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
年迈的霍巍捧着自己心爱的茶杯静静地欣赏着电脑上播出的采访。
“霍院士当年为什么学数学？”记者持着话筒递送到霍巍的下方。
已然一头白发的霍巍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情绪倏然激动起来，毫不犹豫道：“为了追老婆。”
台下听着的学生们纷纷露出腼腆的笑意，他们知道霍院士很爱老婆，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的耿直。
早早就打听好情况的记者赶忙补上：“听闻，霍院士和陆博士两情相悦，一段佳话。霍院士最想和陆博士说什么呢？”
“我想与你比肩而站。”霍巍满脸深情的凝视着远处的摄像头，一双苍老的眼中写满了对陆栀的深爱。
【霍巍：老婆，你看到我的采访没？】
看完视频的霍巍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机上，陆栀仍旧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她或许还在忙。
趁着得空。霍巍缓缓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信件。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来他每年给陆栀写下的生日信，只是，从未送出。眼瞅着陆栀今年的生日即将到来，霍巍又要开始写信。
不过，这一次，霍巍没有着急。他细数着信封上的日期，找出了五十年前的第一封信。
展信佳：
陆栀，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勇气去和你表达我的心意，更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达到你的手中，如果你有幸看到这封信，那我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的词不达意和啰里啰嗦。
第一次写信，狗爬字凑合看看。
到现在我才清楚的知道，原来我对你的那种懵懂叫做喜欢。
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不知道。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许是二见倾心，又或许是你奋不顾身的替我挡下所有伤害的那一瞬间。
所有的心动早就无法寻到原来的踪迹。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是迷茫的，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想法，更不知道你对我的这些付出是否是因为你也和我一样。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送去的那一张卡片，那上面被水糊掉的字，其实是以身相许。
我早早地就想要把自己送给你。可你却始终没有看到。
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窃喜，遗憾的是我和你仿佛在错过，窃喜的是你还没有发现我的小心思。
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曾经以为，你来十三班是因为你看上了我，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里就装了很多的偷偷。
偷偷的观察着你，偷偷的等待着你，偷偷的喜欢着你……
不过后来也知道这是个小乌龙，你根本就是因为你不想要和我在一个班才这么干的，你还记得我矗立在陆家院外的那一晚吗，我的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流逝的感觉让我冷的发颤。
也是因为那晚的落寞才有了被丢到山里的事儿，或许它也成了一次契机，一次让我认识到自己真实情感的契机。
那一天，那一秒，我清楚明白的感受到自己狂跳着的心，哪怕它也曾这样的雀跃过，可早前的我全然否认掉了那些模糊的感觉，我想，我是害怕的。
这一次，我想勇敢一点，我想要让你看到最真实的我。
我是霍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桐城一中的小霸王。这辈子，除了怕我爸妈，我想要再怕一个你。
…
…
霍巍轻轻地将看完的信放回信封里。
眼神转向桌面上放置的三个相框。
第一个相框里，是他和陆栀的结婚照，那时候的陆栀，美得不像话。第二个相框里，是陆栀画下的他，他举手投足的神态全都被陆栀复刻。第三个相框里，是他和陆栀前阵子刚拍的最新照片，照片里的陆栀尽管头发白了，却也掩不住她的气质。
恍然间，霍巍抬手，拿起陆栀和他的合照，仔仔细细的擦了又擦。
不得不说，他老婆是真的好看。
就在霍巍嘚瑟的时候，手机响起提示音：【老婆：看到了，你已经做到了。超棒的。】
看着陆栀回过来的夸赞，霍巍嘴角溢出笑，眼睛里的思念在此刻全部化作了深深地爱意。
从桌肚里取出信纸，缓缓写下他的第五十封信。
展信佳：
陆栀，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四十八年，也是我们结婚四十五周年纪念。
曾经的我还在一次次的担心，我能否成为长久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现在想来，大概也只能是我了，毕竟我们都过了这么多年头了，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我的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你。
你的出现仿佛将我的人生彻底的改写。我从霍少爷变成了现在霍院士，成为了人人称颂的那个，犹记得，曾经我可是人见人怕的。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
唯一最坚持的事情，就是努力的追随在你身后。
其实，我总在想，是不是我限制了你的发展，按照你的能力，本不该和我屈居在此，你该是站在最顶端发光发亮的人。你有没有过一刻，是怪过我的呢？我很好奇，很想要知道。
对你，我心存感激，也心存爱慕。
如今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你我这些年来彼此扶持，彼此陪伴，成了最大的动力。
你看，我果然老了，才写了几行字都觉得有些累了。要是你在这里，怕是又要笑我了。
…
…
霍巍慢慢放下手上的钢笔，活动了下手腕，他的手有些旧疾，一吃力就会生疼。无奈的站起身，想要去医学院那边讨些药。
霍巍前脚刚走，陆栀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望着桌上散乱的信，眉间微蹙，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记和熟悉的名字，缓缓倾身，按着顺序一封一封的读了起来。
每一封信的落款上都诚挚的写着：陆栀，生日快乐。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还藏了这样一份生日礼物，鼻尖微酸，嗅了嗅鼻子，陆栀看着桌上写了一半的那封信，眼眶微红。
顺手扯过一边的笔，在下面刷刷刷添补起来。
好不容易从医学院院长那边蹭了点儿药回来的霍巍刚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桌上的东西被人翻过。害怕的冲到办公桌的前面，见所有的信都完好无损的摆放在上面，差点儿停跳的心脏瞬间落地。
只是，很快，霍巍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没有写完的那封信下面，满是娟秀的字体，和他的狂草相比，那个字明显好看多了。
致霍巍：
谢谢你这五十年来的纵容，让我成为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人。
不论何时，只要知道你在，我的心从未不踏实过。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质疑自己，也或许是我从来不曾说过，我想要的从来不是站在灯光之下，而是站在父母的身边，站在你的身边，站在孩子们的身边。
我的快乐和别人不同，我的追求也从来不是那些名誉，你该知道，那一切对我都不过是浮云。
在我印象里，我记得最深的是，你在学校的小道上信誓旦旦的说会陪我找到梦想，你义无反顾的坚持让我确信，你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也只能是你。
哪怕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找到热爱。
但是我找到了你，找到了生活的乐趣，这不也是一种成就吗？
你总说自己什么都没能为我做，真的是过谦的说法，从大学开始，你就为我撑起一片天，揽下一切本该我承担的事情，让我安安稳稳的去做学术，其他的所有的杂务，你都包揽了。就算是此时此刻，你也总是能站定在我的前方，为我挡下所有。
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谁亏欠谁。
不如说，是彼此奉献。但凡换成别人，谁能毫无顾忌的守在我的身侧，我想，除了你、父母和孩子们，断是没有旁人的。
老头子，不要胡思乱想，不如想想今晚做什么菜给我吃。
你的那些宝贝信赶紧收拾收拾带回家，别放在学校办公室里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爱老婆吗。
…
…
霍巍望着尾端倏然转变的语气，‘噗嗤’笑出声儿来。
重复看着老婆最后的叮咛，着急忙慌的收拾起手边的散乱的信件，一点儿点儿的将自己这五十年来藏着的心意放置起来。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今晚回家就给老婆读信，一天一封，正好能读到年尾。
拎着满满当当的信回到家的霍巍一眼就看到正在和孩子们闲聊的陆栀。
她似乎精心打扮过，头发盘区着，一身精致的暗红色印花旗袍，绝美。霍巍瞥着这样的陆栀，心狂跳，一时间，他都不记得要往前走了。
“怎么才回来？”正巧转头的陆栀随意的问道，眼神看似不经意的从他手间的袋子上掠过，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的弯了弯。
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些信，心中动容。
“在门外碰到老许，闲聊了会儿。”缓步走至陆栀的身边，将手中的袋子上交。
坐在沙发边的小孙女盯着那个袋子，炯炯有神，“奶奶，我想要。”扒拉着双手拼命的想要往这边够，就连腾空在沙发上的小短腿都不消停的晃动着。
这一下，倒是把霍巍吓得不轻，后怕的将袋子给拿回到自己的手中，生怕小孙女给扯坏了。
一边的陆栀摸了摸孩子头，温声开口：“这个东西不能给小衡儿，这是爷爷奶奶的秘密。”
小丫头满脸懵懂的看着陆栀，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奶奶说的都是对的，家里所有人都夸奶奶厉害。
安抚好孩子的陆栀赶忙给霍巍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东西送回去先。
霍巍一收到命令，急匆匆的往房里奔着。
关上房门的瞬间才彻底的感受到安全感。
滞楞的望了望手中的袋子，嘴角含笑的重复着陆栀刚刚的话：“嗯，这是我们的秘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