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尼罗妮蒂？大人？
“莱曼之前说过，在卡姆兰村隐居着一位次元之门的参与建造者，是一位魔法师。”
圣女微微点头，“那等我们回到村子里，就向村民打听一下那位魔法师的住址吧。然后问问他是否有修补的办法。”
太阳渐渐升起，橙色光辉布满大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昨日在洪流中已经逝去。
二人回到借住的屋舍，房屋主人，一位老农夫的妻子正好端着水盆出来。看见两人后她愣了一愣：
“不是说今早就要离开了吗？你们这是……”
“恐怕还要麻烦您一段时间。”尤希娅上前一步，冲这位有些发福的大婶抱歉地笑着，“本来是打算和哥哥就此离开的，可是沿途出了一点状况，不得已我们只好返了回来，暂时是无法离开了。”
“啊，不要紧的。”农夫妻子瞟了一眼少女身后的凯恩，热情笑容堆了满脸，“许久没有外来人来到村子里，小埃克天天嚷着要出村子去看看，你们昨天来了后他居然消停了不少，真是怪事。话说回来，村子附近都是沙漠，最近的镇子离这里也有好几天的路程呢，不是我这个当妈的管太多，他那么小，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眼见农夫妻子说起自己的小儿子来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尤希娅只好开口打断她：“那么，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了。真是感谢。”
“没事的，快进屋去休息吧，一会就开饭了哦。”妇人笑眯眯地。
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融融的暖意从窗口照射进来，在长条餐桌上投成一片白玉般的光斑。哈肯沙漠一带唯一不受恶劣环境影响的粮食作物是荞麦，村庄人们的主食也依赖于它。这种荞麦粥并不怎么美味——看尤希娅初尝第一口时的面部表情就知道了。即使如此，她还是把粥和干面包全部吃完，并对热情好心的大婶投去感谢的笑意。
今天的早餐结束的依旧很快，农夫和妻子都有各自的活计要做，他们的小儿子埃克又是个天生坐不住的性子，随便吃了两口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玩了，只剩下凯恩二人。
少年注意力完全不在早饭上面，一边咽下最后一口苓麦粥一边沉思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救援队除了他以外全军覆没，次元之门也被损毁，他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护送圣女回国将不是一件很顺利的事情。
收回思绪，凯恩正待起身，一抬眼发现尤希娅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
“啊……我……的确有个事情很不理解。”尤希娅犹豫着，“您不是骑士吗？可是您的武器……”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听说过哪一个骑士是手持长弓的，在圣女的印象里那不应该是猎人使用的工具吗？
凯恩把视线转移到天花板上，又转回来，起身：“没什么，我只是习惯而已。”
少女听着这番明显敷衍的解释，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没费什么周折就打听到了那位魔法师的住址，这位在村民心中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甚至被隐隐奉为村庄的守护者，但是却没有人真正的见过他。他就住在离卡姆兰村不远的地方，一座孤零零的房屋，周围没有什么人烟。
门被敲响后，只过了几息就有人把房门打开，是一位身穿酒红色长袍头戴尖顶法师帽的女人，长相普通。尤希娅与凯恩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那位参与建设次元之门的魔法师居然是个女性。
“我能猜到你们的来意，进来吧。”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微笑的女魔法师带领两人在圆桌前坐下，开门见山道：“这位一定是光之圣女，我不会认错。那么，你们是为修补次元之门而来了？”
“您已经知道了？”
魔法师点点头，“昨夜我已经去看过了，损坏的程度不太严重，但是想要完全修复好也不那么容易。对了，我的名字是尼罗妮蒂。”
尤希娅感叹道，“之前真没想到隐居于此的魔法师大人居然是位女性。”
“是啊，”尼罗妮蒂微微笑着，“魔法的道路枯燥漫长，女性在探索真理这一方面的确不如男性。我们总是爱把时间浪费在多余的感叹上。迄今为止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位杰出的女性魔法师。”
“的确如此。”尤希娅所习的神圣魔法与元素魔法也有着本质上的共通之处，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同为修习魔法的女性，兴致很快被提了起来，接口道：“自混沌时代以来，艾诺迪亚大陆被称得上是杰出的大魔法师也不过那么几位，最出名的也就只有那混沌后期著名的四贤者，‘元素圣座’阿多尼斯，‘秩序者’艾尔德，‘圣光之心’布莱恩，和‘冰雪蔷薇’吉安娜。然而唯一的吉安娜女士……到底还是稍逊其他三位一筹。”
尼罗妮蒂赞同地点头：“这几位都是人类的领导者，他们带领人类从污浊的黑暗中斩棘而出，为之开创出一个新的纪元……”
凯恩手指轻扣桌面强行中断了两人的交流。他直视着尼罗妮蒂：“您该不会是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吧？”
“哦，真是抱歉。”女魔法师依旧好脾气地笑着，那笑容好像自从见到他两之后就一直没有变过，“言归正传。想要修补次元之门需要一些材料，我这里倒是有大部分，不过缺少重要的一个，魔法石。”
“魔法石在哪里可以找到？”
“嗯……离这里不远其实有一处矮人的聚居地，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的活动地区我也不清楚。不过魔法石在他们那里倒是可以找到一些，因为出产魔法石的矿脉现在就掌握在那些矮人手里。”
“知道了。”凯恩应下来，随后转过头对圣女道，“现在正事说完了，圣女，可以请您出去一下么？我想单独对这位说几句话。”
“……好。”尤希娅虽然对于凯恩的决定心有疑问但什么也没问，起身离开了小屋。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尼罗妮蒂依旧保持着刚刚开门时的温和的笑意望向少年，还没说话。
就见他左手握拳，斜置于自己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黑暗教团礼，说道：
“别来无恙，费罗塞普妮大人。”
“这个该死雷顿，还自夸自己是教团中最伟大的炼金术师，做的什么易容面具嘛，真是一点也不知道顾及一下使用者的感受！”紫发女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精美容颜，“说什么‘模仿任何人都绝对惟妙惟肖’，她指的惟妙惟肖就是只有一种表情吗……长时间的保持微笑，还真是累死我了。”
她又看向凯恩，一双眼睛流露出浓浓的好奇：“还有你，也真是不给我面子，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呢？”
“声音。”少年如实回答，“您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改变，一进门就给我一种熟悉感。”
“是啊，”女人掩唇轻笑，“在教团相处得这么久，根本没道理会识不破的嘛。是我疏忽了。”
“那么大人，您对这次的事情，有什么看法么？”
费罗塞普妮缓缓摇头，“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切记行事不要鲁莽，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不管怎么样，都要提高警觉。不过，”美丽的魔法师轻笑起来，眼波流转中风姿遮掩住若有若无的杀气，“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想要从黑暗教团首席魔法师眼皮子底下拿人，也要问问我的法杖答不答应。”
凯恩单手并拳抵住左肩，再次轻轻地致了个礼，退出门外。
凯恩和尼罗妮蒂在屋里谈话的时候，尤希娅自己走出屋子，静静的坐在屋外的大石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光之圣女，说白了，就是神圣教团推举出的一个象征，是神的使徒，是人民的指引者，她将带领她的子民走向光明，对抗黑暗与堕落。她的信仰即子民的信仰，她的力量即子民的力量，她将与圣光永存这世间。这是历代圣女的职责，现在也就是你的职责。
这段训诫，自她就任后时刻回响在她的耳边，她用这段话激励自己，困境里，颓丧中，不安时。她努力修习光之魔法，想要掌握更大的力量，行使她的职责。然而帝国内部错综复杂的人脉与权力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把她困住。渐渐地，尤希娅开始感觉出这一切也许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美好。这次的出逃，更是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这个光之圣女是多么的差劲。
之前的自己空有一大堆的魔法理论和圣光教义，却在面对真正的敌人时连一个最低级的圣光弹都释放的不顺畅，就连现在勉强施展出的神愈术对凯恩的伤势起的效果也是平平。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弱小，弱小到需要依靠别人的保护才能存活。
也许，这也是那些人的手段之一？
想到这里，少女自嘲地笑了笑。
凯恩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尤希娅背对着他坐在石头上，洁白的长裙勾勒出少女曼妙身姿，棕色长发简简单单地挽起，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轻轻昂着头，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听见身后响动的少女收回思绪，站起身冲他甜甜一笑：“出来了啊，我们回去吧。”
走在返回的小路上，凯恩突然开口：“没想到您会这样不拘小节。”
“啊？”尤希娅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少年直视前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出来时看到您坐在那石头上面，没有想到。”
尤希娅笑起来，颊边一对梨涡隐现，蓝宝石似的眼眸里有莫名的情绪流动。
“我出生在贝勒塞的一个普通的村子里。成为圣女之前，我就是在那里长大，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但是所有美好快乐的回忆都在那里发生。那时候，我总觉得，我的一生，就会这样平凡下去。”
“后来，帝国的骑士长也是神圣教团的守卫圣骑士长多洛束克大人来了我们的村子。他告诉我，我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是接任光之圣女的最佳人选。也就是那个飘摇的雨夜，我离开了家乡。就连父母，也是在很久之后才被告知我的去向。”
“成为圣女之后，我努力学习神圣魔法，钻研教义，接受神圣力对身体的洗礼。可是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人人都道光之圣女平易近人，没人知道她也曾是众多平民中的一员。儿时的自己刻在骨血中，午夜梦回时那些回忆和笑声总是真切地回响在耳边，提醒她自己的根究竟扎在哪里。
这些念头在尤希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看着少年挺拔的身躯，有些好奇地问：
“那么你呢，凯恩？你的过去又是怎样的？”
“我的过去……平淡无奇，从小就是在丛林里锻炼自己，或许这也是我喜欢用弓箭的原因，其他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圣女垂下眼眸，没再言语。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可是她总能感觉到这个骑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其实对于骑士身份的质疑并不是武器的原因——帝国的骑士为帝国做事，需要伪装的时候太多了。别说是手持长弓的猎人，手持匕首的刺客，亦或者是扛着七尺大剑狂战士，各种各样的伪装她也都见过。真正让她觉得古怪的是这个人的战斗风格。
一击必杀，少有失手，而且在战斗中不给对手留任何喘息的时机，对方一旦露出破绽，就是致命的攻击……这样狠辣的风格怎么看也不像会是帝国训练下的骑士团所有？
但不管怎么说，凯恩是救过自己的，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等到回到贝勒塞，应该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浑然不觉自己的思绪正渐渐越飘越远的少女突然堪堪停住脚步——避免了又一次撞上后背的尴尬。她清清嗓子，开口道，“怎么了？”
回过身的凯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去：“差点忘了，这个是魔法师尼罗妮蒂让我转交给您的。”
“这个是……”尤希娅接过他手中的物品，这是一枚做工尚算精细的银色戒指，被神圣力洗礼过的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戒指溢出的乳白色光华，戴在手上，缓缓的感受一丝神圣力量进去体内，浑身说不出舒服。
“神圣物品。尼罗妮蒂说您的实战经验还不足，这个可以加快神圣力的恢复速度和增强冥想效果。”
尤希娅俏脸微红的冲凯恩笑笑，“她真是位好魔法师。”虽然是魔法师尼罗妮蒂送给她的，但的确是由凯恩转交到自己手里，尤希娅却不禁想起自己无意间在教团图书馆里的书籍记载帝国平民中男女表达爱慕时，送给对方就是戒指，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飘然升起。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矮人部落寻找修补次元之门的魔法石。”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