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怨声载道
江陵城。
“衡量一个地域,究竟是否能平稳发展,其实要看的很简单,就是看治下的民心民情怎样。”
刘贤缓步向前走着,看着来往的人群,神情凝重道:“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底层黎庶,觉得他们目不识丁,觉得他们出身卑微,倘若不盘剥底层黎庶,那去盘剥谁?
士元,你们觉得这种逻辑对吗?
倘若没有这些底层黎庶,在各地辛勤劳作,不说别的,我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随行的庞统、陈矫、诸葛均几人,流露出各异的神情,尽管置身在日益繁荣的江陵城主干道,看着往来的人群。
几人非但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心情却很沉重。
“统…现在算是明白,主公先前所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究竟是何意了。”庞统眉头紧锁,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沉声道。
“那些家伙可谓是过分至极,不过才短短数日,仅是江陵一带的粮价,就被哄抬虚涨至少3成。
这还不算完。
孱陵、竟陵、夷陵、枝江、当阳等地,治下的粮价也在被哄抬,这分明就是想趁此机会敛财!”
“这只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刘贤停下脚步,神情感慨道:“对我天策府而言,此次的经历,不止是清除内忧那般简单,这更是一次经验教训。
过去荆州处在动乱下,谁都没想到我零陵刘氏会强势崛起,更没想到我天策府会实控住荆州。
所以在表面安稳的背后,却藏着很多隐患和风险。
战争是破坏地方安稳的元凶。
破坏容易,治理难啊。
想要治理好荆州,可不是说说那般简单的,背后需要付出的努力太多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贤明确的定向部署,在紧锣密鼓的推行落实,这也让荆北不出意外的开始‘乱’了起来。
首当其冲就是粮价被恶意哄抬,既然实控荆州的天策府,开始缺少钱粮,那就要朝薄弱处猛攻才行!
“其实在这些时日,仅仅是在江陵一带,被恶意哄抬的不止是粮价,还有渗透的私铸制钱。”
随行的陈矫眉头紧锁,看向刘贤说道:“江陵治下流通的大批制钱里,出现不少私铸的制钱,品相很差,质量极差。
钱法堂奉主公之命,一直在秘密进行抽样调查,情况有些触目惊心。
就当前的形势而言,只怕有数百万钱的私铸制钱,在江陵这边流通起来,这也导致江陵的粮价陡然激增。”
“季弼,你说少了。”
刘贤神情严肃道:“短时间内能影响这般多地域,那不是数百万钱的私铸制钱,就能够形成的。
不要只把眼光局限于江陵。
像孱陵、竟陵、枝江、夷陵这些地方,只怕流通的也有私铸制钱,所以这个规模啊,少说达到数千万钱。
倘若天策府不能妥善解决此事,那秘密流通起来的私铸制钱,规模破‘万万’都是有可能的。”
庞统脸色有些凝重。
陈矫神情有些难看。
诸葛均被此言吓住。
刘贤所说的这些话,是庞统他们没有想到的,就这般短的时间内,便形成这等规模的掣肘和反击,根本就来不及筹备啊。
“事实上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是刘表牧守荆州时期,遗留下来的问题和隐患,不过化作的恶果,却叫我天策府吃下了。”
刘贤继续说道:“一味地选择妥协与隐忍,只会让一些人变本加厉,现在秘密流通起来的那批私铸制钱,都是刘表在世时就搞出的。
暗藏着私铸制钱的这些群体,都没有想到曹操领军南征会这般迅猛,更没又想到曹操会强行迁移走蒯家、蔡家等族。
之后荆州的局势怎样,你们都是清楚的。
在那等混乱的境遇下,纵使想流通这批私铸制钱,也要有人能接收才行,毕竟战争来临时,所有人都想着逃命求活。”
“主公,这就是您此前提及的…经济战吗?”
庞统神情凝重,看向刘贤说道:“通过这种多层面的冲击,破坏地方秩序的稳定,搅乱治下民心的起伏,破坏流通制钱的根基,时间拖延的越久,情况就会愈发恶劣,继而引发更大的混乱。”
“这的确能算作经济战的一类。”
刘贤想了想,开口道:“不过却只能算做最简陋的那种,隐匿性太差,各自为战,手段简单,能摸查的痕迹太多。
倘若我天策府今后要对江东方面,采取这种形式的经济战,那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江东有所觉察,继而引发新的问题。
一个好的持续性削弱对手的谋划,必须要具备以下的条件,隐匿性要强,伪装身份要多,特铸制钱不突兀,多层面的持续进攻手段,以较长周期的缓慢渗透为主,逐步破坏所在区域的秩序。”
诸葛均有些心惊。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被调去的钱法堂,竟然藏着这等深远的谋划。
破坏江东方面的秩序,就这些时日他所了解的,倘若这些真要在江东方面促成,那将会是怎样的态势啊。
“请主公放心,钱法堂会尽快完善钱法诸事,加强对制钱的掌控力度。”
神情严肃的陈矫,此时拱手作揖道:“在此期间,钱法堂也会完善别的层面,确保主公所谋取的部署,能够尽快落实下来。”
“季弼啊,这其实也算给钱法堂,敲响了一次警钟。”
刘贤伸手指向远处,看着那熙攘激动的人群,对陈矫说道:“好好的看看吧,记住这次所生态势,恶意哄抬粮价,蓄意破坏制钱,究竟会产生怎样的恐慌。
这还是在江陵城,而非先前的襄阳城。
倘若治下人口敢再多一些,只怕这个时候啊,江陵早就爆发暴乱了,那无疑会破坏我天策府的既定方针。”
顺着刘贤指去的方向,庞统、陈矫、诸葛均无不眉头紧皱的看去,昔日看上去温顺的底层百姓,此刻却变得异常焦躁和暴怒。
“你他娘的凭什么不给老子粮,这500钱可是老子辛苦得来的,你他娘的一句不要,就他娘的不给了!”
“你们这帮天杀的家伙,怎么敢这般猖獗啊,昨日的粮价,还不是这个价格,怎么过去一日就涨这般多啊!”
在这激动暴躁的人群里,那些年轻气盛的青壮,面对着此等不公之事,一个个都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人群聚集的粮行,数十众持刀握棍的恶汉,横在人群之前,眼神警惕的看着眼前这帮刁民。
“今日售粮已尽。”
粮行的管事瞧见这等阵仗,在几人的保护下,怒吼起来:“都散去吧,谁敢冲击粮行,那生死无论!”
言罢,所聚的一些小厮,在无数道愤怒的注视下,纷纷去拆门板开始闭店,这引起更大的愤怒。
“谁他娘的说粮售尽了,老子明明看到还有很多粮食,你们他娘的是不是还想涨价啊,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砸了这狗日的粮行,抢走他们的粮!”
面对愈发愤怒的人群,那粮行管事明显是怕了,躲在那帮所聚恶汉身后,叫嚷着谁敢冲击,就直接砍了。
像这样的情况,不止在此处上演着,江陵城很多开设的粮行前,多数都上演着此幕,人没了粮食吃,那就会变得躁动起来。
这吃人的世道啊。
瞧着眼前一幕的刘贤,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尽管他很是不喜这等情况,可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有些事情还没有做好,倘若就这般收网的话,那达成的成效就不是预期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