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天道
很快，小黑影与那两道光芒融为一体，消失在空中。
也就在一瞬间，阅翎感觉到天地间回荡着声声梵音，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弱，那融在一起的光芒也越来越淡。
周清仰望天际，眸色如水：“他们的力量合在一起了，此间天道要产生了。”
阅翎感觉到神魂的凝滞，看来天地规则开始驱逐她了。
她在此界的躯体已死，一切已经都不属于这里。
“我恐怕要离开了，你……”阅翎看向周清，她在这里的躯壳已经无可挽回，神魂终究要脱离小千世界。
只是情丝在周耀的神魂里，甚至还包裹着情丝主人的记忆，这对周耀是不公平的，对他神魂的伤害也未可知。
一切源于她的一时大意，如今该如何补救？
周清转头看她，晶亮的眼眸满含爱意，眉眼弯弯，一汪春水荡漾出万种柔情。
他不需要任何言语，却能让任何人感觉出，他深爱且眷恋着眼前的人。
在这样的目光中，阅翎没有了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眼前的人也深深的吸引着她的目光，甚至她可以感到心弦被轻轻拨动。
她清楚的感觉到被爱意包裹着的温暖，心中千般滋味。
呼啸的北风吹落漫天雪花，她的声音夹在呼呼的风中，斑驳而游离：“如果你早……”
你早点出现，会不会好一些？
欲言又止，说的这一切毫无意义，情丝的主人也许早就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可是她记忆里从来没有他，不是早或晚，而是爱或不爱。
她身形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因为小黑影的离开，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屈灵和狐越的视线中。
此刻，阅翎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伸出手去，而周清察觉到她的动作，身形随之而起。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两个人没有说话，任由雪花穿过虚幻的身影，直到一股力量强行将二人分开。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等着我。”周清身形飘远，声音却清晰传来。
这是一个承诺，阅翎向来不喜欢承诺，犹豫了一下，她点了点头，低语，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我等你。”
说完，心中似开起了一片温暖而甜蜜的花海，握紧拳头，指尖还能感觉到两手相握的温度，她笑了。
周清的神魂已经飘远，应该是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中。
漫天大雪中，一道紫色人影逐渐靠近，那是安排好一切的楚禹急匆匆赶来。
屈灵和狐越正在看着他。
“师父呢？”看着一片废墟，楚禹傻了眼。
地上怎么还躺着另一个人？师父去哪了？
屈灵和狐越只是对他眨巴着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
楚禹急的团团转，望着那片废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去哪了？师父不会在里面吧？你们两个怎么了？说话呀！”
说着急的推了推两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又后知后觉地自己用手去扒拉废墟，似乎要将师父从废墟中找出来。
阅翎知道，她再擅用仙力，恐怕会被直接驱逐出去，只是，看着楚禹，她怎么忍心。
于是，她再一次动用了仙力，先解除了屈灵和狐越的束缚，再一次现身。
长风烈烈，黑衣女子停在半空，衣角都未动分毫。
面容依旧是平静如初，眼神明亮坚定，她望着三人，无数话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紫衫男子并未察觉到这一切，还在俯身想方设法移开废墟看个究竟。
“楚禹，师父在那里！”狐越喊道，用手指向半空。
“狐越，楚禹，师父就要离开了，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很可能此生都不会回来。”阅翎看着他们，虽然不忍心，但是时间不多了，她必须作最后的告别。
楚禹抬头，看到了阅翎，眼神是说不出的茫然失措，他一向和阅翎亲近，师父一手把他带大，二人形影不离，他们和世间真正的母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短短一句话，他就知道，师父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狐越震惊一瞬，又道：“师父要去哪里？可否带上我和楚禹？”
阅翎听得出他言语中难掩的悲伤，他们是自己一手带大，二百年的光阴匆匆而逝，在这一刻，她感觉到时光的无情和珍贵。
她虚活十万年，真正活着的时光却很短，她总是关注在修炼上，不顾一切提升修为，没有任何在意的人。
但此刻看到他们对自己的依赖，阅翎却觉察出十万年的光阴里，她是如此孤寂，所以在狐越说出这句话时，她很是感慨。
她同样的不舍得离开，只是，从一开始，分离就已经注定。
神魂被未知的力量拉扯，再一次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师父说过，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你们成长的很好，楚禹好好听你师兄的话，门派的事交给你们处理，尽力就好。”她挥手一招，呼啸声尖利，有一物赫然出现在掌心。
金光闪闪，上面的“阅翎”二字格外显眼。
此物就是万妖门的掌门令。
她略一沉吟，问道：“此物你们谁要？”
狐越和楚禹俱是摇头。
“此物我本想传给周耀，只是现在他意在驱逐妖族。只能传给你们其中一人。这是个重担，楚禹，你接着吧！”阅翎道。
楚禹一脸震惊，连连摇头：“师父，我不行的……让师兄来吧！”
阅翎看着他，无奈道：“不是师父偏心，而是他们现在谁还能认出你师兄来？你回去最起码是师父名正言顺的二弟子。”
楚禹看了眼身边风采过人的美男子，认清了现实，的确，谁能证明现在的师兄是以前的师兄呢？
阅翎朝屈灵拱手道：“望你能多多扶持楚禹，一切都托付于你了。”
说来真的是缘分，每当她力有不逮时，总是会将楚禹托付于他，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屈灵目光灼灼，知道事情已没有挽回的余地，郑重地道：“定不负所托。”
闪着夺目金光的令牌缓缓下落，停在楚禹身前。
阅翎又看向狐越，后者眼眶湿润，神情悲怆，她忍不住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父注定要先走一步，你和楚禹一定要相互扶持……”
她还想要说更多，只是一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这是新生成的天道对她的警告。
阅翎一挥袖，身影逐渐升高，最后望一眼徒弟们，不禁眼睛一酸，不敢再看。
狐越沉默不语，楚禹大声呼喊：“师父，师父……”
黑衣女子的身影逐渐变淡，最后化为透明，再也看不到了。
在无尽的高空之上，阅翎看到了那片空间，佛者和紫袍老者并肩而立，他们身后，有一片青草地，草地上的一群白羊已然不见。
本该湛蓝的天空却有着越来越多的乌云，遮天蔽日，似乎预示着山雨欲来。
他们站在那里，光明而坚定，抵御黑云的侵蚀。
在离开小千世界的最后一刻，阅翎看到了万千星辰下落，化作漫天流星雨，飘飘洒洒，美丽而虚幻，宛如一场易碎的梦。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