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陈奶奶
下午下工，程榛做完饭吃完饭，邮递员来了，他带来了三封信，两个包裹，几乎人人有份，除了程榛。知青点的人都在拆信看信拆包裹。程榛拿着买来的点心去看陈奶奶了。
大门没关，程榛还是拿手在门上敲了两下，“有人吗，陈奶奶，我进来了啊。”“进来吧，我在家呢。”“陈奶奶，我来找你唠嗑呀。”“终于舍得从知青点儿出来了，我以为你还要憋多久。”
“嘿嘿，陈奶奶，我给你买的桃酥。”赶紧转移话题。“浪费，我又不缺吃的。”“我的心意嘛，我拿给你吃。”
陈奶奶慢慢的吃了一小块桃酥，问：“你们养猪怎么样了？”“猪圈盖好了，在等小猪仔。”“养的小鸡呢？”“长大了些，还在喂着，没生病。”
“你们的小鸡再过几天就该长硬羽毛了，长了硬羽毛就不能只喂小米和菜叶子了，给他们点虫子吃。”“啊，还得抓虫子？”程榛大惊失色。
“怕虫子啊？”“怂。”啊？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程榛捂着胸口倒在炕上，“啊，陈奶奶，我的心受伤了。”陈奶奶只笑呵呵的看着。
跟陈奶奶聊了会儿天，又问陈奶奶知不知道村里谁家编草帽，“快晒死了，感觉自己滋滋冒油。”“娇气。”
“我可不娇气，你看人家老农都戴着呢。再说我已经够黑了，再黑一点，将来没人娶，我得砸我自己手里。”
“黑色是农民本色嘛，你说你小小年纪，也不羞。”这个程榛是羞得，跟同学的男孩连句话都不敢说，但自己嘛，网上啥没见过，不羞。
“羞不羞的，再黑了，你也不能赔我一个？”“我赔你一个，我把我孙子赔给你。”“陈奶奶的孙子高嘛？白吗？好看吗？”“高，白，但男孩子不能说好看，得说俊朗。”
“那陈奶奶，你觉得合适嘛？你看看我，我又黑，头发又黄，又不好看。这不配呀。算了，我还是过了十八再找吧。”陈奶奶打量她，“你长得可不丑，就是黑，瘦，就是得好好养养。”“现在哪有养身体的条件，估计白不了喽。”
两个人说说笑笑，陈奶奶虽说从军，经历了战争时代，但为人一点也不过于板正，也不一大套政治标语来训诫人，说起话来也很幽默风趣。
“对了，陈奶奶，到底谁家编草帽啊？”“我有，在旁边小屋里，自己去拿，我以前用过，现在不用了。”
“你自己留着吧，再说我问好了，我们知青点的人也得买啊。而且你出门坐坐，也带着吧，最近太晒了。”“行吧，在东西那条街上，门前有棵大杨树，……”
“还有件事儿，”陈奶奶说：“前两天大队长来了，说村里小学要重开，从村里选老师，你想不想去啊？”“我想去你就让我去？”
“你自己去考呗，我能犯这种错误？”“那你还逗我。”陈奶奶笑笑，“我看原来的知青点，有个瘦弱的小伙子，前几天就在找村里林书记的闺女丹丹。”瘦弱的，罗屿？
“他找有用啊？”“你不知道，这个丹丹啊，早就喜欢他，经常给他拿吃的，什么白馒头，饽饽，米饭，肉，她家里有好吃的肯定有他一份，可这个小子啊，吃了喝了，其他一概不认。”
“他这样？没被打？”“林书记找他都没用，问起来，他说这是社会主义同志之间的相互支援。结果老师这事情一出，他就反过来找丹丹去了。”
“那丹丹还能不明白？”“我看悬，迷了心了，昨天看见他们在林子里拉手说话呢。”
“不是，陈奶奶，你这腿脚不好，怎么还到处跑？”陈奶奶拍拍腿，说：“我这腿啊，一阵儿一阵的，好一点就去走走，坏一点就得找人扶着才能走，拄着拐棍，没事。”
“也不能再去看看？”“老伤了，没事，不看了。”
陈奶奶沉默一会儿，又说：“你自己注意着点选老师的事儿。”程榛答应，“好，我想想。”
程榛站起来告辞，还没走出院门，陈奶奶又跟出来了，“我跟你说，我孙子要来了，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见见。”“陈奶奶，你这是犯错误，我还没成年呢。”
“谁说介绍就是介绍对象，我介绍你们就认识一下，我孙子啊，在外面朋友多，你以后出门的时候，让他们照顾一下。”程榛感谢陈奶奶地好意，但陈奶奶，你这么胳膊肘外拐，你孙子会哭的。
离开陈奶奶家，程榛回知青点。王建国已经回来了，整个人洋溢着高兴。大家还没睡，正在灶房里聊天，聊什么呢，原来也是关于罗屿反追林丹丹的事情。
咦，怎么大家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吗。大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七嘴八舌的猜，“难道想在村里结婚扎根？”这个猜想，大家都不怎么信。
程榛听了两句，跟几人说：“我知道。”她把陈奶奶跟她说重建学校的事情说了——这件事情村长既然定了，他们早晚会知道。程榛也说了选拔老师的事情。
大家都有点激动，张静宁为最，她问了好几声，真的吗？真的吗？那太好了。
是不是真的其实只看罗屿就知道了，他要是一直跟林丹丹在一起，就是真的，反之，假的。程榛没有这个疑问，消息到了陈奶奶那里，基本就不会有反复了。
郑峰也很激动，说出的话却是斥责罗屿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说书记肯定不会让他得意的。
错，罗屿一定会当上老师的，女儿被人家捏在手上了，他不妥协也得妥协。谁让林丹丹是他唯一的孩子呢。而且林丹丹放话了：“我只嫁给罗屿，要不我就去死。”
所以说啊，不合格的父母让人心伤，而混蛋的儿女，却让人想要甩两巴掌。
那自己要去参加选吧吗？要不要去呢？
她回了房间，进空间，坐在泉水边，打坐，可迟迟进入不到状态。她心里两个声音在交谈，“去吧去吧，当老师轻松。”“不，不，我就种地。”
“种地很累。”“不，我现在有力气了，我可以种地。”“你不能老缩着，走出去看看。”“不！我害怕。”
原来如此，我害怕。背着天大的秘密，只想缩在人群里，原来是，我害怕。
程榛站起来，绕着空间边缘跑圈，这次又多跑了一圈，跑了四圈后，她坐在泉水旁，调整了下姿势，重新开始修炼心法，慢慢入定。
一分，两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三个小时后，程榛睁开眼，眼睛带笑，身上又有一些黑渍。照例舀了一点点泉水去放水洗澡，换衣服。
换完衣服她在楼前站定，把拳法和刀法多练了几遍了，到筋疲力尽时，她才去冲了下水，然后饶有兴趣的跑到池塘那里，哟，螃蟹长大了。
捞了几只大螃蟹上来，蒸了，又调了一些姜醋汁，美滋滋的吃了顿螃蟹。然后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pad里的综艺。才上楼睡去。
纷纷扬扬的选老师事件在一周后拉开了帷幕。这天下工后，在大队布置了考场，现场选拔，考试。
程榛去参加了，打开考卷程榛傻了，卷子上面全是：语录，填空题。
怎么办呢，当然得写啊，能写什么写什么。可是虽然自己过来前后恶补了关于这个时代的许多常识，但没那么细呀，不细也得写，绝不能空着。……忽感草蛋。
想想自己学过的那些什么sin、cos ，什么电磁转化，这个那个函数……原来在这个年代没有p用，能用的上的大概只有马哲、毛概，可考试完，谁还记得呢。
事实毫无疑问，程榛落选了。选上的人是罗屿、张静宁，郑峰。想想郑峰每天捧着语录的样子，想想从公布了考试每天也在看书的张静宁，他们这是必然啊。程榛想想自己，觉得小学知识信手拈来，呵，啪啪打脸。
至于罗屿，大家心知肚明。
程榛觉得有点失落，又觉得放松。好像你做好了准备，还尽力克服了心理问题，却突然被晃点了一下的失落。
但又觉得放松，很好，可以再次回去隐匿进种地人群里了。但也有警醒，以后这些事件、语录都要牢牢记住。谁知道会不会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好了，回去了。晚上回去搞点好吃的，庆祝他们成功当上了老师。大家都回来了。程榛说，“要不要庆祝一下？”王建国和唐爱红同意。两位当老师的不好说话。去哪儿搞点肉呢？程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