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开释
“哎，这，裴小姐的生母不是蕴寒吗？”隔得较近的一位白发老媪还挑着卖菜的篓子，听着世孙的话，有些疑惑的问着。
与她相熟的另一名老媪更加厌恶这个李世孙了，平日里就为非作歹，现在还出言辱骂蕴寒，她眉头紧锁着回应道：“他还真是不成样，该打。不管裴小姐之前做的事，至少她今日的行为不愧为蕴寒的女儿。”
裴环妤听到这些话，有些分神的看向了这两位老媪，眼底充满柔情，看来这里还有人记得阿娘。
她又将目光转向李登徒，“逝去的人你都出言不逊，呵。”
话刚落，她侧身而出，一下打向李望乾的后腿处，“人在做，天在看。”
没等李望乾反应过来，她又立马将剑柄切向了李望乾的后背，嘴中继续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日我就替那些女子，教训你！”
挨了好几下打，李望乾瞪大双眼，一头雾水的愣在那儿。
待他反应过来身上的痛感时，裴环妤已经离他很远了。
“你，你敢打我？”他指着裴环妤，破口大骂。
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看着李世孙这副难得的难堪样，都说着痛快，看着裴小姐的眼光自然而然好多了。
有些年纪的或者正值中年的壮汉都还记得崔蕴寒这个人物，当时她在武城县时，经常打抱不平帮助遇难的人，时常赈济穷人，留下了一片好名声。
所以当他们得知裴小姐来到武城县时，才没像别的县的人一样，对她出言不逊，有些人心中有微词，但念着崔蕴寒，总还是没说出口。
此时裴环妤都不知道，前两日有人送给崔府的新鲜的菜，都是那些感恩崔蕴寒当年之事的人送来的。
周生也是忍耐不住了，问着苏先生，“今日会不会走不了了？”
“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下去吗？”苏定故作神秘，指了指周生身上挂的裴府腰牌，冲着急的周生和知鱼挤眉弄眼。
周生和知鱼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忘了，还带着这东西。
裴环妤算着纠缠的时间，和之前趴在李望乾脚下那名消失的侍从，估摸着他是去宁远亲王王府禀报了。那么既然要这样，还不如替那些人出口恶气。
裴环妤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又阔步走到李望乾身前，不等他抬起剑，一下就用剑柄打向他的肚子，“让你也感受一下别人的痛苦。”
“啊！”李望乾受力连着后退几步，不知道是不是醉了酒，他面对这个弱女子，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别跑啊，你不是也这么收拾别的良家妇女的么。”裴环妤冷冷的说着，一下一下的打在李望乾的身上。
苏定摸着胡子，默默的点头，他是想试探一下女公子的武功。虽然这些人只是虾兵蟹将，武功平平，但看来女公子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甚至还有多余的。
但这同时，裴环妤和苏定都想到一个问题，李望乾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高手？
李望乾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满脸慌张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再温柔的人。
最后一下，裴环妤没有落在李望乾的身上，而是重重的打在他分开的腿间，“记住，再有下次，就是这种下场。”
还不等裴环妤一番话说完，一道冷厉无情的声音就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所谓主事日成者，积德也，而民安之，不知其所利；积善也，而民道之，不知其所以然，而天下比之神明也。停手吧。”
裴环妤收回剑柄，看向说出这话的人。
原来又是那个闭眼的莲花小僧。
李望乾似乎见到了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想起祖父给四女寺也给了很多香油钱，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和尚，和尚，你看这人，出手不留余地，快帮我制止她！”
李望乾伸手欲揽住小僧的胳膊，却被小僧轻轻闪过。
“阿弥陀佛，施主，善念留心中，莫再作恶了。”
李望乾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一时间将裴环妤抛诸脑后，来回的打探着这小僧是不是真的看不到。
裴环妤见着这傻样，从周叔手上接过剑，干脆利落的插进剑鞘。
“小僧见过苏先生，阿弥陀佛。”就在裴环妤收剑的时候，这小僧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裴环妤身后，双手合十向坐在马车上的苏定行礼。
裴环妤的眼神在苏定和这小僧神身上转来转去，这小僧是眼盲吗？
“阿弥陀佛，早就开释过你，不要出四女寺。”苏定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苏定表情复杂的脸上，透着对岁月流逝的万千感触，眉头间埋着思绪万千的愁绪，这清殷再在佛殿前虔心礼佛，假以时日，定能得道。
但他偏偏要
哎
和苏定的神情不同，这小僧的神情平静，显得镇定自若，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符合的冷静，是一种经历了时间沧桑，久经风雨之后才会有的成熟稳重的冷静。
他只是淡淡的回道：“心中有佛便可。”
但他转动佛珠的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那一丝慌张。
裴环妤总感觉这小僧是望着自己说出这些话的，一开始的那番话，明显不是对李望乾说的，加之昨日的注目相送，她对这个模样俊秀的小僧来了点兴趣。
“小姐，接下来这怎么办。”周生瞧着那无耻之徒又倒在地上装痛，问道。
裴环妤耸耸肩，算着时间，王府和官府的应该都快来了，“等着呗。”
清殷拔腿就要走，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防止裴环妤下手太重。
“我们是不是见过？”裴环妤出声问道。
清殷停下脚步，耳边有李望乾的惨叫声，百姓的议论声，但这道娇声直达他的心底。
他等了多少年？
不记得了。
清殷睁眼回眸望向裴环妤，一双寒潭冷水般的双眼显得深沉无比。他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向裴环妤时，眼中多以一份不易察觉的忧愁。
裴环妤和他对视着，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倒影。
裴环妤眼珠左右转动着，上下瞧着小僧，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情。
她在心中不禁感叹：昨日没注意他的皮相，现在看来，不是莲花印记衬了他，而是他衬了莲花印记。幸好这样的美人没有眼盲，否则真是可惜。
“昨日见过。”清殷眼中闪过浓重的情愫，又有一股伤感之意，还有一抹悔意，各种情愫夹杂在一起，转瞬即逝。他敛着眸，不停地转动手中的佛珠。
“不会吧。”裴环妤看着这张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在马车上的知鱼无奈的捂住眼，看来小姐看皮相的毛病又犯了。
清殷正准备矢口否认时，一道修长的身影插入二人之中。
萧郁桓？
怎么又是他？
裴环妤移开目光，看向这身影的主人，这人不招兵不练兵，来这看什么热闹。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众人，敏锐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不解之色，但下一刻就透出若有所思之意。
萧郁桓那犀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几次，最后落在裴环妤的脸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显得意味深长，竟让裴环妤感到几分冷意。
“你来作甚？”裴环妤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尴尬。
“刚好在前面招兵，过来看看。”萧郁桓扫了眼倒在地上装死的李望乾，纳闷的走过去瞧了瞧，之前不是还在喊痛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出声了。
但他看着李望乾急促的呼吸，和脸上的冷汗，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你先走吧。”
萧郁桓走回裴环妤身边，对她轻声说着。
裴环妤想着自己那日和他说的很清楚了，那为何还要帮助自己？
只是裴环妤不知道的是，萧郁桓自从被打击后，不停的练剑，片刻不停。
吓到了军中众人，只有吕梁等到萧郁桓脸色苍白之后，才宽慰着他：“你若是单纯的心悦裴小姐，那么拒绝与不拒绝也无妨。但若是有占有欲的拥有的心悦，那么，属下认为，还不是火候。将军不必忧心，只要你未娶，她未嫁，多的是机会。”
萧郁桓认真分析了自己对裴环妤的想法，又想着裴环妤的性格，便也没那么难过了。
能够活着回来，就先争取祖父同意，好好追求心上人；若死了，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萧郁桓脑海中浮现好不容易想好的想法，但是看着这个小僧看裴环妤的眼神，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裴环妤自然是拒绝了，她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不了，萧将军，你先去忙吧。”
“小僧先回寺里了。”不等萧郁桓张嘴，一旁的清殷又闭上了眼，双手合十说道。
裴环妤也不好再多说，等回去的路上，多问问苏先生罢。
从心底对这小僧就有一种熟悉感。
“多谢开释。”裴环妤双手合十，感谢着小僧一开始说的话，她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那番话是为了告诫自己，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