夫风风火火赶回来，身后还跟着金菜根。
“快，快看看我弟媳。”王晓君侧身让开。
大夫走到床榻前，捏着刘小温冰凉的手腕把脉一番，又在鼻翼前探了探，最后摇摇头，“众位节哀，准备后事吧。”
说罢，大夫叹息着离开了屋子。
“怎么会？”许氏踉跄了几步，险些往后摔，幸好白树扶住了她。
“啊，弟媳，你不可以，不可以抛下我们的啊！”又是王晓君那哭天喊地的声音，别说多凄惨。
对比之下，白莞莞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不哭不闹，神色恍然。
阿娘离开她了，真的离开她了？
不可能的啊，她们可以约定好了要一起挣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去寻阿爹的啊。
“小温，小温啊。”金菜根也扑向了床边，“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啊，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啊。”
屋子里，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似乎没听到金菜根说的话。
……
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子里就只剩下白莞莞和刘小温冰凉的躯体了。这会儿，白莞莞才猛然感觉到心如刀割般疼痛，却又发泄不出来，只是压在心间，压在喉头。
阿娘是真的离开她了。
白平安在隔壁的屋子里哇哇哭着，大概也知道阿娘已离他们而去了吧。
白莞莞艰难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双腿发麻得厉害，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移到了白平安的身边去。
小家伙使劲哭着，脸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可怜又无助。
白莞莞木讷地抱起她，脸上是灰冷冷的表情。只是用轻轻摇晃的动作，对他做着安抚。
白平安渐渐止住了哭闹，不一会儿就在她的怀里安然地睡着了。
白莞莞空荡荡的心依然是无处安放，她抱着孩子在原地站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那一夜悲凉万分，但再没有一个人踏进西院来，就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把他们遗忘了。
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昨夜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总之一夜噩梦连连，脑袋也是疼痛得厉害。
院子里依然寂静得有些恐怖。
身边的婴儿，睡得安稳，大概知道姐姐的苦，竟然一夜不哭不闹，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叫人格外心疼。
白莞莞爬起来，往隔壁的屋子走去。她得确认一下昨天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阿娘依然躺在床上，一脸的安详，就像是只是熟睡了。但皮肤萎缩变样的皮肤，告诉她阿娘已经离开了他们。
这会儿，白莞莞似乎已经能接受这一切了，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去打水给阿娘擦拭身体，接着找出新衣服给她换上。
这一切，她做得那么行云流水，就好像做过了无数遍。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遇到，第一次失去亲人。
屋子外，突然变得嘈杂不堪。
紧接着，是王晓君破门冲了进来，身上夹裹着一股怒火，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白莞莞一巴掌。
白莞莞定定地站在原地，愣怔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王晓君，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
“孽种，你竟不是我白家的种，滚出去，带着那贱人贱小子滚出去。”王晓君用手指指着门口，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白莞莞依然望着王晓君不说话，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窥伺出一个洞来。
而脸上的手指印，渐渐清晰。
好一会儿，白莞莞才挤出两个字，“理由？”
“呵，理由，什么理由啊？害不害臊，难道金菜根没告诉你，你是他和你那不要脸的娘的种吗？”
白莞莞的瞳孔收缩了些，依然定定看着她。
王晓君好在继续骂：“真不要脸，欺骗了我那小叔子这么多年。”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白莞莞收回了视线。
“白莞，哦不对，应该叫金莞，你就别给我装傻了，快带着你那死鬼娘亲滚蛋了，我白家可不会被不要脸的女人下葬。”
白莞莞的眸色黯淡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