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自述 04
我承认,在入伍之初,我也曾怀揣过守护人类的可笑想法。
和大多数被迫入伍的年轻人不同,在我小的时候,我曾一度觉得我这辈子就该当回兵,电视中那些踢着正步穿过胜利广场且英姿飒爽的士兵们令我着迷,但今非昔比,如今的士兵们早已不踢正步了,而我也如愿以偿的完成了小时候的梦想,虽然这并非自愿。
所有新兵都要面临的严格且乏味的体能训练,曾一度让懒惰的我想要放弃,但当你被生活逼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并没有退路可走。
回顾我这短暂的一生,我曾被生活一次次痛揍,这次我想做出改变,向生活宣战。
又一个星期过后,我向士兵管理部门递交了退伍意向书。
但事不随人愿,我终究还是留在了部队里面,对那些家伙来说,每一个士兵都弥足珍贵,这个时候的军队就像传销组织一样,只要来了就别想走!
而且更可恶的是,他们竟然给我调到了现如今这个全是人才的班里面,我表示真的栓q了。
在这个关头选择当兵的家伙,或多或少都得带点精神病,而且他们自己还意识不到,但是话说回来,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历练呢?
我讨厌这里的大多数人,尤其讨厌那个整天跟在班长后面不停告状的大学生,我们所有人背地里都管他叫“班长的狗腿子”,这个涉世不深的毛头浑小子全然不顾各种人情世故,死板的就像是一块腐烂发朽的木头。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做一些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实事儿,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社会并不像是学校课本里教的那样非黑即白,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反而活得更明白,但谁又不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之后才明白的这些道理呢。
但我仍旧讨厌这小子。
那个老兵油子曾经还企图给他点好处,贿赂贿赂这小子,可人家并不吃这套,反手就是一个举报,给这老兵油子整了一个纪律处分,从那个时候开始,再也没人对这家伙能有个好脸儿了。
班里还有一个整天怨天尤人的神父,而且口无遮拦,逮住谁就和谁抱怨各种不顺心的事儿。
而这其中他最爱同我抱怨这些烂事儿,像这种人更不能给好脸儿,估计就是因为以前看我面善没怎么同他发过脾气,所以这才赖上了我。
而且每次抱怨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不是抱怨军队是怎样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就是这该死的体能训练让他感到窒息,其中提到最多的还是那个大学生怎样处处针对他,希望上帝能让这个家伙死后下地狱。
对于神父的抱怨,我总是笑笑不敢苟同,因为一旦你顺着他的话接茬,免不了下一次他转头就同别人说你的坏话,简直天生就是块挑拨离间的材料。
偶尔我也会反问他,你天天把该死的上帝挂在嘴边儿,就不怕上帝听见?而他也总是有他的理,上帝会原谅那些好人的!
好吧,他确实是个好人,只是好的有点不是东西。
随着战线吃紧,部队对我们的训练也草草结束,而真正踏上战场,我才发现这一切和我们想的是一点不一样。
战争的紧迫感?不不不,作为二线部队的我们被部署在距离怪雾100公里的地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负责保障前线部队的物资运送,说白了就是一些搬箱子之类的体力活,甚至对战争都没什么概念,整个战争的中期基本上都是这样度过的。
直到后来战线越来越近,我们见到了越来越多从前线被撤下来的发疯了的士兵,我们才意识到战争真的来了!
听说前线预设的炮兵阵地来不及后撤被怪雾给吞没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一整个炮兵营的士兵,旷日持久的战争让人变得麻木,自从战线离我们越来越近后,整夜整夜的炮声吵得让人睡不着,这下倒好,没炮可打了,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
没过两天,营地得到上级通知后撤100公里,几十辆披着绿色篷布的军用卡车将整个营盘打包带走,我们坐在车上,看着车外道路两旁挤满了携家带口逃命的平民,车队飞驰而过的扬尘不断侵扰着他们,让这些人看上去脏兮兮的。
道路被优先供给给部队通行,各种私家车都被推到了道路两侧,甚至翻进了壕沟里,其中不乏那些价值百万的豪华跑车。如今这个世道对大多数人都很公平,无论你是贫民还是中产阶级或者是普通的百万富翁,在逃命这件事前并没有优先权。
我同情他们,但我无能为力。
我们被安顿在新的营地中,这里储存着大量的燃料,除了供给车辆使用以外,还用于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放火烧山”。
我们知道目前对付怪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火烧,之前迫于各种压力,军队只是小规模的使用燃烧弹或者喷火器来压制怪雾,收效甚微,为了完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利,上级决定用放火烧山的方式来驱散大面积的怪雾。
我们会事先在丛林中准备上百颗凝固汽油弹,并将其设置为高温引爆,当怪雾越过丛林时只需要将丛林点燃,火焰会将这些汽油弹引爆,那时瞬间高温会达到几千度,怪雾将被驱散。
我们被安排到了人手紧缺的工兵部队,每天的任务就是提着油锯伐木,上级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伐出一条至少500米宽的隔离带,但怪雾的推进速度远超人们的预期,直到计划开始,隔离带也将将才200米宽,勉强够用。
我们再次撤离的时候,是晚上8点左右,我记得很清楚,熊熊的山火映亮了半边天空,燃烧产生的浓烟高达数公里,时不时还伴有巨大的爆炸声响——是那些威力惊人的凝固汽油弹。
即使远离火场,我们仿佛也能感受到焦灼的热浪,到了后半夜,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雨,淅淅沥沥的,这个世界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