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挨打
夏日的夜晚连风都带着股燥热，谢颂瑾带着满身烟酒气从会所走出来被人拦了去路。男子举着一块木牌说，“四少爷，我们二老爷请您过去！”
看到木牌上的族徽谢颂瑾抬了抬手，阻止正要过来的司机兼保镖小王，径自随着来人走到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低调黑色宾利前，车门拉开看到了车里的谢二爷。
“二爷爷安，没想到在这能碰到您！”哪怕出自同一家族血脉至亲，谢颂瑾和谢二爷的接触也不多，一则大房二房不和摆到了明面上，他一小辈不敢靠近二房。二则，两人同为家族透明人，家族聚会几乎从不交际，甚至多一句话都不会说，这还是谢颂瑾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与谢二爷私下单独说话。
谢二爷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掀开眸子瞥了谢颂瑾一眼，淡淡的说，“上车！”
看了眼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名黑衣人，谢颂瑾识趣的上了车，他倒是不担心谢二爷会害他，毕竟他是大房弃子这事儿族内谁人不知？为了家族面子族内的人不会外传，却不代表他们会看得起他，会通过伤害他来报复大房。
前后两辆黑色车子启动后，小王也开着车保持距离跟上。谢二爷随手扔给他一沓资料，谢颂瑾瞄了一眼后脸色大变，里面是他这些天与各大世家的人见面被拍的照片。随手翻了翻，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详细到就差将他们的对话逐一记录下来了。果然世家里就没简单的人，谁能想到颓废多年的糟老头竟然会卧薪尝胆隐藏实力多年？
“二爷爷，这是何意？”谢颂瑾并不觉得谢二爷是为了家族利益来阻止他，毕竟损坏家族名誉的事儿他本人这些年早已不知做了凡几。
谢二爷老僧入定般慢慢捻着佛珠，良久才幽幽开口，“年轻人做事儿毛毛躁躁，顾头不顾腚。若非我暗中派人拦着，你以为被谢光宗发现，他不会再宰你一次？”
哪怕心底此刻翻江倒海，谢颂瑾依旧稳住表情，故作镇定的说，“我不过是与朋友多聚了几次，还不至于触犯族规吧？”事到如今，只能抵死不认。
“呵，族规？”谢二爷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嘲道，“谢氏一族若是有族规，他谢光宗第一个就该死！”
“二爷爷”，不等谢颂瑾话说完，谢二爷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叱骂道，“蠢货！你以为若是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是我，在你两岁时从谢光宗那杂碎手里救下了你这条狗命，也是我这么多年派人在暗中护着你，才让你活到今日！这件事儿你奶奶最清楚不过，你敢去问她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谢颂瑾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汹涌的狠厉，这就是谢家，长辈对晚辈可以随意的打杀，大家却对此习以为常，若是反抗便是忤逆。
“二爷爷今天若是想教训小子，那就到此为止吧。”谢颂瑾冲着前面的司机冷声命令道，“停车！”
司机仿若未闻，依旧稳稳的驾驶着车子，谢颂瑾随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快速甩出缠绕住司机脖子用力往后猛拉，不顾车子失控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跑出s形，冷声命令道，“不想死就停车！”
副驾驶上的黑衣男人见状以手为刀狠狠朝谢颂瑾手腕砍去，却被他提前一步跳起抬腿精准踹到了头部，脑袋狠狠磕到副驾驶台上顿时眼冒金星险些晕厥过去。司机受制于人只觉呼吸困难，为了小命着想不得不踩下刹车。
趁着所有人随着车子惯性往前倒去，谢颂瑾快速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想扳倒孔家，仅凭拉拢一群没有实权的纨绔，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谢二爷别看年近80，凭借他多年纵情酒色的名声，按说早该被掏空了身体，可刚刚车子急刹车时他只略微超前倾身很快又稳如泰山的端坐着。隐藏之深，不得不令人叹服！
“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谢颂瑾没有迈下车，他猜到了谢二爷今日找他的目的，静候他出招。
“裴、李、宋、陈四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你若是想让他们主动下场撕扯孔家，还是省省吧。他们都是墙头草，除非你将孔家撕咬的元气大伤，否则他们只会坐收渔翁之利。”谢二爷并不看好谢颂瑾，也未查出他与孔家有何仇怨，不过他很欣赏他这种匹夫之勇，能成为他的马前卒就更好了。
谢颂瑾静默不语，他从没妄想过让那四家下场围攻孔家，他要的从来都是让他们保持中立，不下场搅混水就好。他们已经初战告捷，只要撕开一个口子，蚂蚁也能啃食大象。
谢二爷此时反倒有些欣赏谢颂瑾了，嗤笑道，“其实你的性格才是最像谢光宗的那个，认准目标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惜你长得随了你太爷爷，也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他可是恨毒了我们，这才招了谢光宗的眼。让他从不期待你的出生到容不下你苟活，你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奶奶，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你。”
“您有话直说！”夜已经很深了，谢颂瑾急着回家，闻楚还在家等着他。
他相信谢二爷之前说的在他幼时救过他命的事儿是真的，同样相信是奶奶护着他平安长大。至于他派人暗中保护他？纯粹瞎扯，老宅虽不是铜墙铁壁但也固若金汤，二爷爷留的后手估计早被清除干净了。即便没有被清除也不会浪费在他身上，谢二爷装傻充愣那么多年岂是会为了他无足轻重的谢颂瑾暴露自己？
“我手里有足够扳倒孔孝昌的证据，你有能耐让上面对孔家出手吗？”上面不点头，孔家哪怕罪恶滔天依旧可以屹立不倒，扳倒孔家重要的从来就不是证据而是上面的决心。否则他何至于等待这么多年？若非儿孙成为了掣肘，杀掉孔孝昌和谢光宗难道是很困难的事儿？
谢颂瑾的确没有办法也没有筹码，哪怕压上沈氏也不足以让上面下定决心对孔家下手，所以他们才会决定逐步瓦解蚕食孔家。可他不会暴露出沈昕臣这张底牌，不在意的说，“办法总会有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孔家的人总是有数的，不是吗？”
“这些你拿去！”谢二爷扔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随即挥手示意他下车。
不等谢颂瑾站稳，车子擦着他疾驰而去。握紧手里的文件夹，谢颂瑾站在路边等一直跟在不远后的小王过来接他。
仰头望着暗淡的夜空，谢颂瑾心底满是挫败，他所做的一切都被二爷爷监控着，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二爷爷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个蠢货！
回到家打开门看着玄关处亮着的小夜灯，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扔到柜子上，谢颂瑾心底涌起一股暖意。换了鞋子，打开客厅的灯，准备在楼下客房洗了澡再上楼，就看到闻楚穿着睡衣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
“怎么还没睡？是我吵到你了吗？”谢颂瑾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指针已经过1点了。
在他抬头的瞬间，闻楚立即捕捉到异常小跑过来，捧起他的脸看着上面的红痕，顿时炸了毛，“谁打的？”
谢颂瑾懊悔让闻楚看到这样狼狈的一面，不自然的否认道，“可能是喝醉后撞到哪了？不碍事儿，明天就好了！”
“谁打的？”闻楚声音都带着颤音，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上次他被谢寅打，由于是长辈她除了眼睁睁看着没办法替他报仇，甚至事后都不敢提，生怕惹他更加伤心。可如今不过是出去应酬，怎么也会被打？
谢颂瑾看着她眼里泪光莹莹，握住她的手用脸蹭了蹭她温软的掌心，温声安慰她，“恰好碰到了二爷爷，起了些争执，你放心不疼的！”
“你们谢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病？一个个的打人都打脸，你成年了，不是可以任由他们打骂的小孩子了！”闻楚声音哽咽，眼泪气的都汹涌而出，随即又唾弃道，“小孩子也不能打！之前还说你们谢家是清贵门第，屁的清贵，守着裹脚布似的封建腐朽规矩，各个都成了老古板老封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各个是从封建古墓里爬出来的，没学到一点新社会的思想和规矩，全tm的过时百年的陈规戒律！”
谢颂瑾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闻楚骂人的功力，若是骂的不是他的族人就更好了，俯身亲了亲她的小嘴，阻止道，“好媳妇，别骂了，连我都被骂进去了！”
“那怎么办嘛，要不我收拾二爷爷的儿子孙子替你报仇？我就不信他们是清白的，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还不允许老婆出去工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把他们全搞失业怎么样？”闻楚很认真的在想报仇对策，她收拾不了二爷爷，还收拾不了他的子孙后代？
谢颂瑾连忙阻止，连哄带劝的说，“宝宝不气了，暂时还不能动他们，等事情了了，咱再出这口恶气，好吗？”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整天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事儿吗？”她给王劼打电话问过了，谢颂瑾很久没去公司，没接通告了，应酬的也不是所谓娱乐圈的事儿。
谢颂瑾卡壳了，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安抚道，“你不要多想，我没有背着你乱搞！”
“我宁愿你背着我乱搞！”闻楚泪眼汪汪的盯着他，质问道，“你和师父要对付的是孔家吧？”
她查过孔家的资料，太知道那一家子是什么糜烂货色了，除了孩童，哪个手里不沾点血在那个家族都属于清流。位高权重，自持身份不把普通百姓人命当命看，出手狠毒不留活口。
谢家对上孔家都没胜算，上面难道对他们犯的事儿完全不知情？却仍然留了孔家这么多年，定然有自己的保命底牌。而谢颂瑾和沈昕臣呢，他们一个是家族弃子，一个是商人，怎么和一个能把控官场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斗？况且还是一个受上面庇护的恶兽！
谢颂瑾从不小瞧闻楚的智商，只是没想到她如此的敏锐，将她抱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还要留着命陪你白头到老呢。”
“可你们做得事儿就是赤脚走钢丝，还是架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你们怎么会有胜算？”她当初为什么不敢把绿周的事儿捅上去，还不就是牵扯到了孔家。
若是世家有排名，那孔家稳坐头把交椅，其次是裴家，谢家不算末尾也是中下。谢颂瑾对上谢老爷子都无可奈何，更何况几乎全员恶人心狠手辣的孔家？
“闻楚，这件事儿我们必须要去做，没有退路！”谢颂瑾也想陪着她过安稳的日子，可沈昕臣已经疯了。
他毫无顾忌的开始出手，出手拉下的就是厅级高官，一旦沈昕臣出了事儿闻楚得知是为她的前身报仇又要如何自处？更让他担心的是闻楚若是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曾经能主动让出身体的她，真的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与其等闻楚发疯报仇，不如他与沈昕臣来执行，他也对曾经的闻楚满怀愧疚，不管承不承认，那就是曾经的闻楚。
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闻楚从没像此刻这么满心的绝望，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自己最在乎的人飞蛾扑火般奔赴硝烟弥漫的战场，她却无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