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闻言，皇帝眉头微微挑，却是一副玩意的笑，“蓝姑娘可知，宣王也曾像你这般坚定地跪在朕的面前，可宣王所求所愿，却是要娶蓝姑娘为正妃？”
唐伊若微愣，又轻叹息，“宣王好色之徒，贪图民女之貌，可即便如此，宣王也犯下了滔天大罪，还请皇上秉公处置。”
皇帝却又笑了，“宣王若是知道蓝姑娘一心所求皆是要他性命，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神情。”
唐伊若微微皱眉，“皇上，难道就因为宣王是你的亲弟弟，所以你便要偏袒他？你可知宣王在外胡作非为，便是因为有皇上作主替他撑腰，可他残害忠良，甚至迫害襄阳王与襄阳王世子，难道皇上也要听之任之？”
皇帝眉头皱起，却是望向殿门一眼，“今夜可是宣王亲自带你入宫的？”
唐伊若点头。
皇帝缓缓放下了茶杯，又叹气说道：“此前，他声称蓝姑娘医术了得，若是请蓝姑娘来替朕诊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他明明知道蓝姑娘恨他，巴不得到朕面前告御状，他却还是执意要带你入宫”
唐伊若疑惑不解，皇帝的语气里尽是对司晏珣的偏宠，唐伊若看到的并没有发怒，只有皇帝对弟弟的偏袒和疼爱。
司晏珣即便真的知道皇帝中毒，时日无多，即便为了兄弟情谊要她进宫，可是非对错难道就不能分明？
唐伊若跪地不肯起身，皇帝眯眼打量唐伊若，沉声说道：“蓝姑娘，你所说的这些朕都知道，这些年宣王的所作所为，朕不是不知情，朕也并非放任宣王在外面胡作非为，而是宣王所作所为皆是奉了朕的旨意而为。”
唐伊若惊呆了，疑惑不解，“皇上，民女愚笨，还请明示。”
“元中三十年，父皇病重，朕临危受命为天子，当时内忧外患，襄阳王沐佑征战北辽，平息战乱，却居功自傲，拥兵不返京城。”
“赵综趁乱谋反篡位，是宣王冒死入宫，诛杀赵综以及旧部，保全了朕。”
“朕两难之际，册封沐佑为襄阳王，封世代伯爵之位，才勉强维持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宣王的确有问题，可襄阳王府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
皇帝的话反问到了唐伊若，这件事她无法回答，权力与地位的诱惑或许世人无法抵挡，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更无法替他们抉择。
唐伊若眉头紧锁，回想起襄阳王沐佑，始终觉得他是一代忠良，如果襄阳王沐佑真的像皇帝说的那样有野心，那么此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他藏得太深，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唐伊若沉思了片刻，轻启朱唇，“即便襄阳王当真有问题，可宣王也是大奸大恶之人，若是不除，后患无穷。”
皇帝又道：“帝王之术在于权衡之策，宣王与襄阳王之间要权衡，天下更要稳定大局，宣王可以削弱势力，但是不可除之，因为除掉他们任何一方都很容易，但是往后再想压制另一方就难于登天，你明白了么？”
唐伊若不言不语。
她不懂什么天下，不懂什么帝王权衡之术，她只知道，这世间的善恶终是分明的。
唐伊若替皇帝施针后，便退下了。
司晏珣一直站在殿门等候着，见她出来了，便上前去问道：“皇上的身子如何了？”
唐伊若眉头紧锁，司晏珣一开始便问她这个，说明司晏珣对此事是知情的，他就是故意来带她给皇帝看病的。
唐伊若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道，便狠狠甩开了司晏珣抓她的手，“司晏珣，你早就知道皇帝不会处置你的对不对？你装出要从善的模样来欺骗我，其实这一切早就在你的算计之内了，你知道就算我把这些证据摆在皇帝面前，皇上也不会怪罪你，所以你在嘲讽我，你就是要我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人动得了你司晏珣！”
唐伊若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司晏珣连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厉声说道：“你闭嘴！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竟然也敢胡说八道！”
司晏珣瞟了一眼四周，只有两个小宫女路过。
宫女瞧见她们，连忙慌张地跪地行礼。
司晏珣怒瞪着她们，“跟本王过来！”
司晏珣抓住了唐伊若的手，拉着她走到了宫墙角下，那两个小宫女也跟着来了。
可随后，黑暗里，一个太监突然冲了过来，从身后捂住了一个宫女的嘴巴，拿着匕首一刀捅死了她，另外一个小宫女正要大声喊叫，却被太监拔刀又捅了过去，一刀封喉。
唐伊若吓得正要叫人，却被司晏珣抱在了怀里，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太监随后拖着宫女的尸体离开了，又迅速来了两个太监清理干净地面上的血迹。
司晏珣低头啃咬着唐伊若细长的脖劲，又在她耳边低语，“你尽管叫啊，叫来更多的人，只会死更多的人。”
司晏珣说完，见唐伊若不再挣扎，便松开了手。
唐伊若愤怒低吼：“司晏珣，你真是残忍至极，万一她们没有听到我们说话，你就这样杀了两条无辜的性命？”
司晏珣面无表情说道：“没有万一，否则本王早就死了。”
唐伊若怔怔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司晏珣，“你好残忍。”
“乱世当中，若不狠，如何生存得下去？”
司晏珣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狰狞而阴森可怕。
唐伊若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变得这么狠。
但是她今夜尤记得皇帝说的字字句句，司晏珣始终还是念着这份兄弟情的，否则也不会冒死让她进宫来给皇帝诊治。
司晏珣再狠心，也还是希望皇上活下去，至于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这份兄弟情，唐伊若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皇帝不会杀司晏珣，司晏珣与襄阳王府必须永存。
天空阴暗，天边忽然飘起了毛绒小雨，雨花洒洒落在唐伊若的眼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唐伊若依旧站在雨中望着司晏珣，看着他眼睛里的冰冷神色逐渐褪去，看着他露出心疼的目光，然后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出了皇宫。
坐上马车后，唐伊若一言不发，司晏珣却脱下了外袍给她裹上。
一场细雨，唐伊若却着了凉。
司晏珣连朝政之事都搁置下来了，整夜留在房间里照顾她。
司晏珣听见她又咳嗽，连忙走到了榻前，“再给你请个太医吧！”
“咳咳呵”唐伊若咳嗽着，忽然忍不住一笑，“我本来就是大夫，你还要请什么人来替我诊治？”
司晏珣怔怔望着她，那一刻彷佛石化了一般，像块木头一样动也不动。
唐伊若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司晏珣忽然坐在了床边，握住她的手，温柔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
还记得初见时，他便带着人追杀她，那个时候唐伊若满脸都是恐慌，再后来，他关押她，不肯放她自由，唐伊若对他只有恨意和冷面。
她从未对他笑过。
原来她笑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好看。
司晏珣看呆了，唐伊若却微微一怔，连忙抽回了手，“你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司晏珣淡笑，“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带你进宫，把那些证据交给皇上，你就不再恨我。”
“我没有答应。”唐伊若索性不承认，耍赖到底，“我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杀了忠叔的。”
“如果王忠没有死呢，你还会恨我吗？”
“就算忠叔没有死，我也还是恨你说什么？忠叔没有死？”唐伊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时，司晏珣只是轻笑，拍手三声，随后下人便将王忠带了进来。
王忠本来还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迷茫的双目看了看四周，对司晏珣更是恨之入骨，可在他看见了唐伊若之后，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
“小姐~”王忠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忠叔！”
唐伊若含泪扑上去，一把扶起了王忠，“忠叔，原来你真的没死，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忠抹了抹眼泪，“叫小姐挂心了，本来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我居然没有死。”
王忠声音沙哑，目光扫到司晏珣身上时，便立刻将唐伊若护在了身后，“小姐小心司晏珣这个卑鄙的小人。”
唐伊若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司晏珣也在场的事。
唐伊若微微低眸，又拉过了王忠，说道：“忠叔，其实你误会了，我和司晏珣是真心相爱的，之前都是一些误会，我们现在已经化解了误会，而且我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什么？”王忠有些诧异，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盯着司晏珣看了看，“小姐，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奸人迷惑，他当初利用我抓蓝姑娘，却言而无信，小姐千万不要被这种人迷惑了。”
唐伊若拉住了王忠，继续解释：“忠叔，我真的没事，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吗？”
王忠顿了顿，没再说话。
唐伊若继续说道：“忠叔，此事是真的，我和司晏珣是真心相爱的，我希望你能赶回去，告诉唐家的人这个好消息，你护送我来京城成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希望你们能真心祝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