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插旗?
向北整个人都懵了:“托马斯回旋舞?大哥,非得跳吗?”
闻言,头铺眉头顿时一挑,冷喝道:“1987!你踏马是第一次蹲号子是不?还用我教你规矩是不?”
向北眉头微皱,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城区的居留权极为难得,现如今的世界,人口大约二十亿,但真正有城市居留权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在黑市上,一张城区的居留权早就炒到了天价,而且有价无市,想买都得找门路。
向北之所以冒充1987号犯人,就是想在监狱里混个正式的身份,在监狱蹲几年,然后改头换面,堂堂正正的在城区生活。
对向北来说,最怕被识破身份,在身份安全的前提下,监狱只是过渡,监狱生活越平稳越好,最好是能减刑,即便不能减刑,蹲五年半再出狱,那也比在无人区的非人生活要强。
这是向北的初衷,但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初来乍到,忍是必须的,但不代表向北生来就该逆来顺受。
向北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问道:“什么规矩?”
“呵呵草!”头铺歪着头冲地上吐口痰,扭头冲边上的一个脸盘微圆的胖子喝道:“老二老三,教教他——”
头铺话没等说完,向北一个箭步跨到床铺边上,号房里的房高得有五米多,但木架子床上上铺也就一米六左右,向北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右手伸过去,一把薅住头铺的后脖颈!
“咚!”
伴随着闷响,向北猛力一磕,头铺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墙上!
“曹你唛!这么刺挠,一来就要插旗啊?干他!干死他!”头铺双眼猩红,嗷嗷叫着,边竭力与向北厮打着,边嚎叫着。
“呼啦啦!”
不等头铺话说完,二铺、三铺四铺等,一个号子标配是二十人,除了两三个犯人依旧蹲在自己床位上没动外,其他人全部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不过三四秒,向北就感觉头上被人踹了好几脚,抬头一看,正是那个二铺。
这人三十岁上下,水桶腰,南瓜脸,矮胖矮胖的,下手异常的凶狠,他站在床架上铺,一脚接一脚的猛踹向北,还用膝盖猛顶向北的额头!
剩下那些犯人也一窝蜂冲过来,拳砸、脚踹,还有人抱着被单冲过来,蒙住向北,然后骑到向北身上,抡起拳头,专捡腰部、肚子、臀部这些位置招呼!
号子里的犯人打架都相当有经验,他们都知道,腰臀这些部位不是要害,软肉多,可劲打也看不出伤,更检查不出来!
向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起初他还想把头铺薅下来,只盯着头铺打,但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根本不现实。
号子内的空间异常狭小,这里几乎每天都要查房,像刀片啊、剪刀啊,这些外面常见的工具在监狱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就连牙刷的柄都被锯短了、犯人穿的号服全是没有拉链的,毫不夸张的说,在号子内,甭说刀具,就是任何手指头大的铁器,都是绝对的违禁品,一旦被查出来,至少是蹲小号的惩戒!
向北浑身都是腱子肉,虽然人廋,但有劲,可再有力气,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也架不住十五六个人围殴!
所以,不到两分钟,向北就败下阵来,肚皮上被四五只脚踹着,双手双脚也被好几个犯人压着,动弹都不能够。
“嘭!”
头铺从木架床上铺跳下来,赤着脚,一脚踩在向北肚皮上,双眼微红地指着向北鼻子喝骂道:“敢跟老子动手,第一天就想插旗啊?曹你唛你行吗?!”
插旗,是号子里的行话,差不多是干趴头铺的意思。
向北一声不吭,费劲地扭了扭头,看了一眼小铁格栅窗外。
窗外,安静异常,走廊道里巡视的狱卒像是聋了一样,没一个狱卒过来过问情况。
“呵呵,指着那帮戴帽子的过来解围?想屁吃呢?第七监戴帽子的就那么些人,警力严重不足,每个号子都是自治!就这?老子要连你一个新瓜蛋子摆弄不明白,我也不用在109混了!”
向北目光阴冷地盯着头铺的脸,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咋的,想搞我啊?”
头铺一个大比兜呼过去,随即指着向北的鼻子喝道:“我明着跟你说!何明远!我不管你在外面是带队的大哥还是还是会整活的手子!也不管你是杀人犯还是qj犯!来了109!是龙你盘着,是虎你趴着!你要敢呲毛半句!我分分钟归拢你!”
说话间,头铺把脚挪开,扭了扭脖子,冲其他犯人低声说道:“松开他!”
“呼啦!”
众犯人闻言,立马松开向北,站起了身。
向北眼睛微红,但一声不吭,默默的去拿门边的属于自己的生活用品。
“唰!”
二铺伸手一拦,挡着向北的去路,随即望着头铺。
头铺瞥了一眼向北新发的崭新的生活用品,随口说道:“老三,把你的被子牙刷杯子啥的跟他换一下。”
“好嘞!”三铺是个身材精瘦的三角眼青年,闻言龇牙咧嘴地上前,把属于向北的生活用具全部抱到自己的床上,再把自己床上用的磨秃噜皮的被单挪过来,丢到向北脚底,再动作粗暴的一把将向北身上穿着的崭新的号服和短裤全部扒拉下来。
向北一声不吭,任由三铺把自己的号服裤子扒光,在监狱这地方,尊严与人格比烂白菜还要廉价。
“呼啦!”
三铺换上新的号服,一把将自己旧得褪色的号服丢到向北脚下,瞄了一眼向北小腹向下位置,龇牙一笑:“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钱哈!”
闻言,号子里的众犯人顿时哄笑。
有人起哄:“再有本钱又咋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缺的是0而不是1!”
“就是身上疤有点多,皮肤也不够白,否则就他这姿色,但凡再养白点,215号子那几个老gay见了,肯定眼睛冒绿光!”
“哈哈哈!”
“咳咳!”头铺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噤声后,再歪脖子瞪着向北,喝道:“何明远!跟你唠几个号内的规矩哈!第一,你值一个月的通勤夜班,并打扫一个月卫生,便池要刷干净,所有人的衣物都归你洗,第二,睡觉不能打呼噜!第三,小号得蹲着,不能有声音,第四,放屁屁股朝着窗户外,第五,拉屎先打报告!明白?”
“明白!”向北低声说了句,然后默默拿起三铺的旧裤衩穿上。
“你也算识抬举了!”
头铺咧嘴笑了笑,指了指最里边靠近便池位置的地板,“老规矩,你顶替子安的尾铺,睡大铺,便池那是你睡觉的地方。”
“明白。”
向北低声说着,他明白大铺就是睡地板的意思。
一个号子,二十个人,只有十二个床位,剩下八个全是大铺。
大铺的被子通常是从最靠近监房的门一直铺到最里边靠近便池的位置,一张挨一张,头挨着脚,挨得极紧密,大铺按照顺序排,越往里,表示在号子里的地位越低,所谓尾铺,睡觉的地方和便池只有半米多远,基本上,一不留神,尿液就能滋到尾铺的头上!
向北低着头,闷不做声地拿着自己的洗簌用品,踮着脚走到号子最里边,然后在贴近便池处蹲下,掸去地上的灰尘,再把自己的被子贴地上铺上。
荆州第七监实行的是8511制度,所谓8511,就是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工作五天,周六学习一天,周日全天休息。
今天恰逢周日,全天休息,周日号子内的气氛是很宽松的,犯人在号子内尽情的玩,有玩扑克的,有下石头棋的,有一展歌喉的,还有的犯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本皱巴巴的、描写男女之间动作爱情美学的书,趴在角落偷偷的看,看完之后再独自跑到茅厕实战操练,完事后再互相借阅,总之,号子内周日的业余生活虽然粗鄙,但相当的丰富,犯人只要别太出格,狱警也不太管。
监狱这地方,阶级鲜明,实力和地位直接挂钩,向北一来就吃了个下马威,号子里基本上没人正眼瞧他,而向北呢,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所以就独自坐着发呆冥想。
在其他犯人看来,向北挺乖巧,一回合就被头铺收拾趴下了,可实际上,向北却是在等天黑,等就寝!
枯燥一日过去,终于,晚十点狱警查房完毕后没多久,监号照明系统更改电压,从220v降低至110v,109号子内的两个白织灯灯光亮度骤降,变得昏暗。
向北蹲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他微微屏着呼吸,茅厕是蹲便池,没有门,距离这么近,那味儿绝对让人终生难忘,但对向北来说,这些年,辗转于无人区与半无人区的生活村两地,啥场面和恶劣的环境没经历过?
对他来说,这些只是小儿科,即便是躺化粪池,向北也能以粪为床,以天为被,安然睡下。
向北在等,等所有人熟睡!
默数着时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凌晨一两点,也可能是更晚,号子内的人都睡着了,大铺说不准打呼噜,但实际上还是有鼾声此起彼伏。
向北动作轻巧的摸索着进了茅厕,从里边找了一块抹布,用水浸湿,然后拧干,再蹑手蹑脚地摸索着走到头铺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