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黄泉之渡
血光碰上剑光，“啪”地一声散开。
陆真真一把捞起地上的团团，闪到数丈开外。
“你一个大男人对小孩子动手，你要不要脸？”
灰衣男子被她拦下，拧眉道：“它不是人，把它给我。”
陆真真微扬下巴，“她不是人，那她是什么？”
“它是……”灰衣男子突然闭口不言。
“不管她是不是人，她现在跟一个活人没有区别，”陆真真道，“你若讲不出她的来历，我不可能把她给你。”
灰衣男子沉默片刻，“把它给我，我给你净灵土。”
陆真真将团团掩在身后，“你还是没说她到底是什么。”
灰衣男子深吸一口气，“它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对你有？”陆真真问。
灰衣男子大约知道自己容易被人套话，听了陆真真这句询问，又闭上嘴巴。
陆真真慢条斯理道：“别动歪脑筋，我要真跟你动手，你打不过我。”
灰衣男子气急反笑，“你们外来人最是狡猾，谁的歪脑筋动得过你们。”
“你知道就好。”陆真真道，“我此来本是误入，并不想与你结仇，你若愿意，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灰衣男子摇头，“没什么好谈。”
他抬眼望向陆真真身后，“除非你把它给我。”
“若我不肯呢？”陆真真试探道，“你还要硬抢？”
灰衣男子看着并不像耐心很好的样子，他甩了甩手中的藤蔓，“对。”
陆真真挑了挑眉，“可我不想跟你打。”
这人既与黄泉有关，又知道净灵土的下落，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把人得罪透顶。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陆真真循循善诱，“我不还手，给你三招的机会，如果你能把我打伤，就可以把这个孩子带走。”
灰衣男子打量她一眼，“你有什么诡计？”
陆真真轻叹口气，“我以道心发誓，如果诓你，就罚我修为尽失，终身不得修行。”
灰衣男子略微迟疑了下，“你不还手，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三招之内你伤不了我，就给我净灵土，同时，告诉我这个孩子的来历。”
灰衣男子想了想，“那你发誓。”
陆真真竖起右手三根手指，“我以道心起誓……”
“不必了。”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灰衣男子先是面色一变，随即像是格外紧张，目光四下游移。
“阿沉，”那个女声唤道，“带她们过来。”
灰衣男子咬了咬牙，“主人……”
那个女声打断他，“立刻。”
她的声线十分柔和，话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名为阿沉的灰衣男子面色冷凝，他看向陆真真，准确地说，是看向陆真真身后的团团。
陆真真敏锐地察觉他对小女娃的敌意，手中彼岸剑微微一动，发出嗡然鸣响。
阿沉收回视线，阴郁地开口，“跟我走。”
他没再停留，转身就朝一个甬道走去。
陆真真沉吟须臾，抱起团团跟了上去。
她方才在石林中穿行之时，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地底，但跟着阿沉走了一阵，却发现上方渐渐出现一团幽光。
它既不像日光，也不像星月的光辉，这种亮光仿佛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慢慢渗出，如同黑夜经过漫长的孕育生出一丝光明，到处都弥漫着雾气般濛濛的光晕，却又看不真切。
陆真真试着用神识扫过附近，却一无所获。
他们像是行走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河。
河水平静而厚重，水面上仿佛没有一丝波澜，但它又确确实实在不停流淌，发出汨汨的水声。
河上有一条小船，阿沉跳上去，回头看了陆真真一眼。
陆真真跟着进到船上。
小船无绳无桨，像脱线的纸鸢一般，顺水漂去。
陆真真望着流动的河水，无端感受到一丝衰败的气息，就像是枯木在时光中腐朽，岁月更迭，万物湮灭，周遭的一切都在不断死去，连同她的躯体……
她握了握手中的剑，沉心定神，将思绪从河水中抽离。
一旁的阿沉凝视着她，发现她清醒过来，露出一个略微遗憾的表情。
“算你聪明。”他低声道。
陆真真看他一眼，“这水有古怪？”
阿沉转开视线，“你非我族之人，自然望不得黄泉之水。”
陆真真与他几次交谈，深知这人性子古怪，但只要他肯说，就绝非虚言。
“原来这就是黄泉。”陆真真笑道，“我还以为跟书上说的一样，黄泉两岸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你们修士竟然也会相信凡人界的传言。”
“修士本就从凡人而来，只在于有灵根与否。”陆真真道，“你说我们是修士，难道你就不是？”
阿沉用一种略带诡异的眼神看她，“你要说是，也无不可。”
陆真真扬唇笑笑，“我以为你会否认。”
“为何否认？”
“因为我从未见过修士的血不是红色，”陆真真认真道，“也未见过有人死后，会化为一滩清水。”
阿沉的身子陡地朝前一倾。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想对陆真真动手，但他很快又按捺住情绪。
“你果然发现了。”他冷冰冰道。
陆真真想说，直到刚才之前，她都只是猜测，但阿沉这句话无疑成了最强的佐证。
她想了想在对方雷区反复蹦迪的结果，决定为了和平保持沉默。
“我们黄泉一族素来不见外人。”阿沉道，“主人要见你，是你的荣幸。”
陆真真点头，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她的安静引起阿沉的不满，阿沉沉下脸，“你见了她，不许无礼。”
陆真真诚恳应声，“我明白。”
她又不是什么寻衅滋事的恶徒，只要对方好好说话，她会比对方更加客气。
阿沉的目光又落在她身旁的团团身上，“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他的眼底透着压抑，陆真真见状，不动声色将团团往怀里拨了拨，“西境。”
阿沉露出一丝恍然，“原来去了那里。”
他唇角现出自嘲的笑，“是我疏忽。”
此时，陆真真的袖口蓦地一动，团团握住她的手心，朝船头指去，“姨、姨姨……”
陆真真抬眼，只见小船已经漂到一处浅滩，岸边立着一个纤细身影，分明是个女人。
女人发丝如雾，丝丝缕缕在风中散开，她穿着一条碧色长裙，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柔软的色泽。
教人意外的是，她的身躯并非实体，而是呈半透明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