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阵眼
“这太阳像假的一样。”
陆真真跟在江月白身后，遮着眼帘细瞧。
她在沙漠中时，头顶也挂着这么大一颗太阳，一整天过去都没有丝毫改变。
“秘境中的天时本来就是假象。”江月白道。
所谓秘境，皆由各种机缘生成，秘境中的许多东西早已超离外界法则，它们既属于这个世界，又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陆真真在江月白给她的书中看过有关秘境的介绍，对此深以为然。
“这个太阳有什么用？”陆真真自言自语，顺便把挂在臂弯的姜姜往上扶了扶。
小师妹已经在鲜血的刺激下死去活来好几次，眼看连清灵符都快赶不上她晕死的速度，陆真真果断把人带到殿外。
江月白一眼望过去，姜姜恰好在这时清醒。
她对上师叔淡漠的眼神，浑身一颤，立马推开师姐站直。
陆真真看看自己空出来的双手，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江月白回身往里走，“你们两个守在外面。”
说完，他已到了池边。
陆真真让小师妹坐在台阶上歇息，自己立在殿前，凝望着江月白的举动。
她召出彼岸剑握在手中，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剑脊，低声自语，“你争点气，可别随便碎了。”
这把剑她用着挺顺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损坏的迹象，令她越发喜爱。
等出去以后，她要问问江月白，能不能把这把剑留下来。
如果江月白不答应，她就拿自己放在他那儿的三百万灵石作为抵押。
江月白站在水池边上，安静地注视着铺满黑石的池底。
蜿蜒的血迹终于将卵石缝隙全部浸透。
大殿屋顶的琉璃瓦突然蒸发，在日光照耀下瞬间化为乌有。
炙热的太阳聚成一支通红燃烧的箭，射向池中。
池中的血液蒸腾而起，一蓬血雾在空中散开，化作丝丝缕缕的轻烟落在每一块黑石之上。
黑石发出“嗞嗞”声响，它们逐渐融化成一滩黑泥，最终变成一汪墨汁般的液体。
水池正中慢慢探出一株嫩芽。
嫩芽不断壮大，它抽开枝条，长出绿叶，越来越多的枝干缠绕在一起，树枝顶端开出洁白的花。
顾真真还在为那一树繁花惊叹，花朵就在她眼前凋零。
花瓣纷纷飘落，树上生出一颗颗果实，它们在风中撞来撞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一道剑光闪过，树上的果实皆被江月白收取。
此时，池中的液体已经干涸，大树爆出一阵青碧的光芒，随即枯萎。
它裸露的根系紧紧缠着一物，那是一颗光洁的黑色圆石。
“那是什么？”陆真真翘首发问。
“如果没猜错，应当是阵眼。”
说完，江月白手指一动，取出一枚传音符。
……
此时秘境之外，司空焰已将几位守阵长老召集到一处。
众人正在商议，就见一道流光凭空闪现，落入司空焰手中。
司空焰拿起那枚传音符，听完里面的内容，面露欣慰。
“朱少主，孙道友，贵宗的弟子都已找到，性命安然无恙。”
朱万树疾步上前，“当真？”
司空焰点头，“这是魔尊从秘境中传出的消息，他还有一事，要我通知各位……”
当晚，各宗门长老齐聚灵牙山下。
随着一声巨响，护山大阵撤去。
一名守阵长老往秘境之处打入一道彩光。
不久之后，震荡之声隆隆响起，如同来自远古的咆哮，连绵不绝。
浩大声势中，无数条身影如喷泉一般从山间喷洒出来。
聚在山间的宗门长老们飞身上去，用法宝将他们一一接下。
那些弟子犹自头晕目眩，不明所以。
“难道三十日之期已经到了？”有人问。
“我在里面好似待了好几年。”有人晃晃脑袋。
“我怎么觉得，才过去了不到半日？”另有人困惑不已。
“你们可有什么奇遇？”
“啊，说到这个，我入了一处仙境……”
“我也……”
“噤声。”旁边的长老喝道。
众多弟子皆是一静。
“秘境中所得之物皆归己有。”长老威严的目光扫过诸人，“但你们是否想过，出了秘境，又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素袖藏金，锦衣夜行，这样的道理还用我教吗？”
类似的对话在各处时有响起，唯有云山剑宗这边尚算平静。
孙一胜将宗内弟子带往营地休息。
桑子规从队伍里挤出，找到段九涯，“二师兄，大师姐和小师妹呢？”
段九涯也在举目四顾，见了他，面色微微一松，“你怎么搞成这样？”
桑子规形容狼狈，半边衣裳又是水又是泥，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别提了，”他赶紧给自己掐了个除尘诀，“我被秘境抛出来的时候，刚被一群金翅鸟追进湖里。”
段九涯抽抽嘴角，“金翅鸟最是记仇，你干了什么被它们记恨？”
桑子规讷讷一笑，摸出一把金色翎羽，“我拔了它们头领的颈毛。”
段九涯半天没说话。
桑子规看出他的不以为然，笑道：“我听说金翅颈翎用来炼器，能够使法器更加耐用。金翅鸟在外面已经很少见，这次正好遇上，就顺手薅了一把。”
“你想拿给师姐炼制灵剑？”段九涯道，“这点毛远远不够。”
“我知道。”桑子规说，“师姐的剑有师叔操心，这不是给她的。”
段九涯对他有一出没一出的奇思妙想毫不关心，他走到营地边沿，回头望向后方，“她们还没回来。”
“我去问问孙堂主。”
桑子规拔腿就走。
段九涯看着他冒冒失失穿过人群，摇摇头，站在原地想了想，终是跟了过去。
“孙——”
桑子规远远望见孙一胜的身影，正要冲上前，又猛地刹住脚。
孙一胜正与江月白站在一起。
江月白身边跟着陆真真和姜姜，陆真真手里抱着一只毛色金黄的花栗鼠。
孙一胜与江月白说了几句话，就见朱万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他一把接过陆真真手里的花栗鼠，神情激动。
“多谢魔尊！”朱万树抱着妹妹，感激道，“我玉鼎门欠魔尊一个人情，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人情记她头上。”江月白朝陆真真示意，“是她拼死救了你妹妹。”
朱万树微微一怔，看向陆真真的眼神顿时变得热情无比，“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有用得着玉鼎门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
陆真真矜持颔首，“好说。”
孙一胜等他们叙完话，才继续道：“这次冒名顶替之事非同小可，我已传信让人去淮南萧家打听，很快就会有回音。”
“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带多少人来，带多少人回去就是。”
说完，江月白朝陆真真看了眼，“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