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自述 09
不好意思,我骗了你们。
我是活着走出了怪雾,我也确实接受了医院的治疗,但当我苏醒过来时,我正身处一家专门收治精神病患者的精神病院中。
这里的病房也并不是我先前所讲的窗明几净沐浴着阳光的单人间,而是阴冷潮湿,充斥着发霉木头的腐朽气味。与之一同腐朽的还有那些躺在床上的病患们。在我的身边摆着六七张铁条焊成的简易床,铁条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一夜一夜的折磨着我,让我难以入睡。
从走出怪雾直到现在,我一直处于失明状态,尤其是刚苏醒的那几天,身陷黑暗以及不断向我袭来的灼痛感让我的极易变的歇斯底里,当我失去理智的时候不管手里抓到什么都会将其摔在地上,我已经记不得我撕碎了几条毯子了。
精神病院的管理人员为了保护我以及其他病人,把我单独关在一间黑暗狭小的房间里,并且用束缚带把我捆在床上,他们越是这样做,越是让我经常感到无端的愤怒,挣扎不开的我只好大声的吼叫泄愤,但没过两天,他们就用毛巾塞住了我的嘴,毫无人性可言。
每当我发狂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注射镇定剂,这该死的东西让我的大脑变得麻木、意识变得不再清晰,这个时候的我就像是活死人似的,呆呆的躺在那里,被无休止的黑暗包裹着。
精神病院的食物是有定量的,每日仅有两餐,就这两餐的食物也仅仅够一个人不被饿死罢了,黑面包和菜汤,也许还有别的,但我从来没有吃过。
由于我失了明,又被他们判定为暴躁容易发狂的一类人,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护工把我从床上扶起来,把那难以下咽的食物喂给我吃,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安静的像一块石头。
我十分不满他们这样对我,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选择绝食,以表示无声的抗议,但在饿了几天后我还是不争气的选择了屈服。
自始至终都没有部队的人来找过我,也许在他们看来现在的我已经与死人无异,选择上报失踪反而可以为部队节省一大笔抚恤金开支,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我目前的境遇,我无力改变,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深知这样一个道理,当你身处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只有让自己表现的尽量安静、像个正常人才会得到好的待遇,而那些极力证明自己没病的家伙,往往会被视为有大病而遭到本不该属于他的待遇。
我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度过一天又一天,后来医生见我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便尝试着与我沟通,在与医生的谈话中,我也总是显得十分拘谨,并时不时的向医生问一些关于外面的情况,也许是为了避免刺激到我的原因,医生总是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其他,但我还是得到了不少有关外面的消息。
怪雾还在扩张,已经有多个国家宣布成立流亡政府,因为他们的国土已经被怪雾给吞噬殆尽了。
越来越多的难民背井离乡逃难到越来越狭隘的土地上,不同国家、不同种族、不同宗教信仰的难民之间发生了不少冲突,同时经济早就崩溃了,物资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金贵,人们经常为了一点粮食的分配问题而大大出手,有时即使是千人级别的械斗也难以得到制止,人命仿佛草芥一般。
原本还众志成城,共同联手抵御怪雾扩张的联合阵营,此刻也面临着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的窘境,而且仅存的各国之间的摩擦也愈演愈烈,在怪雾扩张之前的大国们的国土是被吞没最多的,虽然他们大多还保留着数量可观的武装部队,但毕竟是在他国领土作战,各种问题纷至沓来,甚至军队将领佣兵自重的情况已经时有发生。
我们的文明正在崩溃,我们就要败怪雾的手中了。
前文提到过的那个姑娘,也是不存在的,但也并非真的不存在,她是我自己捏造出来的,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言行举止都存在于我的脑海当中。
在我躺在床上形同死人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陪在我的身边,尽心尽力照顾着我,我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她的照顾,在我的幻想中,我俩的进程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方,我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她穿着白净的婚纱、手捧着鲜花,站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微笑着看着我的模样了。
而幻想的破灭则源于我的视力的恢复,在我刚刚获救的时候,医生们也确实给我做了视力恢复手术,尽管效果不佳,但我仍在眼睛上缠着纱布,等待着它复原的那天。
最近我总是感觉到眼睛周围痒痒的感觉,直到这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样尝试着睁开眼,我惊奇的发现竟然看到了一线光亮,尽管很模糊,但我仍能确定我的视力在回来了,又是半个月过后,我的视力终于恢复七七八八了。
但眼前的事实是,我的病房位于这家精神病院的地窖中的一间,在我的要求下,医生允许我可以不再戴着束缚带了,这时我再也不用一直躺在床上,医生人不错,我俩很谈的来,为了防止我无聊,平时他也会拿给我几本书让我看。
就在一切都在步入正轨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一伙持有武装的暴徒冲进了这家精神病院,他们放出了这里所有的病人,并且给他们分发武器,其中也包括我。
这伙暴徒的头子号召我们大家起义反抗谎话连篇的政府军,他们已经受够了被蒙在鼓中的感觉了,他们要掌握真相,而真相就在那些自称是在保护人民的政府手中。
很多精神病人曾经都是士兵,这些家伙普遍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于是纷纷加入这伙暴徒,而我为了保命也不得不加入他们。
当我穿着病号服,手持步枪稀里糊涂的踏出这家精神病院的大门的时候,我看到那个与我关系蛮不错的医生,被吊在了路灯上,而我只能看着,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