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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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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您新年快乐。乔瀚文大笑出声, 林春儿这是在骂人呢。看她急了,他心情骤然晴朗,决定不再逗她:“那就元旦后第一天吧。在你公司?”

    “好的。”林春儿习惯了乔瀚文的喜怒无常, 他虽喜怒无常,却并未做过出尔反尔的事。总结下来便是乔瀚文并不是坏人。他只是有着刀锋一样的性格。

    她收起手机, 随宵妹去选明信片。寄给未来的自己的明信片。林春儿从前并没写过,她总觉得人生无常, 未来尤不可测。但宵妹想写, 并也要她参与。

    林春儿选的那张, 是山顶上的一个古寺, 只是寥寥几笔,孤独而宁静。拿着笔不知该写什么,于是凑到宵妹那里问她:“你写给多久后的自己?”

    “三年后。”

    “那你写了什么?可以让我参考下吗?”

    “当然可以。”宵妹将明信片推到她面前, 林春儿看到她写:“这是你结婚的第二年,做妈妈的第一年,你真的很厉害, 我为你骄傲。”宵妹已经在头脑中描绘了一幅未来画卷, 她和陈宽年的,他们结了婚,并有了孩子。林春儿点点头:“三年后的你, 一定很美。”

    而后盯着自己的明信片, 她决定写给半年后的宋秋寒,是了, 她看不了太远,半年就很好,她提笔写下两行字,而后速速将明信片塞进信封中。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写了什么, 单独贴了邮票。与未来的自己对话的感觉很奇妙。

    宵妹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她:“放在信封里就不是明信片了。”

    “不是就不是。”

    “我还想写给七年后的我和他。”宵妹又对林春儿说道,我想写:“很高兴我们还没有离婚。”

    林春儿点点头:“好啊。”

    当女人憧憬未来之时,光会予她独特的神韵。她的神情能跨过岁月,并将自己粉饰一新,像眼前的平江路。

    “我还想写给八年后的你。”宵妹将脸贴在桌子上看着林春儿,我想对你说:“很高兴你的伤都被治愈了。四十岁的你真的很美。”

    四十岁。

    十六年那年是万万不敢想四十岁的,十六岁不敢想的年纪,而今很快就要迈到了。林春儿朝宵妹伸出手:“我想抱抱你,我的朋友。”宵妹亦伸出手与她拥抱。好朋友似乎就是这样,不必说很多话,但当我憧憬未来之时,是有你的。

    “怎么还抱上了?把我放在哪里?”陈宽年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宵妹身边:“写完了?”

    “还没。”宵妹红着脸将明信片盖住:“你别看。”

    “好好好,我不看。”他口中这样说着,手却动作着去抢,林春儿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你耍赖!”

    陈宽年嬉笑着收回手,他手机响了。来电号码是国外,但他并未接起,而是顺手挂断。

    “你怎么不接?”林春儿问他。

    他耸耸肩:“骚扰电话,不重要。”

    “哦哦哦!”

    林春儿将明信片放到未来信箱,回去找宋秋寒。他正在桌前写一封英文邮件,见林春儿过来便将电脑合上。

    “你写,我不打扰你。”林春儿起身拿过一本书,线装本的《浮生六记》,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不急不缓的旅程刚刚好。还能有这样的午后,坐在一家书店中,各自做自己的事。

    宋秋寒将电脑微微背过林春儿,继续写邮件。他正式向公司提出常驻国内的申请,但这并不容易。公司的用人计划中,每五年培养1至2人进入高管层,他便是这五年计划中的一人。他提出常驻国内,无异于放弃亚太区执行总裁的位置。但这并不是他认为的好结局。

    这封邮件他构思了很久,最终决定在元月一号前发出。

    他在邮件中详细阐述了他对国内市场的观察和判断,随着互联网环境的开放,这里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可以孕育奇迹的。同时罗列了过去五年亚太区的金融市场变化,以及未来十五年对各国经济的预测,他在邮件最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将亚太区总部由吉隆坡改址为北京。

    他这封邮件写了很久很久,林春儿坐在他身旁看书,一句话没与他说过。宋秋寒的思考并未停

    止,他在头脑中将所有大董事的情况过了一遍,去想邮件发出后可能会争取到谁的支持,如果被反对,又会是什么原因。

    林春儿的《浮生六记》看到第三卷-坎坷记愁,又不知梦醒何时耳。偏过头去看宋秋寒,他眉头锁着,不知在为何事烦忧。不忍扰他,只将手放在他腿上搭着,又低下头去看书。宋秋寒思索之际,察觉到腿上搭着的那只手,便解放一只手去握了。继续他的思考。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林春儿是打死也不会工作的,这种任性能持续到晚上九点。可工作并不会放过她。

    “有个人联系到了我们,说是他认识一个老人,感觉那老人有些像萝珊爷爷。”哈吾勒微信她:“我们要帮忙看看吗?”

    “要的,及时行善,举手之劳。”林春儿回他:“具体什么情况?”

    哈吾勒将事情细细说了,他们的视频播出后突然爆了,连日来数据一直在刷新纪录。而在一系列的视频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萝珊。所有看过视频的人都在问:萝珊爷爷找到了吗?助农行动又意外衍生了寻人的枝节。有一个陕西的观众私信他们,说在他老家,大概上世纪90年代搬去一个男人,男人说着蹩脚普通话,眼窝深邃。男人话少,但能干,不出几年,就在县城买了一处房子,大概是零几年之时,娶妻了。

    林春儿听到娶妻了,心中微微一滞。她向来知道并非世上所有的等待都会圆满,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在等的无非是一场虚无的梦罢了,万物逆旅,百代过客。

    “派人去一趟吧?到当地寻一下这个老人。如果属实的话,现在应当近八十岁了。”她又加了一句:“先判断是不是,而后再想策略。”如果真的是他,林春儿会觉得遗憾。萝珊奶奶跨越四十三年的等待,就像老房子檐下的石凳儿,日子久了,快被磨穿了。她侧趴在桌子上,半张脸晒着平江路的夕阳。

    眼睛半眯着,看到宵妹和陈宽年不知在说什么,宵妹绷紧了脸,并不开心。又过了片刻,她站起身,走到林春儿身边坐下,手中捏着那几张明信片,不发一言

    。

    “要不要去听评弹?对面的茶楼有唱。”林春儿问她。

    “好。”

    “那我们去啦。”林春儿轻声对宋秋寒说,宋秋寒从电脑前抬起头:“好,待会儿去找你们。”

    二人出了书店林春儿才问她:“明信片怎么没送到前台存放?”

    “没意义。”宵妹站到垃圾桶前将那还未贴邮票的明信片扔了进去。

    “多可惜。那可是三年后和七年后的你们。”

    “我们不会有三年后,也不会有七年后。我不过是他众多无聊消遣中的一个,他也不过是我打开全新性/生活大门的一把钥匙。仅此而已。”

    …林春儿看她脸色,是真的生气了。进了对面的茶楼寻了座位坐下,要了一壶茶,而后说道:“刚刚那个电话?”

    “从前天起,就有不同的号码打给他。拖黑一个又换一个。”宵妹皱着眉。

    “前女友?”

    “若真是前女友就罢了。我问他,他只说是从前的荒唐事。”

    “哦哦哦。”林春儿喝了口茶,从前的荒唐事,陈宽年看起来没少荒唐,倒也不必隐藏,兴许是有隐情:“你介意他的过去吗?”林春儿问她:“他看起来经历不少。”

    “我不介意他的过去,但我介意他对待过去的态度。”宵妹觉得委屈,眼睛红了:“其实是我不好,我态度不端正。我从前喜欢他,再见面还是觉得动心,于是轻易被他的相貌吸引了。我告诉自己千万别认真,可还是认真了。”

    “认真是原罪?”林春儿去拉她手:“你听我说,认真并不是错误,而是很可贵的品质。你认真了,证明你还有爱的能力。这多宝贵啊!”

    “可认真的人会受伤害,这就是生活不友好的地方。”

    “嘿!”林春儿探过身去捏她脸:“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们刚刚开始恋爱,还在建立信任,许多感受、认知都是全新的,就开诚布公与他谈。确定他的态度,是要认真恋爱还是玩玩而已,如果认真恋爱,那必须要与过去了断干净;如果玩玩而已,那咱们就尽可能多的享用他的肉/体,腻了就与他说拜拜。”

    宵妹红了脸:“美好的肉/体到处都有。”

    林春儿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朝她勾勾手指。宵妹身子朝前倾了倾,听到林春儿轻声问她:“跟你那个匀速的前男友比起来…如何?”

    宵妹轻咳一声:“形状、速度、技巧都天壤之别。”

    “霍。”林春儿霍了一声。

    “宋秋寒呢?你们可有过亲密举动了?”宵妹问她。

    “宋秋寒啊…”林春儿指指自己的肚子:“怕是要浪费法云安缦的神仙房间了。我本来还想到了杭州偷偷去买一身性感睡衣,而后到他的房间去,轻解罗裳。”林春儿将自己的衣领扯到肩下,微微抬着头:“像这样。我想看宋秋寒发狂的样子。”

    “哇。别说宋秋寒了,我一个女人都受不了你这样。”

    二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林春儿见宵妹开坏了,便点了一首评弹,二人就着评弹入了茶,倒也惬意。只是到了晚上,宵妹搬回了林春儿房间,不再与陈宽年睡了。二人窝在一张床上,讲了很多悄悄话,直至东方鱼吐白才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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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秋寒终于在深夜发出了邮件。迈出了最难的这一步,后面定是接连而来的挑战。他想:这大概是这一生疯狂的开始。这有别于极限运动,极限运动只是在挑战自己的身体,而此刻,他要彻底挑战自己的人生了。竟然觉得兴奋。

    宋秋寒突然发觉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亡命之徒。

    此刻睡意全无,也不忍去打扰备受生理期折磨的林春儿,于是穿上了运动服,出门夜跑。苏州的十二月深夜,没有彻骨的天寒地冻,街上依稀可见商贩在卖一些小东西。也是活生生的人间。宋秋寒想到自己要永远留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幸福盈满心间。

    他计划跑十公里,从酒店出发,绕过三个街口,右转,再跑回来。如此两遍。

    在跑第二遍之时,手机响起。他不得不停下来,是一张图片,方嘉莉发来的她的照片。她身穿一件超短罩衫,露出纤细的腰腹。在她的腹部上,有一排看不

    清的字母。宋秋寒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关闭图片,而后看到方嘉莉发来一句话:“我要将你的名字刻在距离我的子宫最近的地方,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的生/殖/器隔着我的肌肤与它相遇。”

    宋秋寒不知该回她什么,他直觉方嘉莉疯了。若他回话,她可能会误会这种方式有效;若他不回,她兴许会用更极端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他想不通一向自视甚高的方嘉莉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是见过她被众星捧月的。被众星捧月的她,却要用这样下/流的方式和言语去勾引一个男人。

    方嘉莉的消息又来了,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没疯。”

    “宋秋寒你早晚会明白,这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你的那个女朋友,不过是一个庸俗的女人而已。”

    “我的身体永远为你盛开。”

    “我想跟你做/爱。”

    “我想为你孩子。”

    “宋秋寒,你硬了吗?”

    她又发来一张照片,宋秋寒并没有点开。而是回道:“自尊自爱,才配爱人。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懂。”而后将她的微信也拖黑了。

    方嘉莉可能永远不会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男人,他们爱一个女人的顺序,是先爱上她的灵魂而后才会爱上她的肉/体的。没有灵魂吸引的肉/欲之爱会像昙花,只开一瞬。

    她切入点错了。

    不,错的并不是她的切入点。而是她根本不该爱宋秋寒。

    这世上的很多事就是这般没有道理,永远计较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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