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鬼市
“一会儿大家跟紧，尽量别走散。”陆真真从御兽牌中放出渡鸦，“九涯，你在前面带路，我断后。”
“师姐，我们真的不等师叔？”桑子规问。
“你们有伤，不能耽搁，进去以后先找地方安顿再说。”陆真真骑到渡鸦身上。
随着几声清叱，渡鸦凌空而起，直往半空中的湖面投去。
刹那之间，一股清凉浸遍全身，饶是陆真真已有筑基期的修为，仍是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怀里的小女娃却是全无反应，甚至咯咯咯地笑起来，仿佛觉得很好玩似地，伸手去薅渡鸦脖子上的绒毛。
三花有样学样，跟着去摸渡鸦的脖颈。
陆真真一左一右抓住两只捣乱的小手，“三花，团团，别闹。”
“团团”是她在赶路时与江月白商量的名字，小女娃只会发出一些简短的音节来表达意思，既说不清她来自哪里，又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为了方便称呼，陆真真便决定叫她“团团”。
反正她体内是一团气，若不是江月白反对，陆真真甚至打算叫她“小气球”。
“三花的名字也是你取的？”江月白当时还问了一句。
陆真真理直气壮点头，“赖名好养活。”
江月白沉默了一下，方道：“以后大名我来取。”
陆真真看他一眼没说话，心里把“江三花”、“陆三花”两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最终承认这个名字和两人的姓氏的确不是很搭。
“等你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人，什么时候再说吧。”她不怎么在意地回应道。
虽说三花喝了掺血的归元灵液，似乎离恢复人形更进了一步，但他眼下仍然只是一只小猪，就算叫他“江霸天”，也改变不了他软软糯糯的事实。
渡鸦穿过空中之湖，陆真真眼前骤然漆黑。
长风拂过发梢，带着千年万年凝聚的气息，耳边似响起沧海桑田，日月更迭的声音。
陆真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空旷的寂寥，就像是历经人世，看遍万物枯荣，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转眼之间，前方光华大盛。
一点星芒由远至近，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
……
鬼市。
想象中应当无比幽深阴暗的地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繁华景象。
陆真真一手牵着团团，一手抱着三花，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这里灯市如昼，光影交错，一眼望去像是误入某个城池的灯会，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城池，只有一片起伏的山林，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似乎处处可见幽黑的影子，令这里总算有了一丝符合鬼市的气息。
灯火中已经立起不少摊位，人们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观光，鬼市中有许多外界难得一见之物，更有许多平时不敢拿出来售卖的好东西。
“师姐！”段九涯三人站在不远的地方叫她。
他们一行自从进了西境，就没再穿显眼的云山剑宗弟子服，此时看上去就跟寻常修士无异。
“那边还有一处空地，”段九涯对陆真真道，“可以临时支一个帐篷。”
鬼市之中没有客栈，所有来这儿的修士只能自行找地方落脚。
他们几人对住的地方都不挑，很快支起帐篷。
“你们有伤在身，先在这里调息一阵。”陆真真道，“我为你们护法。”
“师姐，那伙黑袍人怎么办？”姜姜问，“我跟二师兄看见他们好些人已经抢到渡鸦，这会儿应当已经来了鬼市。”
“遇上了再说。”陆真真在搭帐篷的时候已经听他们将之前的遭遇说了一遍，黑袍人的身份耐人寻味，那个领头的阴山魔魁更是不可小觑，“等你们师叔过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师姐不担心师叔那边？”段九涯问。
陆真真微微怔了下，她之前还真没替江月白担心过什么，就冲他对那阴山魔魁的口气，对方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
陆真真仔细想了下江月白的修为，还有他闯出的名头，“你们师叔不会有事。”
她摸了摸袖中的传音石，心知现在不是方便通话的时机，又将手收了回去。
几人一时安静无语，就连三花也不再闹腾，只有陆真真怀里的团团坐在她膝盖上，两眼好奇地盯着他们。
姜姜对上她黑葡萄似的大眼，忍不住开口，“师姐，这个娃娃是哪儿来的？”
她之前就想问了，只是时机不对。
经她一提，段九涯与桑子规也想起之前的场景。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师叔抱着一个小娃娃出现，那与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陆真真轻咳一声，摸摸团团的包包头，“她叫团团，是我跟你们师叔在路上捡的。”
姜姜最喜欢小动物小孩子，见团团乖巧地坐在那里不吵不闹，情不自禁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哇，好嫩。”
陆真真心想，能不嫩么，里面都是一团气。
却见团团开开心心笑着，脸上全然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真正的小女孩全无二致。
三花爬到团团肩膀上，用爪子去勾她的包包头，他下手没个轻重，转眼就将团团的头发弄散。
团团不知所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小嘴忽地一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陆真真见自己只一个错眼没盯好儿子，儿子就欺负人家小姑娘。她当即揪着三花的耳朵，将他从团团肩头拎下去。
三花疼得泪眼汪汪，嘤嘤传音道：“娘亲偏心。”
陆真真一边哄小姑娘，一边批评儿子，“谁让你把人家头发弄乱的。”
三花噘着嘴，上面起码可以挂十个油瓶，“她不是人，为什么她有头发？”
他娘笑话他会秃顶，他只是想摸摸看这个团团的头发是不是真的。
陆真真想也不想便道：“等你变成人，让你爹天天给你扎包包头。”
至于为什么不是她，恕她手拙，除了高马尾，别的一概不会。
陆真真手忙脚乱将团团的头发打散，试了几次仍不得要领，只好让她把头发披下来，准备等姜姜打完坐让小师妹来折腾。
团团抽噎着，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直到陆真真对她说了半天好话，她才一把抱住陆真真，贴在她怀里奶声奶气说了一个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