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元京不复
她想知道的无非是清岚城的情况，不会涉及将邪阁的事情，况且看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许烟？清岚城许家？”
许烟点头，脸上还带着欣喜，时隔多日，终于能遇到知道清岚城消息的人了。
原来是许家的人，想起方才还当着人家的面谈论她的事情，瞬间染上几分尴尬，不过看到她的脸，又多了股同情，到底还是可怜。
“许家在清岚城是大家，甚至可以说是清岚城的楷模，受各大武林门派的敬仰。而朝廷之所以乱的快，也有许家满门被诛的缘故。但清岚城不是重点，还是安全的。”
许烟松了口气，清岚城无事便好，于是又感激地向芊娘道谢。
元京自顾不暇，许烟的身份如何也是不重要了，况且芊娘到底是将邪阁的人，守口如瓶的本事当然是有的，眼瞧着许烟又要落泪，芊娘赶忙移开视线，生怕对上，她这人，最怕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哭了，加上又有阁主在，她更是不好哄。
一路风尘，为了赶时间，他们中途并未停留，来盈袖阁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等过了夜，恢复体力，就得继续赶路，毕竟这里离元京还是远的。
芊娘领着他们准备出去，顺道把事情安排下去，这上好的小院自然是留给将邪阁阁主的。
只不过几人还未踏出房门，他却把芊娘喊住，“等等。”芊娘恭敬回头，等着他的吩咐，他的手上把玩着剔透的琉璃玉盏，小小一只，很是精致。
“听闻阁里新来了人，在西域待久了，还是这里好。”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饶有兴致得看着众人的反应，只觉得好笑，也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很快又收了些，只是嘴上还噙着笑意。
成言听到这话，嘴角抽搐，眼睛瞪圆，心想着这人当真是荒唐，如此紧急的时候，竟还想着这档子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左脚拌右脚地把自己给摔了。
莫彦楚和许烟的反应倒是差不多，五官呆滞，等清醒过来他说了什么，整张脸霎时红的彻底，连带着耳根子也染上大片绯红，整个人都热了，许烟更是往后退了退，把自己挡的更加严实。
唯有晏安王和芊娘面不改色，芊娘是他的属下，本就见惯了的，阁主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来议论，照做便是；而晏安王则是单纯的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他们二人向来如此，最好就是闲事莫理。
将邪阁阁主微微启唇，看着她一脸如常的淡漠，原本还想逗逗她说：怎么？你也想留下？
却在触及她藏着刀子的眼神时咽了回去，终究没有说出去，啧，这人还能猜到自己想说什么。
他们只在盈袖阁待了一晚便又离开，暗卫先他们一步行动，连夜将药草搬去雾阴山，芊娘准备了干粮分给每人，同时安排了各事，“余下的暗卫全听阁主差遣。”
此去元京必定凶险万分，现在他们更需要暗卫，再说这人本就是阁主留下。
这一路他们走的十分不顺，尽管陆陆续续又和其他的援兵会面，但抵不住流民四散，朝廷、武林的动荡但是一处就够焦头烂额的了，现在还一起动乱，更是人心惶惶。
为了逃命，百姓只能东躲西藏，饿殍遍野；对于他们的怨声载道，地方官员早已无暇顾及，就连朝廷都被钳制，又能如何作为？如此情形，暴动四起，根本压不住。
再说武林门派，本就无权，只是靠着武功内力拼出的名声立足，许家的下场让他们心生芥蒂不说，又有佘岭殇从中作梗，让他们内部离了心，自己都是自顾不暇。
不得不说，佘岭殇这么多年的谋划当真是紧密，利用了多方的势力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路上不乏要杀他们的人，不过暗卫和侍卫也不是摆设，派来的人尽数解决，至于流民，也有不少贪图钱财食物，欲上来抢的，只不过他们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瞬间没了那胆子，到底都是想活命的。
马不停蹄地到了元京城外，说是皇城，却比沿途的还要疮痍萧条，偌大的元京，没了往日的热闹，目之所及，尽是灰沉沉的死寂……
晏安王翻身下马，站在城外，沉默的看着城匾上的“元京”二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邪阁阁主淡定坐在马上，难得没有开口嘲讽，其他几人则是红了眼眶，尽管许家满门皆死于皇权，但许烟现在看到的只有城破人亡。
再怎么对他那父皇不满，可这里到底是元京，是皇城，是权力的象征，如今却成了这副任人宰割的落魄模样，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百姓流离失所，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地方官员推卸责任，有心无力……如此种种更是刺痛了他的眼，也让他心里的决绝达到顶峰。
他侧身而立，他们站在身后，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她眼尖地瞧见了他垂于广袖的手，被他紧紧握成拳，隐隐看见因为隐忍克制而暴起的青筋。
有野心，有手段，更有果断的决绝，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忍耐蛰伏，足以胜出多数，难怪佘岭殇偏偏选中他，换作其余的皇子王爷，能力远不如他。
何况他对逃亡僭越的百姓并无杀心，只需他们不再冒犯，这些时日的发生事情，多少是让他对民情有所体恤。
或许，他是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
“我会帮你。”
他闭眼，压下了心中的满怀情绪，隐去翻滚的暗涌，望向她的眼睛只剩几条不显眼的血丝，见她眼里不带半分半分犹疑，下了决心，“好。”
他能够回答她，自然是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知道她说的帮是何意，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行了，别嘀咕了，先去雾阴山。”将邪阁阁主看着说话的两人，总觉得心里发毛。
雾阴山离皇城不远，若是有他带路，自然是更加方便，当初把她劫去，走了多日，而佘岭殇和晏安王在她到后反而来的很快。
果然，他们很快到了雾阴山，将邪阁阁主带着几人从小道而进，一路通畅，那里的人认得他和信物，纷纷行礼，毕恭毕敬地引着他们到了堂室。
收到阁主归来的消息，将邪阁瞬间沸腾起来，终于等到他回来主持大局，许多人都候在外头等着他的召见。
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头，这得有多少事儿啊，要是真的一个个说，怕是每个三四天也说不完。
虽然将邪阁阁主平时看上去游手好闲、满不在乎，一副闲散的姿态，但毕竟是稳坐阁主之位的人，处理事务方面倒是同晏安王如出一辙的铁血手腕、杀伐果决。
高坐于大堂，他一挥手，让人吩咐下去，只见与今日出现的组织门派相关之事，其余暂且搁置，这话一传，外面站着的人离开了部分，但剩下的还是占了大头。
座上的人见状，额角青筋微跳，最终让几个掌管多数事务的人进去，没有避开几人，反正左右不过是和那老头儿有关，相比于自己，那两人无疑更了解他。
“说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没有丝毫回避，直接就让他们和盘托出。
这些人只听他的命令，听他开口，一人率先直言，“回阁主，那神秘组织已经控制元京十余日。多日前就有朝廷命官身中剧毒的消息传出，由于久久得不到遏制，现在朝中已是亏空，并且那组织多为能人异士，就连宫中的精兵也不是对手。”
将邪阁阁主没有回应，示意他们继续。
“至于武林门派，趁着朝廷大乱，显出了野心，让本就内讧的情形更加飘摇不定。他们争相打压，都想着自己的门派能够成为首位，自然无心援助元京。还有，听闻武林各家都在争夺一样东西。”
“何物？”他听着来了几分兴趣。
那人闻言垂头，抱拳道，“回阁主，还未打探出来。只听说和那些人有关。”
“呵，倒是新奇。”他刚刚撑起的腰背又软了下去，靠回铺着狐毛的座椅，又重复转动短箫的动作。
又有人道，“属下该死，被那些人混进雾阴山，竟然散布将邪阁时机已到，可夺得武林之位的消息。煽动人心，致使阁里内乱。属下愿领罚。”接着竟是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嗯。”将邪阁阁主淡淡应了声，这人在将邪阁的地位不低，管理数人，这事轻重莫言，都是他的失职，自然要罚，接着便让人把他带下去。
接下来的人说的，无非就是将邪阁内外发生的事情，总归都和佘岭殇有关，听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看了，佘岭殇有意联合多方势力推翻朝政，甚至颇有统一大局的趋势，这是盯上了武林的错综复杂，行事全然留有余地，并未赶尽杀绝，这是要让所有人都自愿归顺于他。
“阁里中毒的人几何？”
他们听着将邪阁阁主这话，都愣了，这是何意？将邪阁里竟然也有人中了毒？
底下有人回道，“属下正想回禀此事。阁主离开后，并未蔓延。但自那神秘组织出现后，中毒人数又多了起来。”说话的人声音沉闷，心情烦郁，“阁主请来的医师也是多日未有成果。”
“你去把暗卫带回来的药草给他，顺道提一句暹虫草。”这些天跟着他们也并未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他们所中的不一定是毒。
那人领命，匆匆退下，有了关键的线索，得迫不及待地交给医师，希望他能研制出解药来。
人都走了，整个大堂霎时安静，众人若有所思。
这人很是能忍，当初还在想他是为什么找上门来，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他阁里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当时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其实他如实相告不久好了，何必搞得想要和他们对着干的模样，也是不懂他清奇的想法。
“你们是什么想法？”还是他首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将邪阁是他自己的事，与他们有何干系，如此一副了然的样子做甚，他不喜。
“如果佘岭殇在元京，那么他挑起纷争必不会离得太远，武林人士应该大多在附近。”佘岭殇把元京当做最终的点，从和他的相处来看，他是个多疑的人，定会把一切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会安心。
“行，那元京那边就交给他们。我想这人肯定也不愿让我接触朝廷不是？”都没有异议，一锤定音，“至于我和你，就去处理武林的手脚。”
次日，山外来人接应，是晏安王的人。
没有迟疑，他带着莫彦楚和成言随着来人离开了将邪阁，除了保持和这边必要的联系，他们不会再过来，此一番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好了，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出发了。”将邪阁阁主冷不防开口，许是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眼里溢出泪花。
走自然是要走的，只是，“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许烟一直跟在她身后，除去洗漱更衣的时间，基本是不会离开，至于为何问她，因为她是许家后人，而他们与武林的关系甚是疏远。
再者，将邪阁在他的雷霆手段的带领下，在武林世家的名声可是不好，要想劝服他们合作，实属登天之难。
之前她是去过许府的，虽然受武林人士敬重，但也不至于让这些人为了许家的灭门而和朝廷对抗，总归不到那一步，如果真如来报的人所说，武林在抢夺一样东西，那许家很有可能和这东西有关。
“我、我跟着姑娘。”许烟扫了软靠在椅子上的人，又匆忙收回视线，继续躲在她身后，是被吓的。
“许家可曾留下过什么东西？你好好想想。”若是能够找到线索是极好的。
许烟手指搅动，“我想想。”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眉峰紧蹙，手都快要抓出血痕，面色焦虑，最终泄了气，“我实在不知。当时……许家的东西全都被充公，也从未听爹娘提起什么，现在，也无人知晓了。”
一声嗤笑打断两人，“现在说这些都是徒劳，走吧，先去找到武林那些人再说。”说完，他没再看两人，转身离开。
将邪阁消息灵通，不止找到了武林那些人的踪迹，还得到了大致的人数以及他们之间现如今的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