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李钦律从来没来过游乐场。
虽然他家境富裕，甚至可以说是处于社会上层，但从未有人带他来过这种地方。
因为在家里，他的处境，连下人都不如。
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他。
李钦律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眼也不眨，俨然已经出了神。
砚荀瞥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转身自行先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
买好票，砚荀再次回到他身边。
砚荀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将他唤回神，“小朋友，回神了。”
李钦律眨了眨眼，这才回神。
他腼腆又不好意思的冲砚荀露出一个笑。
“票，拿好。”砚荀将其中的一张票递给他。
“好的叔叔。”李钦律小心翼翼的接过。
“走了，进去了。”
砚荀话不多说，转身抬脚就走。
李钦律攥着票，背着书包，脚步轻快的连忙跟上。
走到检票口，砚荀将票递给工作人员。
身后的李钦律照做。
工作人员将票很快检好，穿过检票口，砚荀领着他走进到游乐场内。
站在游乐场偌大的场地内，砚荀扭头看向李钦律。
“想先玩哪个？”
李钦律环视着周围的情景。
游乐场里热闹极了。
周围人来人往。
有情侣相携前来游玩，有朋友之间结伴前来游玩，还有像砚荀这种专门带着小朋友来玩的家长。
耳边，满是玩乐声和嬉笑声。
在耳边游客欢乐的嬉笑声中，李钦律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砚荀。
他双眸明亮，宛如星海般璀璨夺目。
只听他腼腆羞赧的小声请示道：“叔叔……”
“嗯？”
“我……我可以都玩一遍吗？”
“可以。”砚荀利落的应。
李钦律表情惊喜，“谢谢叔叔，叔叔最好了！”
既然这个小屁孩都想玩一遍，于是砚荀直接调转视线，看向正前方。
为了简单省事，那么干脆就从离得最近的游玩设施最先开始体验。
“走吧。”他对着正前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先去玩这个。”
“好的叔叔！”李钦律欢快的应。
砚荀迈腿向前走去，李钦律脚步欢快的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几分钟后。
砚荀带着李钦律踏进了第一个游玩设施。
第一个游玩项目是云霄飞车。
领着李钦律进入到第一个游玩设施内时，正好是前一轮游客的游玩结束时间。
飞车在轨道上停稳，上一轮游客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从座位上站起，然后陆续从位置上离开，等到上一轮游客全都离开后，工作人员这才放下一轮游客入场。
也就是砚荀和李钦律所在的这一轮。
工作人员放行入场，砚荀带着李钦律跟着其他的游客一齐走向飞车，然后领着他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在位置上落座，砚荀表情平静，对于接下来的体验没有任何期待感。
因为他对游乐场根本就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因为要带着某位小朋友过来，他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砚荀兴致缺缺，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等着飞车发动间，眼角余光漫不经心的朝身侧的方向扫了一眼。
只见李钦律坐在他的身侧，脸上的兴奋和期待之意显而易见。
砚荀静静地瞥了李钦律一眼，然后静默不语的收回了视线，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十多分钟后。
云霄飞车速度下降渐缓，游玩时间也跟着一并即将结束。
砚荀侧过脸，漫不经心的出声询问，“好玩吗。”
李钦律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两眼熠熠生辉，“好玩！”
他随口又问，“开心吗？”
李钦律再次开心的重重点头，“开心！”
看着李钦律开心傻笑的模样，砚荀啧了一声，表情嫌弃，唇角却不自觉的溢出了一抹笑。
虽然他本人毫无察觉。
云霄飞车缓缓地停稳。
工作人员走上前，礼貌的示意他们这轮游客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砚荀最先从位置上站起身。
“走吧，去玩下一个。”
“是，叔叔！”
李钦律屁颠屁颠的站起身，开心雀跃的跟上砚荀的脚步。
……
时间飞逝。
头顶上的天色渐渐越来越暗。
转眼，已经临近晚上的八点。
李钦律也终于玩累了。
砚荀记得从放学到现在，李钦律还没吃过东西，于是，在从上一个游玩设施里走出来后，他就近在游乐场内附近的一个小吃摊上买了点吃的，然后转手朝身后递了过去。
李钦律眼神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小吃。
“吃。”砚荀言简意赅，“不饿吗。”
李钦律这才明白过来。
他羞赧腼腆的接过，然后小声向砚荀道谢。
“谢谢叔叔。”
“不用。”
道谢罢，李钦律捧着手里的小吃，斯文的吃着，两眼眼也不眨的看着砚荀。
“叔叔不吃吗？”他一边问着，一边下意识将手中的筷子递了过来。
“不吃。”
“叔叔，真的很好吃！”他试图诱惑砚荀。
“拿回去，自己吃。”砚荀毫无兴趣。
“哦……”他失望的将小吃收了回去。
砚荀走在他的身侧，手里拎着他在游玩途中脱下来的书包。
他漫不经心的问，“还想玩什么？”
“不知道……”李钦律傻傻的摇头。
闻声，砚荀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色还不算太晚。
这个时候就回家，未免太早了些。
太早回去未免太可惜。
因为李钦律下次能再来到这个地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种无聊的地方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至于会不会有其他人再带他来到这里……从目前看来，除了他之外，似乎并没有这种人存在。
心下正想着带着这位小朋友接下来再去玩些什么的时候，这个时候，砚荀突然看到了一个海洋馆。
他脚步一顿。
“李钦律小朋友，海洋馆去吗？”
“去！”李钦律立刻高高的举起了手。
“把东西吃完我们就去。”
“好的叔叔！”李钦律听话应声。
他迅速的吃掉手上的小吃，然后转身小跑着飞快的将手中的包装纸盒扔进垃圾桶。
将纸盒扔进垃圾桶，他再次小跑着飞奔着回到了砚荀的身边。
他仰着自己的小脸，冲砚荀傻乎乎的笑。
“叔叔我回来了！”
“嗯。”砚荀掉头就走，“走吧。”
李钦律开心跟上。
海洋馆并未离得有多远，走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就到。
来到海洋馆的售票口处，砚荀掏出钱包买了两张票。
工作人员将票递给砚荀，砚荀拿着票，将其中的一张顺手递给了李钦律。
后者小心翼翼的接过。
拿着票走向检票口，在检票口处的工作人员迅速的检完票后，这时砚荀和李钦律才终于得以进入到海洋馆的内部。
进入到海洋馆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胖胖的白熊。
白熊懒洋洋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钦律上前靠近，隔着海洋馆厚厚的钢化玻璃，眼也不眨的看着。
“叔叔！是熊！”李钦律抬手指向钢化玻璃的后方，眼神新奇。
“嗯。”砚荀漫不经心的应。
李钦律眼神新奇的看了一会白熊后，好奇又期待的往海洋馆的更深处走去。
很快。
出现在他眼前的动物越来越多。
“叔叔，好大的乌龟！”
“嗯。”
“叔叔，这只企鹅好可爱！”
“嗯。”
“叔叔叔叔——”
李钦律兴奋激动。
因为这些都是他只能在书本上才能见到的生物。
李钦律激动亢奋，一路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那些隔着一层厚厚的钢化玻璃的海洋生物们。
他紧贴着钢化玻璃，透明的玻璃壁面上，映照出了他亮晶晶的双眸。
眼下这会，在他眼前漂浮摆荡的，是宛如绸缎丝带一般的白色水母。
水母在海水中轻轻地摆荡，漂浮。
砚荀站在他的身后，随口问，“好看吗？”
“嗯！”李钦律重重点头。
砚荀随口又问，“哪一个最好看？”
“叔叔最好看！”李钦律回头看向砚荀，毫不犹豫的回。
砚荀：“……”
砚荀噎住。
他默了默，才再次开口。
砚荀提醒，“……我指的是动物。”
“可是……”李钦律纯真懵懂的眨了眨眼，“叔叔，我们也是动物呀，哺乳动物。”
砚荀：“……”
他再次沉默。
沉默了几秒后，砚荀木着脸夸奖，“嗯，你生物学的很好。”
李钦律微微睁大了眼，颇感受宠若惊，“谢谢叔叔夸奖！”
砚荀识相的闭嘴，心中沧桑点烟。
李钦律小朋友的审美实在是令人堪忧。
竟然会觉得他最好看，他现在已经开始担心起对方以后到底会去找一个怎样的对象了。
……
一个半小时后。
逛完海洋馆里的最后一个浮游生物区域，砚荀带着李钦律走出海洋馆。
来到馆外，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头顶，夜色深沉。
看了眼天空的夜色，砚荀回头看向身后。
“走吧，小朋友，该回家了。”
“好的叔叔。”李钦律乖巧应声。
两人所处的位置距离大马路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于是两人并肩走在小道上，一齐慢慢的朝马路主干道的方向走去。
走在小道上，砚荀随口问，“今天开心吗。”
“开心！”李钦律飞快的应。
“开心就好。”他淡淡的回。
听到李钦律毫不犹豫的说开心，砚荀的心下莫名有种不管自己的体验感想如何，只要孩子开心就行的欣慰感。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几分钟后，砚荀和李钦律来到了大马路边。
砚荀抬手去拦车。
很快，一辆出租车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砚荀拉开车门，回头，“上车。”
李钦律听话的立刻跳上车。
李钦律上车后，砚荀跟着一同坐上了车，然后拉上了车门。
砚荀不知道别墅的具体位置在哪，于是坐进到车内后，他对着李钦律说道：“告诉司机你家在哪。”
李钦律乖巧的报出了别墅位置。
司机应了一声，立马发动车身。
车窗外的车景飞速掠过，车身飞快的朝着目的地的方向驶去。
车内，精神奕奕的玩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的小朋友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终于又累又困的闭上了双眼。
困意迅速上涌来袭。
很快，他闭着眼睛靠在砚荀的肩膀上，安稳的睡着了。
肩膀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重量，砚荀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
李钦律恬静的睡脸瞬间映入眼帘。
他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安静的别开了视线。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一幢熟悉的别墅前停下。
砚荀掏出钱包付了车钱，然后出声将李钦律唤醒。
“醒醒。”
李钦律慢慢腾腾的睁开了双眼。
他睡意朦胧，脑子迷迷糊糊的。
“叔叔……？”
“你到家了，下车。”
李钦律迷迷糊糊的听话的下了车。
另一边，砚荀掏出钱包付了车费，然后跟着李钦律一同下了车。
出租车很快离去。
下车后，冰凉的夜风刮过他的脸颊，李钦律这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豪华别墅，他的心情一下子灰暗了下来。
他沮丧低落的垂下了眼帘。
啊……他到家了。
“叔叔，我到家了……”李钦律回头，声音里满是不情不愿，“我得走了……”
“嗯，不早了，回去吧。”
他眼巴巴的望着砚荀，眼中满是依依不舍。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
他犹豫半晌，然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叔叔……”
“嗯？”
“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次生日，也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砚荀猝不及防，愣住。
“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他腼腆的应。
“等等，那我昨晚……不，去年、前年……我每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天……也都是你的生日？”
“是的叔叔。”他低低的应。
砚荀一时哑然。
哑然半晌，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不早点说？”砚荀抬手扶额，叹气，“不然刚才还能去给你买生日礼物和生日蛋糕。”
“我不需要这些，我只要有叔叔就够了。”李钦律摇头，然后认真诚挚的说道，“……叔叔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砚荀顿时愣住。
话说完，李钦律害羞的再次腼腆一笑。
他双眸弯弯，向砚荀挥手道别。
“叔叔我走了！”
“下次再见！”
他转身走进别墅，很快，身影便没入进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砚荀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心绪复杂。
24点，钟声响起。
砚荀再次从梦中苏醒。
他睁开眼，坐在床上，伸手掩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