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虞府喜事
苏居莱大喜过望,问了他的年龄和他被卖到斗兽场的原因。
原来是一年前司空夫妇收养了一个名叫司空轶的少年,少年虽小,但野心大,年纪轻轻便觊觎宗主之位,担心司空昭言将来会成为他的阻碍,又不敢杀人,所以下药迷晕他,派人卖到了斗兽场。
司空夫妇很不喜欢斗兽场的作为,因此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到斗兽场去,绝不会发现他们的宝贝儿子正在那里生不如死。至于司空轶用什么理由应付司空夫妇,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隐瞒司空昭言的身份,苏居莱用纱布蒙住他的眼睛,训练他的耳力,对外称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九公子苏棠。直到一年前,他才褪去眼上的纱布。
叶未眠听了,久久不能回神。苏棠竟还有这样的过往,他华丽而冷漠的外表下,定然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
良久,叶未眠收了剑,扭头就走。
苏棠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司空睿因为身体僵硬,迈步频率比较慢,苏棠不得不与他同步。二人与叶未眠的距离逐渐拉开。但不论离得有多远,只要还能看得见她,苏棠就能追得上。
当然,在司空睿身上发生的事还未查清楚之前,叶未眠不会真正摆脱苏棠。
走入涑河,便被阴雨连绵笼罩,黑压压的穹顶此刻已无法与地面分割,人走在下方,只觉得压抑无比。泛白的纸钱自空中散落,慢慢被地面的积水浸湿,紧接着,送葬队伍映入眼帘,为首抱着灵位的女子身子单薄,双眼已失去活力,巴掌大的脸苍白如雪,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女子叫做聂白儿,她手上的灵位是她丈夫虞卿的,她身旁走着的高大的男人,是虞卿的孪生弟弟虞帆,他望着聂白儿,眼中快要溢出的担忧与心疼毫无遮掩。
“虞府的丧事。难道是虞宗主撒手人寰了?”
“哪里是虞宗主,死的是虞府大少爷虞卿!听说几月前刚娶了聂府嫡女为妻,这还没过多久人就没了,看来这聂小姐是个克夫的命!天煞孤星啊!”
路人议论的声音刻意压低,但还是传入了叶未眠的耳中。她注意到,一抹白影站在人群之间,浑身散着紫黑色的魔气,身体几乎透明。
那是个俊朗少年。少年盯着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捏紧了拳头。
叶未眠眉头微微蹙着,眼看着他消失不见。
“怎么了?”苏棠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问。
叶未眠道:“刚刚那个邪灵,你有没有看到?”
苏棠“嗯”了一声,过了许久才道:“估计又与洛承安有关。”
叶未眠不解:“又?这个洛承安是什么人?”
“他是魔族。近年来中元界发生了许多怪事,都与这个魔族有关……”苏棠解释。
叶未眠握紧拳头,冷哼道:“真是难缠的东西,看我不收拾他!”
苏棠:“可是要去虞府?”
夜未眠:“要去。”
“好。”苏棠已下定决心,叶未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至于下定决心的原因,不得而知。
聂白儿及笄那日,各路才俊上聂府提亲,她挑了自己心爱的公子,与他交换信物,定下亲事。
可她从来不知,她心爱的公子只把她当做掩护。
涑河的夏季炎热,晚上总要开着窗才能睡得舒坦。聂白儿吹了灯正要歇下,窗外徒然窜入一个黑影,吓得她不敢动弹。“什,什么人?”
那黑影喉间传出一阵轻笑,走到床前凑近她:“你猜猜,我是谁?”
她借着窗外微光一瞧,心下怒意翻腾。“虞帆!你做什么要吓我?亏得我胆子大,要是胆子小一些,还不被你吓死了?你好好从正门进来,我会不见你吗……”
这人,正是聂白儿未来的小叔子,虞卿的孪生弟弟虞帆。他与虞卿唯一的不同,就是鼻尖上有一颗小巧的黑痣。
他轻刮聂白儿的鼻梁,在床沿坐下,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我要是大晚上从正门进来,明日街上就会有传言——聂府千金夜里私会情郎,不检点。我倒很愿意做你的情郎,只怕他们说你的不是。”
聂白儿轻哼,背对他躺下,不再理会。
虞帆唤她数十声,她才不情不愿答应一下。“做甚?”
虞帆沉默半晌,定定的看向面前如玉的女子。“白儿,不要嫁给大哥,我能比他待你更好。”
聂白儿一脚把他踢下床,斥道:“再过一月我就是你嫂嫂了,你可不许无礼,回虞府去,今夜的事我全当没发生过。”
“我才不认你这个嫂嫂。”虞帆捏住她的脸,直将面色揉得通红。
“虞帆——”聂白儿恼羞成怒,想一拳砸过去,谁知他眨眼间闪到窗边,冲她笑笑,而后消失在夜幕中。
六月初六,聂府千金出嫁,喜鹊当空,是为吉兆。
一条红菱,虞卿与聂白儿各执一头。
司仪满面笑容,高声喝道:“一拜天地——”
礼成,已至午后未时。聂白儿一日食未裹腹,肚子忽地发出轻响,她连忙捂住,好在没什么人注意。抬头再看,天边已被夕阳染成模糊的七彩色,美而短暂。
“小姐!”溘然,水邱在门外大喊。“姑爷来了,姑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红袍男人踉踉跄跄走进来,满身酒气。
聂白儿把人看清楚了,才扶着他到桌前坐下。“水邱,你又认错了。”
虞帆一头栽在桌上,将桌面弄得一塌糊涂,嘴里呢喃道:“白儿……”
聂白儿叹了口气,用袍袖轻轻擦去他额上的冷汗。“水邱,叫人熬两碗醒酒汤和清粥来,再喊几个小厮把阿帆带回房。”
水邱:“是。”
聂白儿:“阿帆,别睡,你喝的酒太多,明日起来会难受的……”
他迷迷糊糊,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
喝完汤、吃完粥,已到了后半夜,打更人的声音自小巷传来,衬得庭院内十分寂静。虞帆实在不肯离去,聂白儿只得让他暂时在婚床上休息,等虞卿回来再做打算。
可虞卿,一夜未至。
早晨第一抹微光照入,微风自房门吹来,清清凉凉。虞帆在聂白儿的婚床上悠悠转醒,骇了一身冷汗,低头见衣物尚在,这才松口气。
聂白儿人呢?她正笔直的坐在桌前,盯着不曾动过的合卺酒,双目通红。
虞帆的手欲搭在她肩上,她立刻端着托盘站起来,朝他笑道:“阿帆,我去给卿哥熬醒酒汤,他昨晚一定喝了不少酒。”
她逃似的消失在他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