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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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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日光温柔, 林春儿听到播音室的门响了,从木椅上站起来跑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张纸, 看到宋秋寒龙飞凤舞的字,一时之间红了眼睛。她用了整整两首歌的时间去平复心情, 终于肯原谅他。那几天空气稀薄,令人透不过气的感觉倏的就散了, 外面蓝天白云, 红旗招展, 偶尔有笑声过窗而入, 她将那张纸夹在书页中,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我最好的朋友宋秋寒…”

    也只敢说他是最好的朋友, 那时做宋秋寒最好的朋友已是她人生一大幸事。她放了那首歌,从二楼这头走到二楼那头,走廊里温柔写意, 她心中涌着无数冲动, 想为宋秋寒写诗。当她推开门,同学们哄笑声,齐齐喊着:“给我最好的朋友宋秋寒!”, 宋秋寒坐在角落里笑着看她, 一直迎着她坐回自己的座位。陈宽年带头起哄又假装维持秩序:“别笑了别笑了,老师来了。”

    宋秋寒从后面弹一个纸团到她桌上, 林春儿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以后不吵架了,那天是我不对,我跟你说对不起。周五你敞开吃, 一顿不够就两顿,两顿不够就三顿,吃够了为止。”林春儿噗嗤笑声,回头恶狠狠瞪他:“若有下次再也不理你!”

    宋秋寒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知错了,饶命。”

    到了周五临放学,宋秋寒给陈宽年丢了张纸条:“晚上该干嘛干嘛去别捣乱,我得好好跟林春儿道歉。”

    陈宽年嘴上答应的好,却在放学后尾随着他们去了站前。他们俩不坐公交车,偏要走路,这一路,大概七公里,整整走一个多小时。陈宽年跟在后头叫苦不迭,拿起相机咔嚓他们,心中骂了宋秋寒一万遍。他二人倒好,一路有说有笑,也不知宋秋寒说了什么,逗的林春儿哈哈大笑。

    是的,那天的照片陈宽年也留着,与宋秋寒其他的东西一道。

    ======

    林春儿生病了,她放下手机感觉到不舒服。喉咙很紧,浑身发冷,忙下床去烧热水,又从行礼中翻感冒药,紧着、

    赶着,喷嚏却还是来了,一个接着一个,打的她头晕脑胀。“侠客行”里陈宽年和宵妹还在说话,她挺不住了,发了条语音过去:“不能聊了,我要去睡了。晚安。”她鼻子里堵着,显然生病了。

    宵妹听了,忙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带药了吗?”

    “带了。”

    “快吃。不行就让哈吾勒送你去吊水。”

    “大可不必。”林春儿回过这条消息,觉得感冒药的药性缓缓上来,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睁眼之时,已是上午十点,新疆的早晨。喉咙干痛,尝试张口,发觉说不话了。想必是受了寒凉,加上昨晚的羊肉太过上火,身子一下就倒了。

    起床去餐厅喝了口粥,又吃了药,看着外头雪势渐弱却还未停,叹了口气。哈吾勒他们起的晚,到了餐厅见林春儿坐在那看着窗外发呆,便说道:“今天也走不了,只能窝在酒店开会了。”

    春儿摇摇头,哑着嗓子说道:“姐姐开不了会了,大家处理素材吧…”

    “生病了?”哈吾勒探过手来,摸摸她的额头:“烫着呢!”

    “没事,吃点退烧药,再睡一觉就好。”林春儿怕他草木皆兵,起身拍他肩膀:“交给你了,今天我要罢工。”而后回了房间,裹着被子坐到窗前喝热水看雪。

    手机响了,她打开来看,是宋秋寒。

    其实林春儿昨晚猜到宋秋寒生气了,他生气之时不爱说话是打小就有的毛病,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宋秋寒问她:“好些了?”

    林春儿回他:“有点发烧,我觉得回去前能好。你消气了?”

    她问宋秋寒是否消气了,一点不迂回,令宋秋寒有些意外。捏着手机半晌才回她:“没消气。带的药可够用?”

    “接下来的行程我一定按时报备。”林春儿发完又觉得自己过于自信了,万一他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呢?于是加了一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嗯。”宋秋寒回道:“昨天有点担心你。”他并不羞于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那是我的不对,昨天早上起来见到下雪,便冲去玩…属实是玩性大了些,我有罪,我道歉,请宋老板原谅。”林春儿发了一个负荆请罪的表情,逗笑了宋秋寒。

    问她:“雪停了吗?”

    “还没。”

    “那你?”

    “我在酒店养病加赏雪。”

    “我想看雪。”

    “我视频你?”林春儿问道:“这会儿你应该在工作,方便吗?”

    “没事。刚刚开过会,这会儿空闲中。”

    二人接通视频,林春儿见宋秋寒还在板着脸,噗嗤一声笑了来,她生着病,嗓子不舒服,那笑声透一半沙哑一半,要断气一般。宋秋寒眉头皱了皱,问她:“这么严重?”

    “不严重,偶感风寒而已。”

    “吃药了吗?”

    视频中的林春儿散着头发裹着被子,脸颊微微发红,鼻尖也通红,着实狼狈。她移走摄像头照到一堆药上:“吃了好多。你不是要看雪?”她将摄像头转过来看着宋秋寒,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真的很难得见到有人穿高领毛衣领子不堆在一起,他起身去喝水,上半身的轮廓便进了镜头,林春儿心中妈耶一句,那副躯壳也太好看了吧!宋秋寒坐回转椅,拿过手机,见林春儿对着屏幕傻乐,便问她:“你笑什么?”

    林春儿摇头道:“没有,是你的幻觉。给你看雪看不好?”

    “那你不必举着手机,累。”这话一说,好像要看很久一般。

    “那我将手机放在窗台上?”

    “好。”

    “那你多无趣,等我找个好位置,你一边看雪一边看我。”说完兀自笑声,逗宋秋寒玩呢,却未料到他说了一句:“也可。”

    “逗你玩呢!”

    “监督你养病。”

    ……

    林春儿在屋内巡视一圈,找了一个小桌,移到窗前,将手机放上去,刚好能看到外头飘洒和雪和层叠的远山,窗台上放着她冒着热气的水,她裹着被子坐在那昏昏欲睡。

    林春儿靠在沙发上看雪,药性起了,又觉得困,便蜷

    着身体不知不觉睡了。

    宋秋寒仔细看了会儿雪,见她没了动静,便把手机放到一旁,打开电脑看报告,每隔几分钟便看她一眼,多少有些担忧她从沙发上摔下来。她倒睡的安稳,一动不动,衬着外面的雪景,像一幅画。起身找了张纸,拿钢笔随意涂抹。

    肖晴进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老板在画画。

    她刚要开口,却见宋秋寒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声。肖晴忙闭了嘴,不明所以看着宋秋寒以及他桌上立着的手机。蹑手蹑脚将他的午餐放到桌上,而后指指门,宋秋寒点头,用唇语说了句多谢。

    肖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宋秋寒的神态,这样放松、愉悦又平静的表情从未在宋秋寒脸上见到过。老板像猎豹,行动时极优雅,却是带有杀伤性的。令人觉得他不定时就会咬人。若有所思皱着眉,推门去了。

    宋秋寒画了一幅画,又打开午餐盒子,吃了一份牛排,喝了一杯果汁,而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林春儿这觉睡的不短,似乎是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腿麻了,便动了动身体,转向手机这一侧。宋秋寒朝手机靠了靠,可惜背着光,看不清她的睡容。

    他昨晚睡的时候已近凌晨四点,这会儿亦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睡了。

    今天真是稀奇,没有人给他打电话,那个视频就那样开着,他不觉得有压力,小憩片刻后睁了眼,看到屏幕上一张大脸看着他,吓的他一激灵,却听到林春儿笑声,她鼻子还堵着,那笑声还是不来,却能看是真的在笑:“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会突然睁眼。”

    “你在看什么?”

    “我以为我的手机卡在了你挂断的页面上,没想到你没有挂断…”春儿解释道:“所以过来看一眼。”

    “傻不傻?”宋秋寒笑她,而后问她:“好些?”

    林春儿手探在额头上:“好像退烧了。”

    “继续吃药,多喝热水。”宋秋寒叮嘱她:“我约的人正在会客室等我,我可能要挂断了。”

    “拜拜。”林春儿朝他摆手。

    “晚点我再打给你。”宋秋寒看到林春儿眼睛圆睁,好像有计划被打乱一样,又加了句:“今天就不必喝酒吃肉了吧?你这嗓子再吃羊肉,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好的,朋友。”林春儿笑道,挂断了视频。

    宋秋寒看着电话半晌,这才发觉自己气消了。与林春儿相处极其轻松,她几乎不会带给人压迫感,就是那样明媚温柔一个人,简简单单一个人,自始至终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变过。宋秋寒猛然想起自己对女性的挑剔,大概因为少年时认识了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建立起他最初对女性的认知,并且经过许多年,也曾试错,却发现还是这样的人好。他对女性的认知模型竟然没有变化,这很稀奇。

    ====

    林春儿身体底子好,到了第二天就好了大半。雪停了,一群人收拾行囊,决定改道去巴音郭勒。前几天撒了雪,到处白茫茫,却还有坚挺的几片红叶挂在树上,苍凉而绝美。哈吾勒在林春儿的保温杯里放了菊花茶,逼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喝水。把林春儿喝的直想吐,皱着眉头消极抵抗:“喝这么多水,膀胱会炸。”

    “不喝水好的慢。”哈吾勒深谙直男多喝热水那套,说完自己都笑声:“快点好起来,明天要见几个当地的朋友,他们都有大片的草场,再走几十公里就能上独库公路,你念念不忘几年的。”

    “你竟然还记得。”林春儿拍拍哈吾勒肩膀:“小朋友真好。”

    哈吾勒笑声:“你前天采访那个奶奶是不是哭了?”

    “小马说的?”

    “不是,我们昨天看片子的时候,听到有啜泣声。”

    “是有一点难过。”

    二人闲聊之时,哈吾勒电话响起,是小喜的:“把电话给春儿姐,她信号不好,打不进去。”

    春儿接过电话:“怎么啦?”

    “有一件比较着急的事,一个明星的经纪人通过多方联系到我,问咱们公司接不接明星新媒体运营的活。”

    “哪个明星?”

    “乔瀚文。”

    “让他们工作室招几个人自己做就行。”

    “说是看好咱们的内容原创能力。”小喜解释道,他倒是挺喜欢乔瀚文的,标准的硬汉,演技又好,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

    “不接。”林春儿说道:“咱们只管深耕自己的区域,明星身上变量多,不定哪一下就触到大众敏感区,得不偿失;其二,咱们也没那么多精力。”

    “可他们说想跟你聊一聊?”

    “为什么?”

    “说想见见大名鼎鼎的老妖。”

    “跟他们说我不是老妖,他们误会了。”

    林春儿从前的笔名是老妖,她从前做过的一系列专题都用的老妖的名字,极少有人见过她真人,哪怕见了也对不上号。创业后她便很少用老妖这个名号混江湖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加之那几位合作伙伴名头一个比一个响,自然用不到她。只有那么偶尔的两三次,她抬过这个身份。

    小喜没有说话,春儿听他有些为难,于是说道:“是不是你的熟人找的你?”

    “是。我还没想到怎么推掉。”

    “那你不要推,约个语音通话,我来推吧?不过我现在信号不好,可能要等明天上午了。可以吗?”

    “可以的,春儿姐。我先拉个群好不好?”小喜说道:“咱们临时约时间方便。”

    “好哇,辛苦小喜。”林春儿挂断电话,连上哈吾乐的热点,看到小喜动作极快,拉了一个人进群,那个人转手又拉了一个人,并自我介绍到:“我是乔瀚文的经纪人,这位是乔瀚文。”

    小喜在群中说道:“你好,春儿姐现在人在新疆,信号不好,初步约在明天上午沟通可以吗?”

    对方说道:“可以。”

    而后小喜私信林春儿:“妈鸭,想加乔瀚文微信。”

    “息。”林春儿回他:“你自己周旋吧,我感冒还没好呢,不想工作社交。”

    “好嘞!”

    她说不想工作社交,群中的乔瀚文却突然圈了林春儿:“你好。”

    林春儿只得回道:“你好,不好意思

    我们现在还在路上。可能要到明天才有时间。”

    “为今晚不行?”乔瀚文径直问她。

    林春儿解释道:“新疆有时差,我们大概晚上九点左右到目的地,但那会儿您那边应该是深夜了。”

    “没事。就今晚吧,今日是今日毕,你们创业公司不是讲求效率吗?”

    林春儿想给他一句:我与您真没什么事,我只是要推掉这单生意而已。但她并未直言,小喜夹在中间不好办,为了小喜也要圆融些。于是问他:“那就晚上十一点?”

    “好。”

    乔瀚文的经纪人终于来说话:“太好了,晚上聊。”

    林春儿见过乔瀚文。他可能不记得。那时还在上一家公司,张老师的另一个团队单独做了一个工作室,做明星访谈。有一天那个团队的策划和编剧双双请假,脚本无人修改,便把林春儿拉去改采访脚本和提纲。乔瀚文那天到的早,坐在棚里对着脚本提这样那样的修改意见,又对广告植入的位置百般刁难,他当时说的一句话令她尤为印象深刻,他说:“我知道我这样做会给你们的工作带来麻烦,但我是一个严谨的人。”止严谨,简直严苛。那时的林春儿便觉得他不是一个容易合作的人,这也是为她今天要果断推掉这单生意。

    抬眼看了手表,咦,该去群中打卡了。她发了条语音:“朋友们,我们已经上了著名的独库公路,请大家不要担心。”而后又问陈宽年:“听说你明天要与我们宵妹约会?所以我的两个好朋友变成了情侣吗?”

    宵妹发来一个六零后表情:人生处处是惊喜。

    春儿笑声,收起手机。

    到了酒店,将定位发到群中,这才打开那个群说道:“抱歉各位,我这边可以了,咱们现在语音通话吗?”

    她话音刚落乔瀚文便发起语音通话,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也足以看他是一个进攻性多么强的人。林春儿接起语音,另两人许是有事还未接入,于是她开口说道:“乔瀚文你好,咱们稍等另两位上

    线?”

    乔瀚文并未应她这句,而是说道:“你生病了。”

    “是的,这边太冷了,又多吃了很多肉,就感冒了。”

    “你去新疆做什么?”

    “?”林春儿一愣。

    “不能说?”

    “我来这边做一个公益扶贫助农项目。”

    “好。”

    林春儿听到另一个声音说着抱歉:“来了来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乔瀚文的经纪人王瑾。叫我瑾姐就好。”

    “您好,我是林春儿。我看小喜同学也上线了。那我们开始?”林春儿想速战速决,她不想在无畏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会儿只想喝一口热腾腾的粥,喝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去床上裹着被子躺着:“是这样的,小喜大概与我说了二位的需求。我经过一天的权衡,认为我司可能没有能力来接手这个项目。主要原因有三个:第一,我们还不具备操作这样顶级咖位明星的新媒体经验,此前曾听闻乔先生是极严谨之人,想必不会允许我们试错,毕竟试错成本太高;第二,我们建议二位的工作室去聘请专人进行运营,其他明星也是这样做的,人相对好挖一些;第三,是建立在第一点被推翻的基础上,哪怕我司具有这样的能力,但我们确实没有这样的精力。实在对不起。”

    几个人都陷入安静,乔瀚文反应了一下,而后说道:“你还没听我们的报价。”

    “很多事与报价无关。不能做就是不能做,抱歉。”

    有意思。王瑾给乔瀚文发了一条私信,这些年他们在圈内顺风顺水,无论甲方还是乙方,都客客气气。这个林春儿也客气,但那客气之中却蕴含着坚决,有意思。而后说道:“我们也并非一定要与贵司合作,目前也仅仅是在寻找合作伙伴阶段。既然林总无意接这个项目,我们另寻他人好了。今天很开心。”王瑾客套道。

    “你叫林春儿?”乔瀚文问道。

    “是的,乔先生。”

    “好。”乔瀚文惯会压迫人,这句话问来多少会令人明白

    ,林春儿你拒绝的这样干脆,怕是要摊上事儿了。但他大概不了解林春儿的为人,她做媒体身,媒体人最不怕事儿大。乔瀚文却又转了话锋:“回来一起吃饭?当做交个朋友。”

    “好啊!我来请客吧?今天因为我司原因拒绝了这个项目,我十分抱歉。给我机会做东。”林春儿混在职场那么多年,即便有棱有角,却也情商在线。

    “好。”乔瀚文说了这句好后便退了语音,林春儿亦退去对小喜说道:“他们可能比较强势,若后面再来接触,你处理不来的话就推给我。”

    “乔瀚文性格真刚硬啊。”小喜说道。

    “还好。”林春儿安慰他,而后将手机放到一旁,开始了独属她一个人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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