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喜欢的，是……
西境的天空不分昼夜，这里的鬼修不按天象计时，他们会用特制的法器标记白天和夜晚。
陆真真看着墙角那只沙漏状的计时法器，里面的沙粒色泽为蓝是白天，色泽转黑是深夜。
此时沙漏中的细沙已全部变黑，陆真真背对江月白的房门，在心中暗自数数。
十、九、八……
重来！
陆真真在长廊上徘徊，想起自己把三花送去姜姜房中之时，小师妹欲言又止的模样。
临出门前，姜姜叫住她，“师姐，别怕！”
小师妹狠狠握了握拳，朝她用力晃了晃。
那架势仿佛她要来见的不是江月白，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是的，她根本不用解释，她的师弟师妹都知道今晚她要和江月白碰头。
明明这没什么，却因为饭桌上那一幕，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就是修炼么？
不就是讨教么？
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陆真真磨了磨牙。
江月白就是故意的，大尾巴狼蔫坏！
她在门前磨蹭，身后的房门倏然打开，伴着一个平静的嗓音，“还不进来？”
陆真真回头。
随即怔住。
江月白应是刚刚沐浴过，一头墨黑长发还未束起，几缕微湿的发丝贴在颈畔，蜿蜒着垂落胸前。
他身着锦袍，衣衫严整，没有露出半点不该露的地方，唯独脖颈修长，肤色如玉，仿若山间的一抔雪，清雅生辉。
陆真真面无表情。
“你要睡了么？”她转身，“我明日再来。”
她还未迈步，衣领就让人揪住。
江月白用两根手指头将她拎了回去，“没睡。等你。”
他言简意赅把人带进屋，掩上房门。
陆真真反手抚平自己颈后的衣领，顺便捂捂脖子。
“你的手好冰。”她抱怨。
“是么？”江月白刚刚离开的手指又往前探了探。
陆真真捂着脖子躲开，“站那儿别动！”
江月白的手在半空一顿，他目光清冽，看着陆真真，老老实实应道：“好。”
大尾巴狼乖巧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恶劣的禀性，尤其是他还长着一张很好看的脸。
陆真真拍拍他的肩膀，“坐下。”
江月白依言坐在椅子当中。
陆真真居高临下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
“准备好了吗？”她问。
江月白抬眼看她，目光从她的眼睛滑落往下。
陆真真神情严肃，“我是说进你的神识。”
江月白眸色轻动，“随时可以。”
陆真真骤然一笑，她的笑比房中的火烛更加明艳。
“乖。”
她忽然倾身，在他颊旁轻轻一吻。
她的唇温润而柔软，像晨曦落在脸上。
江月白的身体蓦地绷紧。
他手指刚动，就被陆真真握住手臂。
“不许动。”
陆真真笑语未歇，江月白的识海中兀然多了一物。
识海之内，万物皆可显形。
陆真真闯入熟悉的迷雾，左右看看，信步而行。
她上回来的时候，一开始不知这里是江月白的识海，心中带着警惧，如今再次光临，却有了些游玩的心思。
不过这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好像也没什么好玩。
正想着，她就撞入一人怀中。
清冽的气息如山间的云雾弥漫过来，她恍若置身一片雪松林中。
微凉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一个略显凶狠的亲吻堵了上来。
陆真真睁大眼睛。
识海里还能干这个？
……失策！
江月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松开她的下巴扣住她的肩膀，两人贴得很近，雪松的味道浸润在呼吸之间，恍惚中有水声轻响。
过了许久，江月白才移开些许，他的唇瓣抵在她嘴角，低声道：“下次别往识海里躲。”
他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口，又道：“这里什么都能干。”
陆真真面红耳赤，头顶生烟。
她一定是被小猪带傻了，识海之中可以神魂双修，岂不就是什么都能干？
别说亲一亲，就算是想做些别的……
打住！
陆真真果断收起不合时宜的遐想，推开江月白，独自站稳。
“看来，你的识海之术学得不是很好。”江月白慢慢道，“竟连这个也忘了。”
还来？
陆真真瞟他一眼，哑着嗓子道：“你再逗我，我马上就出去。”
这样的威胁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对某人来说却十分有效。
江月白牵起她的手，“我陪你逛逛。”
逛什么？
陆真真看向周围的迷雾。
却见江月白手指轻弹，迷雾如潮水一般层层退去，露出重重殿宇。
陆真真惊讶，“魔宫？”
这恢宏的宫殿，瑰丽的楼台，不是云梦泽的魔宫又是哪里。
“识海可任意显现心中之景。”江月白拉着她走上前方的台阶，“一时想不到能带你去哪里，就选了此处。”
陆真真脚下一顿，她望向他，嘴唇微启。
“怎么？”江月白见她似有迟疑，开口问道。
陆真真握紧他的手，“你喜欢的地方是魔宫？”
他是仙修，是云山剑宗最杰出的弟子，他受万人瞩目，但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不是宗门，而是他的临时居所。
没错，所有人都认为云山剑宗才是他的最终归处，云梦泽不过是一个任务，他只是那里的过客。
江月白眸中闪过一丝幽光，“你不喜欢？”
陆真真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想不到带我去哪里。”
江月白喜欢魔宫吗？
应该是的。
但有多喜欢？
大概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江月白，”陆真真突然笑了下，“你让我想起识海之术里面有一个窍门。”
江月白低头看她，“什么？”
陆真真脱出他的掌心，动手掐了个法诀。
她第一次用到这个，指法有几分生疏，但是她全神贯注一丝不苟，认真得仿佛第一次学剑的时候。
一个小小的，如同幻境一般的景象从她手中升起。
陡峻的山峰直插云天，峰顶开满绚烂野花，如同天边的晚霞倾洒而下，染得四处姹紫嫣红。
“我很久没回天罗峰了。”陆真真道，“不知山上的花是不是还开着。”
江月白望着悬浮在身前的画面，唇边似嘲似笑，带着一丝冷意，“你喜欢云山剑宗。”
“你傻吗？”
陆真真扬起下巴，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喜欢的，是你的天罗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