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秀色可餐(二)
这么漂亮无暇,玉雕雪堆的一个人?怎么就做起饭了呢?跟青年被浪费的美貌相比,那些不堪入口的食物简直配不上暴殄天物四个字。
心脏不知为何抽痛起来,蔺相谋惊讶于自己汹涌澎湃的欣喜情绪,这情绪来得猝不及防毫无根据,但他却意外地不排斥。
魏云玖看着满桌子几乎丝毫未动的菜,拧眉道:“我做的菜真这么难吃?”
所有人都下意识摇头,控制不住地想拂去雪衣青年脸上的失落之色,拼尽全力让对方舒展眉头,蔺相谋尤甚。
其他人好歹还顾忌着初次见面,稍稍矜持一些,店小二却表情露骨地疯狂献媚:“怎么会?公子您的手艺天上少有,世间全无,他们这些人舌头有问题,哪里分得出什么美味不美味?”
魏云玖将信将疑道:“哦?真的?”
店小二一个劲点头:“真的真的!”
可耻的是蔺相谋清楚地看到自己其中一个护卫,竟然也跟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蔺相谋:“……”
魏云玖怏怏不乐地走到桌边,问蔺相谋:“是你说这饭菜难吃,要让我一口一口吞下去的?”问完,细细打量蔺相谋一番,见这人一身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玄色衣袍,黑线暗绣的银丝封腰,勒出窄瘦修长的劲腰,一张脸浓墨重彩,贵不可言,双眸格外深邃,湛湛然如沉于寒潭的上古名剑。
喏,这人看起来倒是见过世面,口味刁钻的样子,只怕是不好打发。
近距离接受美颜暴击的蔺相谋沉默了,熟知他说一不二脾性的一众下属都忐忑不已,即便知道主子心如铁石,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目露祈求地盯着蔺相谋。
蔺相谋:我怀疑有一天你们会被人唆使着来鲨我。
面对这好看得不似真人的青年,蔺相谋只是稍一挣扎就拿起筷子,老神在在地挑起一根青菜,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仔细品品,其实滋味……尚可。”其实一如既往的难吃。
林七等人:“……”
您怕不是被人魂穿了吧?!
魏云玖露出点笑意,用一种“还算你识货”的目光看着蔺相谋,“喜欢就多吃点,这可是我们烟陵的特色菜,别的地方都没有。”
别的地方都没有?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在对方满含期待的注视下,蔺相谋勉强又吃了几口,直到胃里翻江倒海,抽搐着提出激烈抗议,才有意转移话题,让林七放了店小二,又对魏云玖道:“魏公子看起来着实面善,不如坐下同饮一杯?”
魏云玖摇头道:“我还有几道菜要做,阿平,替我好好招待客人。”
店小二脆生生地应了,又殷勤地将人送到楼梯口,一转身正对上蔺相谋冷冰冰的、冻死人的视线,“吓!瞪我干什么?”
魏云玖前脚刚走,蔺相谋后脚就把筷子搁下了,接连喝了三杯普洱茶,才问道:“你们公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店小二摄于蔺相谋身上威严尊贵的气势,紧赶着就交代了:“我们公子姓魏名云玖,一个月前刚刚游历到此,说是岭南人,祖上隐居避世耕读传家,所以外界少有人知。公子喜欢我们烟陵的风土人物,想要挣一份家业,就特意盘下这店面开了天然居。”
蔺相谋:“天然居?我怎么听有人唤此地为天人居?”
店小二理所当然道:“客官您觉得我们公子生得如何?”
蔺相谋:……懂了。
天然居整体规模不算小,前面临街矗立着三层红木小楼,一楼大堂主营三餐酒食,兼卖一些糕点茶汤,二楼是分隔开的雅间,三楼是几间供行脚商歇息的客房。小楼后面用一人高的院墙围了座院落,几株桃树和桂木错落有致。
后院原本只有魏云玖和几个伙计在住,通常不对外开放,但蔺相谋财大气粗,一掷千金,想要将小院整个包下来。
店小二阿平来问魏云玖的意见,魏云玖一听对方开出的价钱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
阿平不服气,他有些排斥衣着华贵,霸道强势的蔺相谋,不想让他入侵魏云玖的生活空间,就道:“公子,您不是说后院禁止外人出入吗?”
魏云玖:“蔺公子他不是外人。”
阿平:“啊?”
魏云玖:“我与蔺公子一见如故,视作知己,他自然不算是外人。”
阿平崩溃:“凭什么啊?他怎么就是您的知己了呢?”
魏云玖:“所有有钱人都是我知己。”
阿平热血上头,誓要发愤图强:“我也可以很有钱,哼!”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
蔺相谋过惯了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着很严重的洁癖,在他决定入住天然居的后院后,林七等人就立刻着手购置了一批上好的用具和卧具,将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今天中午点餐的人格外多,魏云玖忙完前面的事,洗净了手,就要回房休息,刚一走进后院,就看到站在哪里静静观赏花木的蔺相谋。
蔺相谋无疑是个冷淡寡言之人,见到魏云玖只是颔首致意。
擦肩而过时,魏云玖见蔺相谋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样子,满面新奇道:“蔺公子喜欢这个?”
蔺相谋敏锐地察觉到魏云玖的表情有些怪异,蹙眉道:“这花很别致,以前从未见过。”倘若魏云玖知晓对方的真实来历,就会明白能得蔺相谋如此称赞,实非易事。毕竟这人自小出入宫闱,殿前承对,网络天下名品珍木,琪花瑶草的御花园,对蔺相谋来说跟自家后花园也没甚区别。
魏云玖笑意微妙:“啊,您说这个啊,这是花椒,炒菜用的。”
蔺相谋:“……”
既然蔺相谋将后院包圆了,魏云玖本来是要搬出去的,但蔺相谋的下属林七却过来传话,说是他们家主子热情豪爽,喜欢结交朋友,无须麻烦主人家。
魏云玖第一次见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不由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