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阿达进家门前先看了看院子，见院子没人，拧着桶悄摸摸的回到了西边屋子。
“阿达，你下午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人，让你翻一下菜园子，结果倒好，尽知道出去躲懒。”大伯母乔氏见他溜回房，对着西屋门嚷嚷。
“大嫂，菜园子下午我已经翻过了。”刘氏在一旁小声的说到，“阿达去找南风他们了，他出去前跟我说过的。”
“本来一家人都下地施肥种豆子，结果你在家翻菜园子，你们这躲懒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可怜我家大力为这个家成天往山上跑，都不成人样了，他二弟倒好，应着瘸了腿，一家子躲懒，真是没天理。”
“大嫂，你说这话也太缺良心了些，我下午可是下地干了一下午，躲懒是怎么个说法。”张二保气的手抖，他这个大嫂最是胡搅蛮缠。
“哼，干活的三个人跑了两个，这还不是躲懒，连我家秋水都知道往地里送水，你们家阿达人呢，跑的没影，这会儿悄摸摸的回来，谁知道他一下午干什么去了。”
“好了，都闭嘴。”张婆子见他们争吵就头疼，“你也是，孩子出去玩会儿能有多大的事，值得你扯着嗓子在这儿干嚎。劲头这么大怎么下午没多锄几分地。”
“娘，你这心长的也太偏了，您心疼孙子怎么不心疼心疼你大儿子。他为了多赚那么几个铜板，这会儿还在山里头喂蚊子呢。”
阿达的大伯张大力跟冬月的大伯一样，靠捕猎贴补家用，是他们家挣钱的主力，所以大房一家很有话语权，再加上阿达的爹前两年摔断了腿，大嫂乔氏越发强势。
“觉得我偏心你倒是再生一个带把的出来啊，你说你，一天到晚得理不饶人，有这个工夫盯着别人，怎么不好好盯盯自己的肚子，这么多年就一个秋水，丫头片子有什么用。”
乔氏瞬间消了气焰，她最怕她娘提孩子的事，“那，那还不是家里人不争气，大力成天呆山上，我自己怎么生。”
“你当我眼瞎心盲吗？他一个月晚上宿山上才几天，还不是你肚子不争气。”又看了窝窝囊囊的老二两口子，叹了口气，“回屋给孩子拿点吃的去吧。别都杵在跟前。”在一起就鸡飞狗跳。
两人回屋看见阿达在门口探头探脑。
“既然怕你大伯母就该早些回来。”刘二保瞪了儿子一样，“害你娘跟着一起吃挂落。”
刘氏扯了扯他爹的袖子，示意少说两句。
“我才不怕她，我只是不想听她唠叨。爹，给你看个好东西。”他将墙角的鱼桶拎到他爹面前，“爹，你看。”
房间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天已见黑，刘二保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桶里是些什么。
“爹，鱼，好多鱼，有七条鱼。”
刘氏伸手捞了捞桶，“这么多的鱼你从哪来的，怎么不提去灶房提到屋里做什么！”
“七条鱼？哪里来的？”
“爹，娘，甭管哪里来的，总之不是偷来抢来的”阿达摸了摸鼻子，“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想咱自己留着拿去换钱，娘手里没钱，想回去看姥爷都回不了，每次说这事都被奶奶骂，我不想看见娘偷偷的哭。”
“你娘啥时候哭过？”张二保歉疚的看着媳妇。
“娘都是趁你不在的时候哭。”
“你别听阿达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哭过，这么多鱼怎么好私瞒，让你大伯母知道了又是一通好闹，赶紧提出去。”
阿达低着头不吭声，也不愿意听他娘的将鱼交出去，
“阿达，”刘二保拉他坐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都怪爹不好，没什么本事，但你娘的事原本就是爹操心的事，与你无干。”
“怎么就与我无关，难道她就不是我娘！”
“你听我讲完”他叹了口气，“大伯娘虽然强势了些，但大伯这些年确实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有了好处便自己藏着，用钱的时候就用大伯的。”
“我们虽然没有给钱，但是地是我们种大头，粮食也是我们收的，你跟娘哪一点出力少了，结果大伯娘还是找着机会就冷嘲热讽。”
“那你想想你大伯可有说过你，还有你奶，你奶难道不疼你，都是一家人，咱们对人要宽容些，你现在还小，不懂得亲情的可贵，再说，你大伯娘都是嘴上说得厉害，她可有苛待你。”
阿达不再争辩，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自私了，他不过是想攒点钱好不被人拿捏，可爹说得话似乎又有些道理，奶对他很好，什么都依着他，大伯娘确实也只是嘴上可恶，是他对人不够宽容吗！
“好了，听你爹的，你爹说得对。娘的事情不是你操心的事。”
“我以后会多编些簸箕拿去卖，卖的钱攒下一部分给你娘，这成了吧。”
阿达看了看爹娘，良久点了点头。他听话的将桶拧到了堂屋他奶跟前，跟他奶说今天帮别人忙，别人送的，还说这两日还要去帮忙。
张婆子看了欢喜不已，以至于对他给谁帮忙都没有多问。连乔氏都难得的给了个好脸色。
冬月早上起来，看到的就是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少年兵团，连杏花都已经过来了。怎么感觉她总是起得最晚的那个。
跟大家齐齐打了招呼，她今日的任务是将鱼都宰杀了腌起来，可是水缸差不多有40条左右的鱼，就算她借了宋婶儿家的盐，那也只够腌十几条的。她看了看水缸，好在大部分鱼还活的很精神。
还是挑十几条先腌了吧，明日就要去集市了，太阳大，这鱼晒一天倒也可以半干。今日他们去捕鱼已经有三个鱼篓子了，说好抓到的鱼都由南风跟平安统一调配，谁让工具是他们的呢，大家都没有意见。
特别是杏花，昨日看到缸里的十几条鱼还吃惊，今日一看又多了许多更是期待的很，她倒没指望自己能抓到许多鱼，只是想跟着一起去玩个痛快。
“杏花姐，我们都说好了的，抓鱼的事不要随便跟人讲，就咱几个知道就行了。”南风强调到。
“爹娘也不行吗，那他们问鱼哪里来的怎么办。”杏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要求。
“你随便编个理由呗，最好也别说”六斤拿着两个竹筒子，“我爹还想跟我们去抓鱼呢，还不是被我们档回去了。”
“啊？”杏花不相信的看着王水水，水水点了点头。
想不到兴财叔这么可爱。
“冬月，你今日也不去吗？”水水问道。
“明日要去镇上看看，家里鱼这么多，我收拾一些出来，带到镇上去卖看能不能卖出去。”
几人一听瞬间眼前一亮，若是鱼好卖，那他们以后抓的鱼岂不是都能换钱。
“那个等会抓到鱼若有分我的，我能不能跟你们的放在一起”这话是阿达对着平安说的，平安看了看南风，“你为啥不带回家”
阿达支支吾吾不肯说。
“行是行，但是放在一起可是分不清你我的，到时候大了小了或者死了，我们可是不赔的。”
阿达赶紧摆摆手，“不会，不会，这本来就是沾了你们的光，到时候大了小了都作数。我实话说吧，我就想私下攒点钱给我娘，拿回去就充公了。”
几人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理解，都知道他有个厉害的大伯娘。
“那如果这样，我的也放在你们一起吧。”杏花赶紧说到，“既然不好告诉家里人，我若带回去，他们总是会问的，我怕到时候应付不来，若是冬月卖得好，到时候可以一起卖，若是卖的不好，那我就每天带一条回去说是抓的也不为过。”
阿达在一旁猛点头，他正是这么想的。
“行吧，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想放就放吧。”南风拍着平安的肩膀，“平安哥，他们的鱼都靠你养了。”
说着一群人拿着各自的工具便去了小溪边，他们要先去找足鱼饵才行，几人选择走绕林小路，这样不会怎么碰到人。
冬月找了块大石头，磨了磨家里的刀，又找了个盆开始杀鱼腌鱼。
她杀鱼的技术还行，是他爸教的，按她爸的原话是连杀鱼都不会，若是到了荒郊野岭怕是有食物也得活活饿死。
这会儿她由衷的感谢她的军事迷老爸。
将鱼杀好腌好，她削了一把竹签子，将鱼呈十字状撑开，晾在大簸箕上。十四条鱼慢慢晾了三簸箕。将簸箕搬到大太阳处，希望这鱼多少能换些钱。
洗完衣服将洗衣水浇了菜园子，地里的南瓜又长大了一些 ，南瓜要等它长老才好存放。想到软糯香甜的南瓜饼，瞬间味觉生津。怎么又想到吃上面去了。又抓了两把玉米丢到大伯院子里喂了鸡。
收拾完这些倒也无事可做了，她又从杂房拿了些竹片子开始编篓子，如今捕鱼少年队成员增多，再编一个那是再好不过，反正她这会儿有空，材料有事现成的。
中午，抓鱼的几个回来了，其实都不想回，一顿饭不吃也饿不死，但是不回家吃饭怕是会挨揍，另外，每人桶里都有了大半桶，回来清桶很有必要。
要说谁最兴奋，看杏花叭叭小嘴说个不停就知道了。
“冬月，我上手捞过一回，一次可捞了四条鱼。那鱼真傻，一捞一个准，我看那潭那么大，水还深，可不老少鱼呢，怎么以前没人从那里抓鱼。”
“怎么没人去过，我爹以前就去过，只是水太深，没工具根本抓不到。”
“对，对。村里其他人也去过，我见过。”
“我这桶里有5条鱼，5条鱼诶。平安哥，快倒在你家缸里。”
“还有我的6条。”阿达也将桶送了出去。
杏花看到堂屋门口有个新篓子，“啊！”她大叫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你们看，门口还有个新篓子”她跑过去看着冬月，“你又新编了一个？”她知道东西只能是冬月编的。
“你们这么多人，怕你们不够用，就又编了一个。”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不只杏花兴奋，大家都兴奋了，以他们的想法，最好是能人手一个，不过现在6个人有4个篓子也很足够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吃过饭再来。”水水跟六斤拎着8条鱼喜滋滋的回去了。后面跟个阿达。
“那我也回去了，若是我娘下午不让我出来我就说来陪你，嘻嘻。”
冬月几人开始吃午饭。
“姐，你真好。”南风笑嘻嘻的看着他姐，“给我们编了这么多的篓子。”
“冬月一直最好。”平安嘴里嚼着咸菜，一碗粥几下就喝完了，又去锅里添了一碗。
“有个事情要跟你们讲一下，现在咱家的三亩地玉米杆子砍了，但是根还没有挖出来，我见别家似乎都已经整出来了，咱们也得抽个时间把地整了，不是要种豆子吗！”种地这块她是生手，跟着别人学总是没有错的。
南风一愣，这两天抓鱼，他把地的事儿忘了。
“我明日要去镇上，回来也是晚上了，后日吧，后日我们去整地。”
“姐，我们明日不捞鱼了，我跟平安去整地，平安整地可快啦。叫上二虎哥帮忙，之前宋婶儿说了，让锄地找二虎哥。”姐姐在不在都没有关系，反正他是不打算让姐姐去地里。
“明日早点去。”平安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他地整的好又快。他们家地不多，三个人一天就整完了。
“那行，若是太阳大就休息，不可蛮干。”要是中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又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要带的，平安想说带个糖葫芦，爹每次去镇上都给他们带糖葫芦，又想到爹走之前叮嘱他叫他听话不要任性，见南风摇头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摇了摇头。
“那就还是给你们带糖葫芦。”
两人瞬间眼睛就亮了。
吃完饭没多会儿，捞鱼的小伙伴都来了。收拾了各自的东西就顶着烈日出门了。
“都避着点日头，别晒病咯。”正午的日头正大，却浇不灭这群人捞鱼的心，真是有干劲啊。冬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若是有空调、冷饮，再吹吹竹林的风，妥妥的夏日广告不就成了，可惜要啥啥没有。
想着自己明日要出门，这会儿又有空，她便试着用竹片编个手提箱子，箱子不要很大，成人两个巴掌那么大就可以了，这种迷你小箱子可以放在背篓里，装一些私密重要的东西比如铜板，这会得闲，又没有外人打扰，她便细细打磨做的格外细致，箱沿用竹枝做骨，竹条裹边，顶端编了个连接提手，侧面开合处编了个一体搭扣。编一体的连接提手跟搭扣是很难的，不仅要保持独立成型，还要保证整体美观。但这对她来说实在算不是什么技术难关，多少年前她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只是时间紧张，没有现成的用晒干的化金草固过色的竹片，不然那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因为许久未编过这箱子了，难免有些手生，等到好不容易一个漂亮的箱子编出来了，太阳已经有些向西沉了，原来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看着手里的漂亮箱子，她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冬月！”“杏花！”
外头有人喊他们的名字，听声音像是宋婶儿的，她刚想应声，突然想到杏花儿不在啊，她若是应声倒时候杏花回去就没得解释了。她锤了锤手索性待在房里一动不动也不吱声。
宋婶儿喊了两声见没人应以为家里没人就转身回去了。
冬月小心的呼出一口气。还是有些做贼心虚。
今日几人又是天快擦黑的时候回来的，看着几人脸都有些晒红了，但是依旧神情喜悦，斗志昂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将鱼倒进缸里，各家拿着各家的桶。
“之前说过了，明日休息一天不捞鱼，大家都各自回家吧。”南风俨然一副小领导的架势。
阿达捏了捏衣角，“那我明日能来借篓子吗，我不去那个水潭捞鱼，山里的水潭不只这一个，还有好几个，我想去别的几个地方试试，看看是否也有鱼。若是捞到了，算我们大家一起的。”他说得小心翼翼，怕自己提的要求不被同意。
“那我俩一起。”六斤赶紧出声，左右他在家没事，爹娘也不会说他。
水水本来也想去，但想着她已经两日没有做活了，便止了声。
“那行吧，你俩试试别的地方也好，只是你俩要特别小心，别掉水里去了”
“放心吧，我们会水，掉水里也没事。”六斤乐观的说到。
“会水也得小心，记得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若是不上心便不让你们去了。”冬月觉得提醒很有必要，自古以来溺水亡的不计多少数，会水的反而更容易出事，有恃无恐嘛。
“记住了，记住了。”阿达高兴的连身应到，之前跟奶说了这几日给别人帮忙，不呆在家里可太好了。
冬月又跟杏花说了她娘下午来的事，并告诉她自己没有应声的事。
杏花高兴的抱了她一下，“我就知道跟你一起准出不了岔子。”
几人走了，院子才安静了下来
三人正吃着饭，杏花又来了。
“冬月，我娘让我跟你讲明早卯时初在村口大树下等牛车，一炷香的时间，说是过时不候。”
“过时不候？”这话倒不像一个乡下妇人能说出来的。
杏花捂嘴笑了笑，“过时不候是竹生哥说的，虽说是说好的，但是赶集的时候去镇上的人多，有时候还有别村的，去早了好占位。”。
这文绉绉的话倒是像个读书人的风格。
杏花说完便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