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意外遇故人
他又浅笑一下,更是把齐娅的心神乱了去,脸上红晕一片,仍是注视着。
那人识礼,哪怕被人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也没有显示出半分不悦,又许是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坦然接受,对着二人行了礼,看不懂他的手势,应该是其他国家的礼节。
“马绒兰虽味道不好闻,但看着着实颇有寒冬中屹立之色,是雪中君子。”
看齐娅一副还在呆愣的模样,大抵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闻言顺着那人的目光移到一片马绒兰之上,点头,“是好看的。”
那人的衣着打扮不俗,应当是来访的贵客没错了,而他出现在这王宫□□,不是无心迷路就是有意为之,看上去更像是后者。
果然,他下一秒便说明身份,“我是蛟羽国中人,奉命拜访西域。本想着在宫廷四处走走,不曾想叨扰了两位赏花的雅兴。”说着又是带有歉意的颔首。
齐娅反应有些大,“你是蛟羽国的人”
对方被她脱口而出的惊叹恍了神,了然笑道,“正是。姑娘似乎对我蛟羽国很是好奇”
齐娅被问的脸色一红,失态了,“那你叫什么名字?是蛟羽国的什么人”她原本是对传闻感兴趣,但看到这人的那一刻,隐隐觉得他更加吸引,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是谁。
“蛟羽国王子,腾乣。”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蛟羽国王子,尤其是齐娅,脸色明显僵住了,扯着的笑容此刻也显得有些抽搐,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她这些天一直念叨的人现在就出现面前,多少是有些意外,初遇竟然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而他则是以为自己的身份震慑了她们,寻思着莫要吓到二人才好,“姑娘莫怕,我现在是西域的客人,也是偶然来到园中,怕是打扰了你们赏花。我瞧着那湖边的景色新鲜,就先告辞。”说着便往另一处走去。
“等等!”许是那莫名的慌乱感在作祟,齐娅突然喊住他,又道,“我是齐娅。”说完却是不等对方反应便匆匆离开。
他回过味来,转身,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一抹翩飞的玫红色身影,原来她就是齐娅公主,他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
原本只是想在□□走走,他开始是真的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以为是被邀请到宫里的小姐,刚好碰上了,也不能装作无事发生的离开,便打了照面。
他的眼里淬满细碎的光芒,这么一看,更加夺目,难怪齐娅一眼便陷进去了,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两人的缘分怕是不浅。
齐娅走了,他也没有留下,朝着形单影只的自己点了点头,便离开。
心里无奈叹气,明明是被齐娅拉着出来的,现在又剩下自己一个,自从西域王撤走了房门外的护卫,连带着侍女也鲜少跟着,倒是乐的自在。
很快,各国的使者陆续来的到西域,宴会也有序地布置进行,几日不见的几人此刻也安静地落座在一旁的角落。
许是看重佘岭殇的本事,加上这些时日几人并未生出事端,也就邀了他们参加宴席,只不过是从一开始的贵客之位到了无人问津的位置。
齐娅今日倒是装扮隆重,一身暗红色的西域宫装,正安分地坐在席位上,就连旁边的敦格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端的是一副公主的端庄做派,如若不是偶尔的几瞥出卖了她。
头上的银铃饰物随着她不经意的动作微微摇晃,平添了几分俏皮。
宴会进行到一半,便是各国献礼的时候,一舞毕,舞姬对着众人行礼,退了下去。
先是其余小国进献,都是自己国家独有或是高价从他处寻来的稀世珍品,惹得西域王心情大好,一一收下,顺带问候几句。
蛟羽国王子今日也着了蛟羽王室的服饰,一身青白,却是格外惹眼。
“王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颇有气度啊。看来传言不假,倒是蛟羽王谦虚了,一直把人藏着呢。”西域王对其赞不绝口,也是满意的。
“西域王谬赞。”这是他第一回到西域,先前都是派其他使臣来的,原本他父王也是不允,不过他来西域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见见传闻要与他结亲的齐娅公主,如今人见着了,却是有些流连。
蛟羽国不止一位王子,但那边极其重视王后所出之子,何况王后的外家当年可是扶着现在的蛟羽国王上位,自然不敢得罪;再者,王后膝下只有腾乣一子,定是要替他谋算着。
他们都有意想与西域结亲,虽然知道西域王不一定真的想要如此,但他们也放任着传闻未管,若是真能争取到西域势力自然是最好的,因此所谓的流言也多多少少有些添油加醋的意味。
“我代蛟羽国向西域献礼。”他行了一礼,侧身到一旁,底下的人便捧着礼盘上前。
“这是西戎的珍贵药草‘云萝’,正逢百年,得此一株,特献与西域。”
没想到他送的竟然是云萝,他们方才发现的线索,云萝难求,却在他们想要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出现,就这么□□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人的面上皆是不显山水,除了莫彦楚略有错愕,但很快也掩了下去,这样的场合,他不会做出让人生疑的举动。
再看向远处的佘岭殇,因着西域王的重视,他自然是和他们不同,被安排到西域王的下座,是无上的荣宠。
只见佘岭殇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案几,上面的吃食酒水微动,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她投射过去的眼神。
听着腾乣对云萝的描述,西域王脸上的笑容愈加扩大几分,心里也是满意,蛟羽国有意交好,甚至把如此贵重之物赠予西域,他自是明白其中用意,“蛟羽国的心意本王便收下了,还请王子就替我向蛟羽国王问好。”
献礼的环节结束,候着的舞姬继续扭着轻盈的腰肢上前,脚尖微动,双臂缠着的彩纱随着她们的舞姿向外打去,口中哼唱着西域的曲子,尽是靡靡。
“救命!救命!”
“站住!”
突然的呼喊在席上显得格外刺耳,一众宾客的注意全被吸引了去,只不过,西域众人的脸色不太好,尤其是西域王,毕竟在宴会上听到这般的求救声,还是在其他各国的使臣面前,着实是有损西域的形象。
站于上座下方的护卫喝道,“大胆!何人在宴会吵闹”一个眼神,宴会外守着的其余护卫拦下叫唤的几人,一个手刀押着人到了席上。
西域王面上不悦,碍于各国的使臣都在这宴上瞧见了,也就不能关起门来解决,他眯起眼睛询问,“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不重,但其中的威严却压的跪着的人身子一抖,瑟缩着不敢开口。
刚才追赶的护卫连忙在一旁道,“回大王,这人是新来的奴隶,不知怎的逃了出来,惊扰了大王,还请大王恕罪。”
闻言西域王的脸色稍稍缓和,原来是个奴隶,“既是如此,那便把人带下去好生看管。下去领罚。”
“是。”那护卫说着就要把人带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逃走的人是个女子,那护卫没有用全力捉着,竟让她一下子挣脱开来,朝着最近的齐娅跑去。
而齐娅身旁的敦格则一把抽出大刀,反正是他们西域的奴隶,他可没有半分顾忌,只要她敢朝齐娅扑去,那势必是他的刀下亡魂。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奴隶被人一把拽住往后倒去,躲过了敦格即将刺入胸膛的致命一击,众人看着眼前一幕皆是不解,这人还真是大胆,竟然敢拦下敦格王子的刀。
“姑娘这是”敦格的脸上也是不悦,虽说她是西域的客人,但就这么大庭广众地挡住他的刀,无疑是拂了他的脸面,也是对西域的不敬。
奴隶瑟缩着躲在她的身后,方才被吓得呆愣,如今看着挡在前面的人却觉得很是熟悉,在她侧身的瞬间,看清了来人的脸,不由得失声,“姑娘!救我!”她的眼里盛满热泪,猛地拉住眼前的袖子,像是在揪住一根救命稻草。
“认识”西域王不怒自威,看向她们的目光愈发深邃,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极其不满的神色。
佘岭殇自然也是知晓,胶着之中起身,对着西域王躬身,“这名奴隶与我们有几分交情,没想到竟会沦落至此。今日乃是西域欢庆的日子,不知西域王可否看在各位使臣的面上,就放她一回。”
各国使臣没有异议,毕竟是西域的地盘,要如何处理也是他们的事,左右不必掺和。
佘岭殇这话却是很合西域王的心意,说的颇为漂亮,既在各国面前显示了他的大度仁慈,又帮了佘岭殇一回,想必之后他也会念着今日这份恩情;就当是卖他个面子,“既是如此,那就解了她的奴籍,不过……”
“西域王放心,她本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不识其他的;而且我会看好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愿一同受罚。”
“去吧。”
得到西域王的允许,两人离了宴席,后面的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路回到殿中。
可她却是怕极了这里的一切,死活不愿意跟着侍女去房间洗漱,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甚至在皱眉把她拉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惊恐通红的眼睛,现在的她就是只草木皆兵的小兽,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她一身破烂的奴隶装扮,甚至已经被撕扯的没剩几处好地儿,“跟我来。”
齐娅留在这里的侍女都是机灵的,知道人不肯跟她们走后,便转身去了准备热水和换洗翻衣物,轻巧地合上房门后退了出去。
“你自己洗吧,我不过来。”知道她现在怕人,于是把屏风挡上,让她自己去清洗。
不多时,她换好了衣物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圈,面容饥黄,皮肤干裂,甚至渗出血丝来,早已不似先前般的细腻。
取出一盒药膏递给她,没接,“自己涂上。”
她一抖,又对上平静的目光,哆嗦着手取过,一言不发地卷起衣袖,入目的是满手的伤痕,新旧交加,甚至有的地方还渗出恶水,着实触目。
意料之中,清岚城到西域,一路穷山恶水,何况她还是以奴隶的身份来这里,处境只会更加可怖,没有丢了性命已是不易。
涂着涂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突然顿住,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她细声抽噎道,“姑娘,我的家没有了……许府、没了,什么都没了……”说得悲戚,药盒应声而落,她抑制不住地双手覆脸,掩面而泣。
是的,她从不会多管旁人的事情,救下的人,是许烟。
席上的一幕,现在还有些恍惚,那般明媚娇憨的少女竟然会沦为西域的奴隶,活生生被折磨成这副模样,想起清岚城一遇,只觉得唏嘘……
只不过自己无意询问她这些,没想到她却自己说了出来。
“你好好休息。”不过是一间屋子,旁边还有空的,看许烟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再换到陌生的地方去,索性自己去其他的。
“别!”许烟的反应很大,突然起身拦下了她的脚步,刚想拉住她的袖子,却收回手,退了一步,“你、别走,陪陪我可以吗?”
看着她眼里的希冀和无措,应了,自己不清楚她的遭遇,但想必是让她无比痛苦,才会被折腾成现在这样,那个无畏纯真的女孩儿,终究是没有了。
她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铺好的床铺,双手紧紧交叠,摁出红痕,不知道该干什么。
“过来吧。”朝她指了指床榻,示意她上来躺着,还好平时自己不喜欢熏香,便没有让侍女整理被褥,否则一股香气肯定能把她冲着,太久没有闻过这些,她定然受不住。
她闻言,看了对方一眼,蹑手蹑脚上床,掀开被子将半身盖住,又小心翼翼地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